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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那里有床
三十我那里有床
对我无法下手杀人这件事，连【刹那】都懂得善解人意地保持沉默，没想到【LEE】竟这样不解风情。好容易终于脱离了险境，他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紧紧咬住我不放。若换了【安德】少尉，便绝不会对我的做法有所质疑，甚至很可能会善意地做出同样的决定。
“你就非要想出个所以然来，才肯罢休吗？”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不管理由如何，你这样对同伴来说是种威胁，”他斜瞥了下我，语气里含着警告，“如果本人对此还毫无自觉的话，就更糟糕了。”
“反正，现在我们不是平安无事了吗？”我虽不觉得自己有理，但更不喜欢他这样说教的态度，赌气地反驳道，“想那么多，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那双漂亮的眼眸一瞬聚敛了浮光：“是吗？难道非要等到并肩作战的伙伴死在自己的眼前，你才肯学懂这个道理？”
想起自己之前曾数次令【刹那】身陷险境，甚至无辜受伤的事，我理亏地垂下了眼，声音也低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
“……我本来就不是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兵。至多，只能祈祷不要再被卷入这样的事件里罢了。”讲道理我实在是讲不过【LEE】，但我也无法为自己做不到的事，许下不负责任的承诺。
他有一瞬的沉默，终于转了话题：“接下来，你想要我载你到哪儿去？”
我一怔，忙低头查看了个人终端上显示的结果：“要卸我下车的话，哪里都可以。”
“咦？”他略显意外地放慢了车速，“你没有藏身的地方吗？”
我垂着眼继续按着手上的个人终端：“我会找到过夜的地方，只要能熬到天亮就行了。你随便找个地方放下我就行。”
【LEE】没吭声，将车子稳当地朝前开去。
我又对着个人终端摆弄了好一会儿，再度确认几个关键点之后，才松口气地合上放回手袋中，朝车窗外张望。
我们的车子已混入亮丽的车流，四周流光溢彩，灯光一直连到天上去一般，看得人眯起眼来。真的很久不曾这样穿行在这个城市里，许多细节都与之前我所记得的不同，令人油然喟叹岁月如梭。
这样呆怔感叹了不知多久，我才终于发觉了不妥。
“那个……你到底打算在哪里停车？”
不知不觉间，【LEE】竟然沿着江边的大道一直开到了城市的另一头，早已离开了商业区不说，连居民区都几乎到了边缘。
“你需要过夜的地方，无论哪里都行对吧？”他言简意赅地说，“我那里有床。”
“咦，你那里？”我爆吓一跳，“开、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他一副扑克脸瞟了瞟我。
他看起来当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我其实认得这条路——前面真的就是【人革联】设在上海都市的营地！他若继续这么往前开去，不出五分钟，就能看到军营边缘的建筑。
已经数次领教过【LEE】强硬作风的我，不觉手忙脚乱起来。
“就、就算你不是在开玩笑，但……军方设施的话，无关人员应该是不准入内的……”
“那里是涉外的宿泊设施，平时也用来接见外客，所以不碍事的。虽然，基本的隔离与警戒一定会有。”
我这才想起来，他本来就不是常驻在这个军区的军人，一时语结。
“放宽心，”【LEE】顿了顿又安慰道，“隔离和警戒对你来说都是好事。这样，方才那些人就不会轻易找上门来。”
“可是，你的归队命令怎么办？违背军令不按时报到，是很严重的事吧？”方才他那么着急要离开会场，我大胆猜测他的时间应该很紧。
谁知，他镇定地摇了摇头：“预定的集合时间是明天。路途有点远，所以我本来打算今晚赶路，到那边再好好休息下。但其实我明天早点起床出发的话，应该也来得及。”
这下我真的没辙了，脱力地摊到座椅的靠背上——
“……非这么做不可吗？”
【LEE】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除非，你那么讨厌我，一定不肯跟我回去。”
斜眼望着身旁那张侧脸，拒绝的话之类，根本说不出来。
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我能够感觉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意念，他是希望我乖乖听话留下的。
而我……
我也不想就这样离他而去。
隔了这么久，就算是这样无奈的事实也好，我毕竟终于把我的【安德】少尉找回来了。他没有死在那个真空的地狱里，我们都活了下来，并且重新遇见了彼此。
诚如他所说，如今的他，是被超兵机关植入的另一个人格，已不再是当初的他了，但对我而言，他仍是同一个人。这是同一副躯体，其实可能也是同一个灵魂，只是他忘却了当初的一切，包括我。
默默地按灭心中各色疑虑，我决定不再去深思所谓的后果。
他现在需要我。
那么我便应当留在他的身旁。
简单的逻辑，就此推断出了诚实的结论。
……
随着一声清脆的地响，房门打开，一间简洁整齐的套房展现在眼前。门边是一双摆得十分端正的军靴，房中只有一张宽敞的大床，床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子。衣柜的门是打开的，依稀可以见到里面挂着一套整齐的军装。
——我真的是白痴。
居然真的跟他到这里来了。
脱去高跟鞋，我过去坐在床沿，看着他将外套和领带一件件脱掉放进衣柜，我的神情与我的心一样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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