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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讲故事
三十二讲故事
我这才想起来，以前的【安德】少尉也曾因为同一个事实暗暗震惊过。算起来，【LEE】的反应并不过火。
但是，他好像因此变得十分困扰，手指爬上了自己的脸，有气无力垂头嘀咕道：“伤脑筋，我还以为你只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
那样子，竟像做了什么错事却已经无法补救似的。
“伤什么脑筋？”这句话我听不懂，他的态度，我就更看不懂了。
“没、没什么，”虽然那一瞬他应得有点僵硬，但再抬头时，却已经一副平静的表情，“好了，早点睡，你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我揣测地看着他：“……你不睡吗？”
不只是没有准备睡觉的样子，他似乎连淋浴的打算都没有。
“我一会儿就睡了。”
明明是在说谎，他居然说得还真像回事。
见我没有动，他又劝道：“乖，否则到时赖床了我可不会纵容你。”那语气，活像在个照料儿童的长辈般。
忍不住暗暗叹口气——【LEE】的主意已定，我无论说什么，也不可能让这个固执的家伙改变主意。况且，留一人保持清醒地警戒着，的确也是对彼此的安全来说，更有保障的选择。
“知道了，别这种跟孩子讲话的口气对我。”我挑着眉抗议完毕，便乖乖地倒到床上灭了灯。
讨厌的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不，脑子里简直有千军万马飞奔而过般，闹哄哄乱糟糟的，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于是，悄悄地卷起被子，从身体的间隙偷着看坐在对面的【LEE】。
房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窗帘的缝隙透着外面射灯的白光，房中的暗影里，依稀能够分辨他的身影。他将头支在一边的手心，身体歪在沙发里的姿势看起来很舒服。
我的心咚咚地跳得紧了，明知对入睡无益，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睡不着？”
他显然没有合眼地一直在看我这边，偷窥的事马上便被发现了。
我正巴不得他跟我搭话，立即应道：“有一点。”
“伤脑筋，你现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话虽这么说，他的声音里却一点儿愠气也没有，更没有劝我赶紧睡觉的意思。而我，下意识地朝他那无条件的温柔依偎了过去，一如以往在空间站里时，对【安德】少尉那样。
“【LEE】……陪我说会儿话吧。”
“想聊什么？”
“呃，”我磕巴起来，“这个……”
我纯粹只想朝他撒娇而已，话题之类根本未想过。费了一番脑筋，还是没想到什么适合用来解闷的话题。
“不如你来告诉我，以前的事吧？”象是特意为着替我解围一般，他提议道。
“以前……的事？”我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你是指，空间站时候的事？”
“嗯，以前的【安德】少尉的事。”
被这个意外的建议堵了堵心，我谨慎地确认道：“……你真的想听？”
“对，”他在暗影中点了点头，“其实，我相当感兴趣，让你这样执着的那段‘过去’，究竟是怎样的。”
越过静谧的夜色，我可以感觉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LEE】那股含着热力的视线。我没料到他居然会对【安德】少尉的故事感兴趣。对他而言，那段过去应该是种令人困扰的存在才对。
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开始了回想，并尽量以平实的语调进行叙述。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我提过的那座科研专用的空间站里。当时我正在站内的新人培训中心内接受宇宙生存技能培训，而空间站则在那之前不久，遭受了不明机动战士的攻击，整备班的人手告急……”
躺在软软的床上，枕着舒服的枕头，轻轻地叙说着当年发生过的那些事，而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
离开【天人】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我能够如此放松地窝在一张舒适的床上。
房间里只听得到我说话的声音，喃喃地好像某家慈母的催眠故事。那个故事很长很长，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一日日相处的日常，到他送我那个闪亮的发卡……
“……对不起，卢娜。”
矒眬之间，我似乎又看到【安德】少尉穿着那一日的驾驶服，站在我的面前，而我蜷曲着身体，窝在小小的驾驶座里，迷惑地望着一脸黯然的他。
“你一定要活下去，坚强地，连我的份一起……”
到他说出这句话，我才突然发觉，他的身后是一片漆黑的虚无。原来，他早已打开了驾驶舱的门，人也站了在边缘的平台上。
“不要，【安德】……”我瞬间便意识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奋力地伸出手去，“别走！”
冰凉的触感骤然传来，眼前突然自模糊变得清晰，我低喘着眨了好几下眼，好容易才回过神来。
那原来是南柯一梦，我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手的前方除了跟床一步之遥的嵌入式衣柜，便什么也没有。
然后，才意识到那件事至今其实已经过了数年。再然后，才回想起昨夜至今发生的一切，也终于发觉——原来自己竟在讲故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房中依旧昏暗，但明显比我入睡之前亮了不少。再看一眼窗户的方向，已看到红色的晨光，自边缘静静漏入。
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坐着的人依旧沉默。昨夜在我的坚持下，他终于还是往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毛毯，此时毛毯仍有半边挂在肩上，另一端却已经滑落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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