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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惊魂
黎曦在休息的时候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这个怪人在这里漫步。他的工友们没人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黎曦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现在已经是这个怪人在平台游荡的第二天了。今天早上的时候忽然有个工友晕倒，虽然不算是毫无征兆，但考虑到最近的平台上本来就怪事频发，这事还是让平台上人心惶惶。
工友昏迷的时候黎曦其实觉得很突然，但是他旁边还有两个人。在那个工友昏迷后，那两个人一左一右就把人架走了，说是这个人今天早上起来就有点精神恍惚，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或者熬夜了什么的，总之就是状态不怎么样，昏迷了也正常，随后就把人带去休息了。
黎曦一直盯着那个人看。主要是三个人的组合实在让他忍不住联想到玩家，他知道这里肯定有一些玩家把自己伪装成了NPC，假装自己没有任务，不参加任何玩家的讨论。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觉得那个工友就是一个普通人，毕竟那个工友也会和他们一起聊天，甚至会分享一些自己家里的事情。他的细节每次都能对上，所以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但两个人一起扶着他走，还这么有默契，让黎曦甚至一度想要怀疑这个人是在装昏，也许只是出于某种希望能够三个人一起休假的目的，所以闹这么一出。
但黎曦真的救过人，也扶过昏迷的人。一个昏迷的人比正常人要重许多，有一种死人的沉重感。
当年黎曦跳下河里去救溺水的人，还因此在学校里受过表彰。背着那个人上岸的时候，黎曦想起以前听过一种说法，据说人的灵魂是有重量的，在人死亡的那一刻，他的重量会减轻一点。但那时候的黎曦觉得，如果人有灵魂，那灵魂一定是负责提着人的身体。所以这样昏迷而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变得这么重，压在他身上让他也感觉到一种生命的负担。
当然，黎曦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没有被人拖下水，而是成功把人救了上来。
他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最后确认那人的表情不像作假，另外两个人扶着他的动作也很真实。除非这三个人在现实中都是从某种演艺学校毕业的，不然他认为这个人是真的昏迷了。
因为有人在工作时间昏迷了，他们也被暂时放了个假。当然，休息时间没有多长，休息三十分钟后继续。
南焕趴了过来：“你觉得这会和伽马原油的影响有关吗？”
黎曦说：“直觉上来说我觉得昏迷本身无关，但他熬夜到昏迷的原因可能会和伽马原油有关。”
南焕说：“真的吗？那我们概括的结论可似乎又不对了呢。”
黎曦说：“这种对概念的扭曲可能可以衍生到方方面面，我们现在真的还不清楚这种扭曲的机制，不知道这个副本想让我们探索的是不是就是这种机制。还是说，我们可以用某种方式去查明伽马原油到底是什么？”
南焕说：“为什么不行呢？随着疯掉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会放更多的假，然后失序，然后我们就可以借用一下潜水钟，到水下去探索我们想要看见的一切。”
水下……那就是他们这次副本的终点吗？穿上潜水服，连上氧气瓶，他们可以在水下待很多个小时。那就足够他们查明一切了吗？
南焕说：“嗳，你有没有看小苏总写的记录内容？”
黎曦皱起眉头：“他没有要给我看，我不会主动去看的。”
南焕笑着嘁了一声：“真有原则。你就不好奇吗？”
黎曦的心里瞬间咯噔一声，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你不会……”
南焕挑眉：“我这个人没什么道德底线的，我和你们两个人可不一样。你不会觉得我过了这么多年的糜烂生活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又或者是被裹挟着下坠身不由己吧？黎曦，我可不是那种人。当然，我也知道，正是因为我的底色如此，所以你们两个人都从来没有真正和我那么深入的交心。”
黎曦深吸一口气，没有否认：“对，事实如此。人有亲疏远近，不过我没有不把你当队友又或者当朋友的意思，我想苏堇也一样。”
南焕忽然笑起来：“你害怕什么？你想解释什么？黎曦，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我只是想说……你好不好奇他写了什么？”
黎曦很确信，南焕肯定是偷看了。他不知道南焕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不过他完全相信南焕干得出来这种事。南焕本身可能没有什么恶意，他完全相信南焕对窥探隐私这件事没有任何道德负担。
黎曦说：“他不主动告诉我，我就不去了解。”
