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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与奴隶
缙凌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沉默一会儿方淡淡道:“日子太过无趣,总得找些事情来做。”
“你来做本公的上将军,本公还有支新组建的骑兵给你管,不就有事做了?”
缙凌闻言显然有些诧异,转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陆茗敲了敲旁边的“人形灯架”,叹道:“还说什么本公是唯一一个敢主动走进这座厅室的人......你这鬼地方,也就本公敢来!这么个玩意儿,也值得你消沉这么多年?”
缙凌漠然不语。
“‘这个东西’变成灯架了,另一个‘不是东西的’在哪儿?还活着吗?还是变成另外一个灯架,放在你寝室里了?”
缙凌目光一利,倏地转头去看陆茗,一字一句道:“你想见他?”
“自然。”
“既然如此。”缙凌默了一下,拍拍手:“君岫,有客来访,还不速来招待?”
话音落下,厅室里好像寂静了一瞬,之后轻微门扉声响起,从灯光照不见的暗影里滚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锦衣华服套在身上如同披了一座山,刚到亮处便如同被烫到般退后几步,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君岫在此,凌娘......”
话音未落,对方又似是醒悟过来一样,惊吓着改口道:“不不!是、是凌、凌将军!”
陆茗扫了君岫一眼,转头去看缙凌,正看到她那来不及收回的黯然目光。
而另一边,瘦若似鬼的君岫已打着颤儿,去取旁边壁架上的酒器。
把玄酒放在炭炉上温热后,君岫将酒水倒入酒爵,然后膝行着送到二人身前,低下头,将托着两只酒爵的铜盘高高举过头顶。
倏尔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急忙把铜盘放下来一点,略略与自己的眉峰相持平,之后方才不动了。
陆茗没去拿酒,缙凌也没动,一直在微微打哆嗦的君岫只好拼命托着那盘子。
可显然,他两只细胳膊快要托不住沉重的酒器了,显出一种快要散架般的岌岌可危来。
陆茗叹一口气,指指托盘中那只明显不是用青铜做成的酒器,又指指旁边的“人形灯架”:“这只酒爵,是用这女人的头盖骨做的?你的专用?”
看看君岫沾满泥水的下裳,陆茗又一指缙凌:“你穿女装的时候要叫你‘凌娘’,男装的时候就得改叫‘凌将军’?一旦说错了,这家伙便要被拖下去挨罚?刚才院子雪地里的拖行痕迹,就是他的吧?”
缙凌不答。
陆茗也不在意,在缙凌和君岫二人之间指了指,最后停在被君岫托举到眉间位置的铜托盘上:“这是‘举案’、‘齐眉’?哦,顺便说一句,真正的‘举案齐眉’可不是这样做的哦~”
话音刚落,便听“哐啷”一声,酒爵和铜盘一起滚落在地,一直滚出去很远,美酒也因此洇湿了原本托举着它们的人的衣裳。
君岫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神经质般地盯着陆茗,喃喃:“举案、齐眉、举案、齐眉、举案......哈哈哈哈,也有人知道‘举案齐眉’!有人知道!!不是我跟你说的!凌娘,凌娘,你看他也知道!!哈哈哈哈......”
说着,君岫就要爬过去抱陆茗的腿,却被不耐烦的陆茗一脚踢了出去。
缙凌显然也很不平静,虽然竭力压制,但她声音还是微微变了调:“你、你怎么知道‘举案齐眉’的故事?”
陆茗也有些意外于两人的反应。心念电转间,他顺势道:“你来做本公的上将军,本公就告诉你。”
“你!”
缙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将军之职何等重要,你竟然如此儿戏!”
陆茗懒洋洋道:“‘举案齐眉’何等重要,你竟然如此无视?”又顺脚把显然已神志不清,又爬过来抱他腿的君岫再次踢到一边去。
缙凌一噎,半晌方才下定决心:“我答应你便是!”然后静待陆茗的下文。
谁料陆茗却耍起了无赖:“本公还有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了,本公才肯说。”
“......什么事?”
“当年长姐滑胎,果真是因为见到君岫和他人通.奸,受了大刺激才导致的吗?”
见缙凌沉默不语,陆茗拉长了语调,慢吞吞地重复:“举案、齐眉~举案、齐眉~”
“......虽然他曾对我说过,举案齐眉的故事这个世间只有他知道,仅说给我听,可说不定也有其他人偶然知道了......”缙凌的声音压得很低,不知道是在跟陆茗说,还是跟自己说。
陆茗充耳不闻,继续慢吞吞地重复:“举案、齐眉~举案、齐眉~举案......”
“......不是意外!”缙凌一拳凿在了长案上,发出一声巨响:“是我亲手打掉了那个孩子!”
话音刚落,绛赤长案呻.吟一声,散了架。
陆茗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传言中受到刺激就滑了胎的呢。
下一刻,陆茗探身,把缙凌的佩剑拔了出来。
无视她猛然戒备起来的神情,陆茗将剑柄塞进她手里:“杀了君岫吧,你等的那个人,不会再回到这具皮囊中了。”
缙凌瞳孔巨震,半晌方才从僵硬中缓过来,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陆茗摇摇头:“你等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你知道什么?!”缙凌呆坐片刻,倏然起身,剑光一闪,锋利的剑刃就架在了陆茗颈间。
“我知道的很多。”陆茗用两根手指夹住剑身,轻轻移开:“比你想象得,多得多。”
“......”
“你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吗?看看这个叫做君岫的烂泥巴一样的家伙,跟你记忆里的那人,差距何止千万里?”
“......”
“杀了他吧!只有杀了他,你才能从这座坟墓一样的将军府里,真正地走出来。”
“......”
良久,缙凌方能嘶哑出声。她低低问道:“他,真的存在过?”
“真的。”
“那他,去了哪儿?”
“大概去了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该在的地方......是哪里?为什么不会回来?”
陆茗摇摇头:“很难说清。但是,除非神仙施术,否则他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他不愿,而是不能。”
“不能......不能啊......”
一滴眼泪顺着缙凌的脸颊流了下来。
蹒跚迈出一步,她倏然停住脚步,再次提步时,脚步已然变得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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