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凯茜的N种人生

　　她是杀手。
　　她是也人。
　　都说杀手不是人，是工具。
　　那么，她是工具还是人？

　　从前的凯瑟琳·霍格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是工具还是人说到底只是名头的差别，于日常工作毫无影响。对于杀手而言，思考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多余的，是自寻烦恼的傻瓜才会做的事。
　　如果不把自己当人，就不会因为被利用被舍弃而痛苦。一心把自己视作工具可以免除心灵的痛苦，但肉X体会很快变得遍体鳞伤，依旧难逃毁灭的下场。
　　夺取他人的生命是错误的行为，杀手是见不得光的职业，错误的过程无论如何都不会导向正确的结果。健全的肉X体和灵魂不是取舍艰难的二选一，而是握不住的沙，注定双双失去，区别只在于时间的早晚。
　　她从小就看得很透。在周围的小伙伴还在追问父母的下落，一边受训一边躲在棉被里偷偷掉眼泪的时候，只有她，以教官都万分诧异的速度适应了基地的生活，飞快出师。
　　“给自己起个代号吧。”
　　因为她出色的表现，上级赐予她自己想代号的殊荣。
　　“Kay.”
　　浑身蒙着黑布，眼睛也像黑洞的上级在她面前转身。
　　“跟我来，K。”
　　接下来她得到了第一项任务。
　　……
　　直到半年多过去，完成的任务累积达三位数，她以年幼的金发杀手形象在行业内斩头露角，凯瑟琳才发现，她的代号不是Kay，是K。
　　……
　　横竖发音一样，多两个字母还是少两个没人关心。她也不在意，毕竟只是代号，已经没有会叫她Katherine的人了。
　　手上淌过的鲜血越来越多，数不清，洗不净。身边的伙伴来来去去，记不住，忘不掉。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思考，她还是感受到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在一天天被损耗。等到损耗殆尽，她就可以休息了吧。
　　……
　　后来她的名声越来越大，升了职，加了薪，握刀的指尖十年如一日又快又稳，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黯。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金色的卷发，暗红色的眼眸，越看越像记忆里母亲的模样。
　　——“活下去！你要不顾一切活下去！”
　　她砸碎了镜子，砸掉了一切可以反射光线的东西，最后甚至想挖出自己的眼球。
　　不想再踩着陌生人性命活下去的她比过去更加积极地投入暗杀工作，疯狂消耗自己的身体，无比期待解脱之日的到来。
　　哪怕早一天也好，让她与亲人团聚吧。
　　就像是凋谢前绽放到极致的花，她活跃的表现吸引了业内人士的关注，也引来了首领的垂青。她再次得到提拔，手底下和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心中的空洞却每时每刻不停扩大。
　　……
　　“K大人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没有。”
　　“不愧是K大人。”
　　“K大人有遇到过不忍心下手的对象吗？”
　　“没有。”
　　“天呐，真厉害！”
　　“如果尤佳也像K大人这样无坚不摧就好了。”
　　“那是谁？”
　　“……”
　　“大人真是个冷漠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天生当杀手的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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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尤佳，那个和她同龄的女孩有着和她很像的金发。她记得，那人在上个月的时候被暗杀目标之一的年轻男人蛊惑背叛了组织，可惜叛逃了没几天就被抓回来当众处刑。这么有勇气的孩子她怎么会不记得。不过，呵，如果离开那么容易她早就走了。
　　不需要任何人的蛊惑，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但终究不行，她答应过会好好活着，不能主动撞向刀尖。只能静静等待，等待无边无际的黑暗泥沼将她淹没，等待挣扎的力气全都耗尽，等到沉底后死亡的使者将她接走。
　　……
　　“下任首领的位置和自由，选一个吧。”
　　“选？”
　　“对。你已经为组织赚到了足够的财富和声望，如果你有意向，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你会是下一任首领。如果你厌倦了杀手生涯，想要自由我也准许。机会只有一次，你好好考虑。”
　　“……我想要自由。”
　　“……我知道了。等你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回来，你会得到新的身份和自由。”
　　那时她的全部自制力都用来控制内心的喜悦，没注意到首领的异常。
　　任务目标是揍敌客家的某个人。
　　即使已经料想到最终任务必定很难，拿到list的凯瑟琳还是稍微变了表情——一向没有表情的面孔看起来更阴沉了。她抬起头，看向这一次的信使。这是个生面孔，大概是首领的直属手下，身形消瘦的离谱，肤色惨白。
　　他似乎以为她会后悔抗议，那双几乎占据面部三分之一面积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期待。
　　在她淡定的点点头，将清单卷起来塞进袖子后，青年失望的低下了头，用怎么听都不诚心的语气说出惯例的：祝您诸事顺利。

