道是无情却有情

　　“想不到无花宫宫主这么地变态。”顾思月回房后无限感慨地说道：“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此语一出，立即遭到在场所有人的侧目，当然，顾海青除外。

　　“思月，你不了解情况，千万别乱说话。”明月其实在心里已经把她骂了不下十遍，不孝啊你，变态，还丑人？你可知前后两代无花宫宫主一个是你亲娘，一个是亲姐？

　　“花大哥，你说呢？我看呀，这无花宫宫主就是最大的嫌疑犯。”思月十分地固执己见，并把被认同的希望寄托在花某人身上。

　　花某人抬头瞥了思月一眼，却是冷冷道：“这变态凶手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无花宫宫主。还有，思月，全天下人都可以说无花宫的坏话，但你不允许。”

　　听此一言，全场震惊，当然，白冥月除外。思月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听到。”只此一言，别无他话，花某人转身拂袖离去。

　　“我也觉得应该不是无花宫宫主。” 顾海青望着花某人离去的背影兀自说道。

　　“哦？顾兄弟何以见得？”白冥月抬起头十分正经地看了顾海青一眼。

　　“其一，只凭林掌门一句身形矮小便说凶手就是女人实在太过武断；其二，纵观江湖十几年来，又有谁亲眼见过无花宫宫主的容貌？轻功好，擅使毒，不错，是无花宫宫主的绝技，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能保证一定是她？其三，或许，十年前的大仇她要报，但以她的身手，若为报仇大可直接杀了胡老庄主和未绝师太，又何必整这些个手段？杀了这些宵小意义何在？”

　　海青，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明月心里想这么说来着，但话到嘴边便很自觉地转成了：“海青，你分析得好。”这孩子当真是越看越顺眼，估摸着是最近受得打击多了，学上道了。

　　被明月这么一夸奖，顾海青居然脸红了。当然这一幕也没能逃过白冥月的一双眼，他定定地望着顾海青，彷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年十九，意气风发，百般算计万般讨好只为红颜一笑，最终却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他，白冥月，知道了太多世人所不知的秘密，看透了江湖众人看不透的命运。师父，师姐，师兄，风世仰，煞十二娘等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有句话说得好，人纵然再有本事也难以抵抗命运的不仁慈。他们乃至我们，都只不过是命运的一颗棋子，就此认命不甘，但百般挣扎无用。

　　“大哥，你看什么呢？”明月伸手俏皮地在白冥月眼前比了个招魂的动作，引得白冥月注意后便说道：“大哥和海青觉不觉得这是个阴谋。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目的就是要置无花宫于死地。主谋是付盟主，帮凶是未绝师太胡老庄主以及林掌门，原因是因为无花宫的强大使他们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威胁感。当然，凶手是一定存在的，只是另有其人罢了。”

　　顾明月说完，十分期待地望着众人。

　　白冥月自从花某人来了之后就变得沉默异常，动不动就玩深沉；顾思月满腔心思都在花某人刚才的那一番话上，此刻正蹲在角落苦思冥想看似颇为郁闷；而顾海青实际上很想搭话，但他深谙祸从口出的道理是以也选择了缄默，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名门正派是不屑去搞阴谋的，但他同时也很清楚明月的为人，此话一出必定惹得佳人不高兴，佳人一不高兴，自然不会摆什么好脸色给人看，那么倒霉的必定就是自己。

　　顾明月没想到自己的阴谋论竟然无人理会，不禁心生一阵郁闷，深切地体会到了先前思月的感受，不被认同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晚饭后，相当郁闷的顾明月撇下众人独自在客栈庭院内散步。走着走着，便到了一个令她印象十分之深刻的地方--四家丁凶杀现场门口。这个房间自然早已经被戒严，而所谓的戒严，也就是在门口贴一张武林盟主亲手所写的封条，上面写着“非令勿入”四个大字。其实这个鬼地方就算求人进，估计也不会有人想进。

　　许是出于心理原因，顾明月竟觉一阵阴风吹过，耳边隐隐约约还听到些许声音，忍不住浑身哆嗦了几下，她心下害怕，想尽快远离此地，于是拔腿便跑。但她忘了一句话，欲速则不达。此刻，很不幸地，顾明月双腿打颤一个重心不稳向后跌了一大步，其实跌了不要紧，反正后面有墙壁门窗挡着，但是很不凑巧的是她靠到的刚好是门，当然若只是这样，顶多摔进房间，丢点脸面而已。可惜，好巧不巧近来愈发耳尖眼尖的她跌进房门的时候，竟然迅速瞥到房间角落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身影矮小，女性，穿着夜行衣，另一位便是这房间的住客，叶子衿。

　　三人互看着，顿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饶是叶子衿反应稍微快些，立马去关了房门。

　　“明月？”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时明月没差点惊到下巴脱落，因为这个叫她名字的不是叶子衿而是眼前这个疑似变态杀手的女人。

