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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张曾经英俊倜傥的脸上,一片巴掌大的疤痕触目惊心。虽然伤处已经愈合,却依然是狰狞的深红色。肌肤纠结起伏,看上去凹凸不平,十分可憎,更可怕的是,那片伤疤,正好在李倓的右眼周围。眼皮也被新生的肉芽糊住,看不出还能不能正常视物了。
“倓儿!”李亨还未反应,李俶却已是失声叫道,声音中是满满的痛惜。林致随军之事他是知道的,倓儿却依旧留下如此创伤,可见当时,伤的有多重。他上前,想要碰碰李倓的疤痕,却又怕碰疼了他。这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的弟弟,纵使常惹是生非,却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伤。这些年,父王软弱,倓儿倚仗他这个兄长,比父亲要多得多。如今看着弟弟脸上的伤,李俶只觉得心中大恸,比自己受了伤还要痛,
李亨半是震惊半是心疼地盯着李倓的脸,喃喃道:“倓儿,你······这是何人所伤?为何会伤成这样?”
李倓淡淡一笑,他是如何受的伤,又是何人所伤。独孤将军的折子里早就写的一清二楚。而他的祖父和父亲,那时正在担忧独孤军一家独大,心怀不臣。哪里还会注意独孤将军的折子里写的什么?拿起面具,将那处伤疤遮好。父子亲情,不过如此。本来露出这伤,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直挺挺跪着,李倓道:“父皇,儿臣不才,却也知道,咱们大唐,万朝来贺,享誉天下,绝不会拥立一个渺了一目的天子。所以,父皇大可放心,儿臣绝没有跟各位兄弟争夺皇位之心,更别说和王兄私聚党羽,各自相争了。”
刹那间,之前弹劾他们兄弟的那些折子,那些隐晦却又恶毒的中伤,那些诛心的言语,都变得无比苍白。李亨重重跌坐在龙椅上。能在玄宗那样疑心重的帝王手底下做了这么久的太子,昏庸,隐忍,懦弱,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保护色。可是他不傻,甚至可以说是大智若愚。若然,他不仅活了下来,还顺利登基,成为了大唐的君王。
然而,他曾经的那些理想,却不是那么容易实现。当兄弟们被父亲赐死的时候,当相濡以沫的发妻被抄家,被迫与他和离的时候,当他们全家在玄宗面前还不如贵妃一个蹙眉来得重要的时候,当他踌躇满怀将自己的政见写在折子上呈给父皇,却被轻蔑地扔在一边的时候,他都想过,有朝一日当他登上这宝座,他定会将从前的耻辱遗憾一一弥补。
可如今,发妻身陷洛阳掖庭,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派人去营救。杨国忠死了多年了,韦家的冤屈却还没有平反。次子在战乱中渺了一目,永远留下了创伤。而父皇,携着美貌依旧的贵妃,深居宫中,做了悠然自得的太上皇。
李俶和李倓见父亲面上有颓然之色,不便多留,便齐齐告退了。
再说张皇后与珍珠出了宫门,张皇后施施然走着,珍珠落后半个身子,默默跟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张皇后倒也没有为难珍珠,捡起些话头来随意聊着,珍珠规规矩矩回应,没有一句多出的话来。不是她无心搭理张氏,而是她实在是倦了。一路从洛阳奔波回来,来不就休息便又马不停蹄进了宫。此刻,只凭着本能支撑着身体。心下却是暗暗挂念着冬郎那头。前世的惨烈仿佛历历在目,可今生许多事情都跟前世不同了。发生的这些变化,又会衍生出什么结果?
珍珠隐隐有些头疼。以致于张皇后跟她说了什么,她一时竟没有听见。
张皇后微微蹙眉,面上却不怒反笑:“沈氏,本宫看你也乏了。便不必陪本宫了,去那边的亭子歇歇吧。”说完,独自离去了。
张皇后这般轻易地放了她走,珍珠心底暗暗诧异。方才朝堂上那般针锋相对,她已经做好了应对张皇后刁难的准备。却不知缘何这般宽容?顺着小径慢慢走着,仔细对比着两世的不同,又细心揣摩着张皇后的性格。片刻的功夫便梳理出了其中的内情。
首先,这一世,张皇后无子傍身,没有了争权的筹码。一个不能生育的皇上,是不可能再让皇后有孕的。此时,张皇后明显还没有跟李係勾结。所以,一个无子的皇后,实在犯不上去得罪未来的准太子妃。如今看来,太子之位仍旧很有可能落在冬郎身上。以肃宗如今的身子,恐怕冬郎即位用不了许多年。所以,张皇后是在为以后的日子铺路。
其次,方才是皇上亲口吩咐张皇后带着珍珠出来的。况且在大殿上,皇上已经毫不留情落了皇后的面子。若是她再为难珍珠,这皇后地日子,恐怕也过得不那么如意了。
最后,此处虽不是朝堂,却不知后宫才是真正人多口杂之处。以张皇后的性子,越是人多的时候,越是表现的温良贤淑,宽容大度。又怎么会为难她这个儿媳呢?
只是,经历了前世重重的珍珠,却知道,在张氏身上,那句“最毒妇人心”最是贴切的。她弯弯唇角,突然想起前世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李辅国。此人原先是在御马监养马的,后来不知怎么得了圣意,近身伺候肃宗。而张氏,最终也是死在那人手上。
可如今,却未见那人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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