　　如果事先知道是陷阱，她还会选择虚幻的自由吗？
　　会。
　　因为她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抓住了万分之一概率降临的幸运。那样的幸运，再来一千次一万次她也会坚定不移的选择。虽九死其犹未悔，大抵如是。
　　知道是从选择到任务都是陷阱是她在被所谓的帮手们群起而攻时。所谓的二选一，其实并不存在，提供给她的道路从来只有一条，就是顺从安排。选择自由意味着背叛，而在组织里，背叛者唯有死亡这一个下场。哦，如此看来说是有两种选择也没错，要么生要么死。
　　她现在居然变得会开玩笑了，放到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能活下来、摆脱组织，过上梦寐以求的全新生活，还有这了不得的转变，全都是拜她的救命恩人所赐。
　　艾可·斯特维奇，她的恩人，是个非常非常特别的人，或者用神奇这个词会更贴切？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富有深意，超乎常理，让人印象深刻。
　　“我问的是你的名字，不是代号。”
　　“工具？没人能把你当工具，除了你自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Katherine，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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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离杀手组织的办法？首领的谎言？”
　　“你管他说什么，把人杀了不就好了。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接着杀，别说你心软下不了手。”
　　“讨厌做杀手但是想不到除此以外的生存方式？”
　　“不会就慢慢学，现在没有逼迫你的人了，你不必立刻做出选择。而且，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究竟是讨厌杀人，还是讨厌被控制。”
　　“我……我讨厌杀人，讨厌被控制，更厌恶只会杀人的自己。”
　　听到她的回答后，艾可笑了。
　　“拥有常人不能企及的力量不是坏事。但凡你不是那么强，别说在三十多位念能力者的围剿下逃脱，多半根本没命活到那时候，早就死在暗杀任务里了。拯救你的不是我，是你十几年来日复一日的努力。”
　　她对躺在病床上的她说——
　　“你要接受自己，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始终是凯瑟琳。你的过去和你拥有的力量都是构成凯瑟琳的重要部分，美貌也一样。笑一笑吧，就当是庆祝新生。”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凯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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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想想，就是那句话让她沦陷了吧。
　　不，她不是同性恋。

　　“我喜欢男人和我喜欢艾可并不冲突。”她对质疑自己性取向的揍敌客先生如此说道。
　　年轻而又英俊的揍敌客先生似乎不相信她的回答，漆黑的双眼望着她桌上的玻璃瓶，眼神幽深。
　　那是她打算送给艾可的礼物，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一对能与她的红眼睛媲美的宝物。艾可夸奖过她的名字和她的眼睛，她说她的双眼像红宝石一般美丽。她不能把自己的眼睛给她——艾可不会要的，这对火红眼正好能作为替代，替代她陪伴在艾可的身边，装饰她的客厅。
　　“你曾经也是一名杀手。”
　　揍敌客先生说得十分肯定，她面不改色的摇头否认。
　　不是曾经，她现在也还是杀手。从以前到现在，以K为代号的杀手一直以来就有两人，只是过去的她不曾知晓罢了。难怪她的名声增长的那么快，原来不是组织替她打了广告，是她和艾可撞了代号。真是，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笑自己的好运和命运的神奇。
　　“我该去开会了，揍敌客先生。”
　　“下次记得叫我伊尔迷。”揍敌客，不，伊尔迷先生临走前再一次向她强调。
　　凯瑟琳戴上墨镜，在跟班的簇拥下坐上汽车。望着车玻璃上的剪影，鲜红色的嘴唇微微翘起然后迅速落下。

　　“为什么以K为代号？因为我喜欢这个字母。”
　　“以后也多多指教了，凯瑟琳，另一位Miss K。”
　　是余生请多指教，艾可·斯特维奇，她的恩人，她命中注定的伙伴。

《[猎人]风之使者——凯茜》
原点的凯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