　　“娘，你怎么认识花姑娘？”叶子衿也甚觉惊讶。

　　她居然是他娘！她居然认识自己！顾明月已经惊到无语，全然忘记了自己随时可能会被这对母子灭口的危险。

　　“花姑娘？” 叶子衿他娘满是嘲讽地笑出了声，只见她盯着顾明月说道：“这姓当真改得好，陆姐姐在九泉之下要是听到只怕会跳上来痛打你这个不孝女一顿。”说罢她又转头对着叶子衿说道：“子衿，她便是当今无花宫宫主，同时也是顾家九小姐顾明月。当然，这些都是秘密，你知道就好，切勿外传，可听明白了？”

　　叶子衿点了点头，见顾明月并无大声张扬的意思，此刻方才放下心来仔细打量她。第一次正眼望着眼前这位曾两次好心出言替自己解围的无花宫宫主，叶子衿一时竟移不开眼。

　　因刚才又是摔跤又是撞见嫌疑犯心中太过慌乱，明月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面纱早已掉了下来，也未曾留意到眼前叶子衿的异样。她只一门心思扑在了这个知她底细又称她娘亲为陆姐姐的女人身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嫌疑犯相处，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她甚至不敢仔细打量她的容貌。

　　“明月，我娘不是杀人凶手。” 叶子衿终于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十分之关键的话。

　　“明月，你怎地这么生分，你不认识我了？”

　　认得才有鬼。顾明月没有办法只得抬出了她已很久没用的一个借口：“前辈，晚辈前阵子在折剑山庄不甚落水导致失忆，所以没有认出前辈还望见谅，不知前辈是？”

　　“江湖人称煞十二娘。”

　　煞十二娘？听这个名号便觉和变态凶手又近了一步。可惜明月只道拥有着这样称号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善茬，却不知这个称号背后的种种辛酸。

　　“想必十二娘便是昨夜之人。”明月心想照目前这情形看来他们定知她心中疑虑，他们也不一定起了杀她的心思，否则刚才她发愣的时候早就被灭了。由此可见，还是开门见山地问比较好。

　　“嗯，昨夜我娘来找我时，遇见凶手，便跟踪了过去，不料凶手有所察觉先跑了，而花，明月姑娘你刚好看到了我娘。”叶子衿解释道。

　　明月见他一脸诚恳，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于是想了想便又问道：“子衿，既然是你娘，你为什么不说？想必当初你不在房内出去见的便是你娘吧？”

　　“因为……”叶子衿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不让他说。明月，子衿与我那晚刚刚相认，他不能让人知道是我的儿子，和你不能让人知道是无花宫宫主一样，都有自己的苦衷。我和你娘生前情同姐妹，自然不会揭穿你，也希望你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煞十二娘这话讲得十分客气，顾明月又焉有不明之理？于是她十分之合作地点点头。

　　“我先走了。”煞十二娘突然一个纵身破了屋顶离去。

　　就在此时，一个人推门进来。

　　“师父？”叶子衿的脸色略显苍白，不知为何，这声师父在明月听来声音还带着点颤抖。

　　“子衿。”林平岳盯着顾明月望了良久，说了句：“花姑娘怎么在此？”

　　“是我邀她来玩的。”叶子衿这话一出口，顾明月就在心里扼腕道：这孩子实心眼，不会说谎啊。

　　“哦？” 林平岳望着自己的爱徒，心里叹息道：这孩子怎就学不会说谎？

　　“林掌门，方才晚辈散步至此，望见叶少侠，他定说要好好谢我今日替他解围之事，所以进来聊了几句。”明月微微笑了笑。

　　“哦。子衿，这事是得好好谢谢花姑娘。”林平岳的观察力向来不弱，屋顶那么大个洞又岂会有看不见之理？此刻他正抬头望着这洞口，皱了皱眉头问道：“子衿，这屋顶是怎么一回事？”

　　不待叶子衿动口，顾明月便答道：“方才晚辈和叶少侠开玩笑说想见识下他的轻功，结果一试方知，华山的轻功果然是名不虚传，当真出神入化，厉害至极，晚辈十分地佩服。”顾明月心想我这么捧你，你林平岳这伪君子总不至于再说什么吧。

　　“哦？”林平岳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见叶子衿一脸的木然表情，也就不再说什么。

　　“林掌门，叶少侠，天色已晚，我得先回去了，告辞。”明月朝着林掌门颔首打了声招呼转身便要离去。

　　“我送送你。”叶子衿急急说道，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对着林平岳说道：“师父?”

　　“去吧。”林平岳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叶子衿，越过二人率先离去。

　　“子衿，你好像不大想见你师父？”顾明月望着林平岳的背影说道。

　　“明月姑娘，别问。”叶子衿知道自己不会撒谎，索性直言。

　　顾明月转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愈发地苍白，仔细瞧来，竟比初见时憔悴了许多，在他脸上，全然找不到一丝母子相认后的喜悦。但看他们母子二人相处又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这又是为何？

　　“对了，子衿，你娘可有说是否看清了凶手的样子？”自此，顾明月已经全然相信了煞十二娘并不是变态杀手这个事实。

　　“未看清正面，说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手十分之敏捷，轻功之高，远在我娘之上。”叶子衿轻声说道：“不过，我娘说此事她定会好好追查。”

　　顾明月当然知道煞十二娘为何要好好追查此事，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还自己儿子一个清白，她既不想亮出身份便也只能找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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