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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焕天日
她坐在阴影中,金色王座的辉煌之光无法映亮年轻骄傲的容颜。
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何妨做一个不被饶恕的罪人?
兰陵美酒夜光杯,玉碗盛来琥珀香。
如果宝石有香,如果海棠解语,如果,她能看到自己一片独裁的真情。
就不会如此彷徨了吧?
君之煌望着手中的酒杯,第一次有了莫名的感慨。
很多年前,还是年少时,长姊的猝死留下无依无靠的两姐妹,相濡以沫。
权势争夺,风起云涌,努力将她保护在自己不算丰满的羽翼下,对抗人间风雨凄惶。
哪怕为此付出牺牲,也在所不惜。
“阿煌,让我效忠于你,一生一世,为你而战,可好?”
“西沅,你真不后悔?”
“有我在你身边,整个萧家便是你的倚靠,君玄又能奈你何?”
“……我不知道……”
“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顾着阿焕?”
呵,聪明一世的男子,直击自己心底最脆弱的防线,轻而易举达到目的。
“西沅,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有别人。”
“别忘记,萧家的强大,便是殿下的强大!”
她如是承诺,也真做到了,二十余年专宠萧氏子,成就一段帝国不朽的爱情传奇。
洛阳萧家,圣眷日隆,权势滔天,炙手可热。
只是,有谁知道,这辉煌背后,千疮百孔地事实。
为爱与梦想牺牲的少女,自以为将幸福握在手中的少年,从此渐行渐远。
爱,原来算计不得半分。
沾染了俗世烟火,尔虞我诈,再透明柔软的心,也会散落成一地沙砾。
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他。
挺拔,灿烂,仿若一株神域冰川万古寂寞的银树,纯白花朵盛开出一世芳华,万顷流光。
谁,有勇气,敢一见钟情?
人海中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得知他的身份,顾家长子,顾锦尘。
默念这名字,在心底,一遍又一遍。
“阿焕,你的十四岁,就快到了呢。”
“阿婆,你可知,顾氏子?”美丽的少女,刚开口,白皙面颊飞上一抹嫣红。
“呵,我的小阿焕,终于长大了!”君玄宠爱的,从来只有她一个。
因为她的乖巧,她的冰雪聪明,她的与世无争。
如果君家女都如阿焕,君玄无忧。
不喜欢,阿煊的任性强势,也不喜欢,阿煌的阴冷柔和。
只喜欢,自己一手带大的小阿焕,可爱的,美丽的,笑起来会皱鼻子的小阿焕。
八月桂花飘落,顾锦尘推开门,十六岁的少年,暗银短发下一双慧黠深邃的眼眸。
桌上放着一封信,由元老院亲自写来,为一个意外的约会。
放下信,他别无选择,唯有赴约。
回哲年的旅程,已经耽搁太久,一步步走入尘世的自己,是否免不了沉沦其中?
无奈,非他本色,只是有些人,终究难以放下。
一夜承欢,抵死缠绵,手下肌肤的温柔灼热,她的泪水,轻喘,都令他灵魂为之战栗。
清晨,她穿好衣服,侧过脸,轻声问:“效忠于我,我会专一待你。”
因为怕被拒绝,刻意用了微微命令的口气,不去给他思考的机会。
却因此,伤害了少年一颗骄傲飞扬的心。
自己,不过是比较珍贵的玩物,男人,不过是女人寂寞之余的消遣。
“对不起,我不能。”
她惊讶的转过头,震撼于他绝伦的美貌,十四岁的少女,对自己同样的魅力毫无自知。
只是悲哀的想着,是啊,这样出众的少年,也许是不甘拜倒在她脚下的。
“那,就算了。”她低语。
刹那间,他几乎动摇,她已经站起来,微笑:“做朋友,总可以吧?”
他沉默,与其作一个可有可无的裙下之臣,不如退一步,也算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只做朋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不得了。
长姊死的那段时间吧,她整夜哭泣,没有人可以安抚,不得已把她连被子抱在怀中。
她的身体小猫般柔软,却像个小火炉,暖人心扉。小小心脏跳动的节奏,带着生命的希冀。
双手抓着被角,可爱的小脸绯红,睡觉时长而密的睫毛会轻微的颤动。
偶尔皱眉,不安的翻身,大概是做了什么不愉快的梦。
抱紧她,风雨飘摇的人世里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么多无星无月的黑夜里,她就是救赎,是唯一一缕脆弱的光芒。
看她一天天长大,绽放出绝世的光芒。
美艳的少女,清澈的笑容,内心里于是生出阴暗的触手,紧紧攫住心脏勒紧,无力呼吸。
渐渐的,无法满足于现状,渴望得到更多,只属于她,只为她绽放的刹那芳华。
哪怕强占,哪怕蹂躏,哪怕没有回应,也可以。
阿焕,我的小阿焕,心甘情愿为你沉沦!
昭然天日下,看不见底的罪恶深渊里,有我一抹凄凉的微笑。
你在彼岸,平安喜乐,丝毫不见我一颗心,已为你扭曲干涸。
“阿姐,她好可爱!”
“很像你小时候呢。”
“是么?打算给她取什么名字?流烟的妹妹,不如,叫做流光?”
“嗯,我打算叫她流风,纵使轻狂,也算是一生一世,永无牵绊。”
这,算是对她的期许,也是对你的祝福。
你们两个,一样都是我最爱的人。
“流风?阿姐,你倒过来念念,是风流啊!”她的笑容灿烂,却带一抹忧伤。
脸上淡淡微笑,手指却在衣袖下一根根紧缩,你的悲哀,是为了顾家子么?
一个不值得去爱的男人,风流成性,放纵不羁,花名在外,他,怎么配得上你。
这世上,除了一样带着君氏皇族血脉的高贵的我,还有谁,能配得上你?
也只有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
那夜,醉酒,铜雀香炉里燃尽的,是轻飞的袅袅紫烟。
“阿姐,酒冷香残,再添些?”
她站起来,走出几步,回望雪白地毯上坐着的妹妹,壁炉里熊熊火光令她面颊染上动人的嫣红。
“嗯。”不经意的应着,颤抖的手从描金黑漆柜里取出从未开封的一把香。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酒意上涌,又回头看看妹妹。
她那么美,如果不能占有,这一生,该是无法填补的遗憾。
提起香炉的镂空镶银铜盖,随手将握着的香丢下去,渐渐盘旋着上升的清烟带着迷醉的气息。
双手按在香炉盖上,被灼伤都无觉察,阴暗的内心,时时震荡的心跳,罪恶的见证。
“阿姐。”娇柔的声音令她猛地回过神来,心猿意马,走过去关好门。
“好亮,我眼睛痛。”说着,吹熄了灯火。
月下,花影摇曳,她伸出手,解开怀中人的衣带,心在狂跳,收不了手,回不了头。
“阿姐……我醉了。”呢喃的低语,说不清楚的眷恋,心底的孤独身影和彼岸的光华重叠。
双唇压上的一刻,她的心醉,她的心碎。
弥天大罪,不可饶恕的我,是不是引人堕落的魔鬼?
上天,神明,请责罚我一人!
地狱,惩戒,请施与我一人!
她是无辜的,只是昙花一现的美丽,光芒万丈蛊惑了我的心。
从来深陷的,只有我一个,从来最爱的,只是她一个。
神给了我们最接近彼此的距离,却也同时给了我们无法相爱的致命枷锁。
冲破枷锁的我,从此,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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