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

　　他的脸在绚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艳丽，叶明晞呆呆地望着他，一时还有些无法接受他说的话，就在这时，惊慌失措的尖叫忽然冲散了酒吧的氛围：“Shot！”有人惊呼道，先于人群一步，霍霖拽着叶明晞躲到了一边。

　　“别怕，别怕。”他不住安慰道，另一只手在腰间没有摸到枪，才突然想起来他已经没有了佩枪的习惯。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他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因为他优于常人的视力，他能看到持枪的人正逼近他们的方向，他们的亚裔面孔很容易被选为目标，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破碎的回忆，并没有因为可能的死亡感到恐惧，如果是意外的话他的亲人和朋友或许也不会太伤心，可叶明晞呢？

　　“Control him！”他怒吼道，旁边的酒桌上有一个威士忌桶，他抓起来就朝持枪人的方向扔过去，他听到混杂的咒骂声，还有惊慌失措的尖叫，但至少，枪掉到地上了。

　　，

　　离新的一年只有一个小时，聂昀昭心烦意乱地关掉电视，望着空无一人的房子，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程望离开之前对他说如果他仍然认为求和是不必要的事，他也不必着急，可那丝若有若无的焦虑始终在他心口缠绕，让他情不自禁感到胸闷气短。

　　霍霖在干什么？他发现他很想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他的一举一动，他身边是不是只有那个女孩，他想到霍霖说了他在Lion Head，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希望去社区搜索，如果他真的和他那些有名的朋友在一起，那或许会有一些人拍到网上。

　　界面上全是各种惊恐的短句和混乱的照片，他大吃一惊，从评论中得知那里竟然刚刚发生了枪击案。没有多想什么，他拨通了霍霖的号码，响铃声和心跳声间歇在寂静的房间中跃动，直到变成忙音。

　　他没有接电话，他不死心地又拨了一次，仍然没有人接通。霍霖不会这样做。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些不好的后果，而他下一个举动是打开了手机中一个内置程序。那是他在美国编写的，脱胎于云梯，他可以查出他的位置，哪怕他并不知道霍霖的手机账号。

　　结果很快出来了，他记下方位，拿谷歌检索，结果让他更加惊慌。

　　他在医院里。

　　，

　　虽然只是擦伤，但叶明晞坚持要他到医院里，包扎好伤口后，霍霖玩弄着手指：“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我让哥哥来接我。”叶明晞低声道，小脸仍有些煞白，霍霖看着她，轻声道，“这是我的错，今天不该带你来这里的。”

　　“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叶明晞说，“CH，不要这样说自己。”

　　“很多人都是在无意之间犯下了过错，有些过错没有办法弥补。”

　　“可你想要救我，CH，也许你认为你伤害过别人，可你带给我爱了。”叶明晞笑着说，“我知道你要走了，这段时间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在尽力满足我的愿望，但其实我只有一个愿望，如果这个愿望实现了，哪怕我没有认识你，甚至是不记得你也没有关系”

　　“我希望你过得好。”她捧起他的脸，霍霖看到泪水从她脸颊边划过，可她仍然在微笑，“CH，我希望你过得好，我希望你比所有人都幸福。”

　　幸福吗？

　　霍霖眼前有些恍惚，叶明晞突然放下了手，有些错愕地扭头看着一个方向，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怔在了原地。

　　聂昀昭在那里。他一身的雪水和泥浆，衣服也没有穿好，狼狈不堪地站在医院里。“你怎么样？”他盯着霍霖的手。

　　“就擦了一道。”霍霖低下头。

　　“你觉得什么上都是小事，像不害怕痛一样。”聂昀昭似乎笑了，他又扭过头看着叶明晞，笑得更加用力，“哦，还有工夫陪人家小姑娘。”

　　“我是陪他到医院里的，一会儿就走。”叶明晞小声道。

　　“嗯，大晚上的，注意安全。”聂昀昭说，然后他终于走上前，站到了霍霖的身边，“我是他家里人，我来接他回家了。”

　　，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送叶明晞上车后，霍霖终于问道，纽约在下雪，很快两个人的发梢眉鬓都覆上了白霜。“我用了云梯。”聂昀昭说，“它总算帮我做了件好事情。”

　　“嗯。”霍霖点点头，他们又没有说话，只是并肩走在纽约的街道上，纷纷扬扬的白雪很快将所有的痕迹都盖住。

　　很多年前他们也曾经一起并肩走在跨年的雪地里，那时候他们在北京，爱得如胶似漆，笃定他们一定会一直一直在一起，那时候他想不到未来的事，这些年的生活也不曾是他曾经设想的样子，可到了这个节点，这个过去一年即将结束的时刻，他忽然想要一个新的开端，一个让命运的轨迹重回原点的开端，他曾经期望的样子。

　　“霍霖。”他叫他的名字，于风雪中凝望他微带绿意的眼睛，“我们重新开始吧。”

　　是最后一分钟了，人群已经呼喊着倒计时，霍霖怔了怔，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和解，可最后他还是笑了笑：“好。”

　　他抱着了他，就在这一刻，天空中绽开了耀眼的烟花，将过去的阴霾一扫而空------是新的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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