南焕可能是觉得他这样无聊，所以拖了长长的音哦了一声。但马上，南焕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又锁定了他，他说话时露出红艳的舌尖，像是毒蛇在吐蛇信子：“那么长的一张纸，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可是没有我，没有你，甚至没有他自己。你不好奇吗？他的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居然都是同一个人。”
黎曦就算现在不想听也来不及了。天呐，南焕这样说，他难道能猜不出那个人是谁吗？其实就算南焕不说，真的要他去猜，他也猜到，苏堇肯定会把哥哥的事情写下来。那是苏堇的执念，一定也是苏堇最不想忘记的事情。
黎曦声音有点发涩：“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是单纯就想让我也跟着你一块儿窥探一下隐私吧？”
南焕笑眯眯的：“当然不是。好吧，毕竟你和他才刚刚谈上恋爱，而且他没有真的对这段关系多上心吧？不不不，我这么说也不对，你已经成功让他把你当成他的私有物了吧？很抱歉偷听到你们两个人晚上互诉衷肠——哈哈，其实我也没多抱歉……我只是想说，黎曦，你怎么会接受这种关系？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黎曦问：“我的作风是什么？”
南焕说：“你不甘心被他拿来当所有物吧？不，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心里装的全是另一个人的家伙谈恋爱？”
黎曦无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南焕的眼睛锁他锁的更紧：“关系？不不不，黎曦，我过的可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生活。为什么我要追问，为什么我要刨根问底？因为我好奇啊，就这么简单。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找办法去查的。不过我也不想我们的友情因为我的好奇心而破裂，所以我就选择直接来问你喽。”
有一个瞬间，黎曦真的觉得压力很大。他身边这两个人都挺视道德与规则为无物的，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是自己不正常，这个世界不正常还是这两个人不正常。
黎曦斟酌了一下用词：“因为我确实对他这个人很感兴趣。我爱他，就这么简单。”
南焕说：“不需要回应吗？”
黎曦摇头：“不需要。”
南焕问：“那为什么要表白？既然不需要回应，为什么不暗恋一辈子？”
黎曦哑然了一瞬，然后他点头：“好吧，因为肯定是有回应更好。但我不是为了让他答应才爱他的，就算他拒绝，我的这份感情也依然会存在。”
南焕哼笑一声：“这么纯粹？该说你赤子之心，还是该说你冠冕堂皇？黎曦，你现在可正在帮他实现愿望，我们两个人都在帮他实现愿望。这没错吧？”
黎曦点头。
南焕说：“可如果他想要的那个未来里根本就没有你呢？黎曦，如果他许愿，想要让一切都回到他哥哥去世的那一年，那个未来里不需要有我，也不需要有你，只需要有他的哥哥，甚至可以不需要有他。黎曦，我们为什么要帮他实现愿望？”
黎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忽然卡在了自己的胸腔里，让他觉得有些胸闷。他惊讶的望着南焕：“你……你不想再继续了吗？”
南焕又笑：“怎么会呢，我活了接近三十年，但那些对常人来说充满了感官刺激的生活太无聊了。黎曦，想必你也理解这一点吧？可是苏堇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我问你，我们离愿望实现还差两个副本了，或者三个吧。然后苏堇肯定就会抱着他的愿望回归正常生活，去和他的哥哥过甜甜蜜蜜的一家人生活。可是你呢？你甘心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冒险，再也不来这些副本里玩吗？”
南焕的手点在黎曦的胸膛上，像在质问他的心：“为什么我们两个不故意搞砸他的副本呢？我们没有缺少我们在副本中的体验，可他也拿不到分。就让他被他的梦想捆绑着，和我们一遍又一遍的继续这种经历，这对我们两个人来说不是更好吗？黎曦，你真的想要愿望吗？我不相信！”
黎曦摇头：“我不想剥夺他可能的希望，之后的生活可以之后再说。”
南焕问：“因为你的道德准则？因为你的处事原则？”
黎曦说：“只是因为我爱他，我不想他难过。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不会参与你的想法。你可以随你的便，我会继续努力通关。”
可南焕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而是挂上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微笑。
南焕说：“好吧，那我也还是继续配合着你们两个吧。”
黎曦问：“为什么？”
南焕说：“还是人比副本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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