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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孤光照残雪2
云隐仙山。
仙山之中终年大雪纷飞,亦无昼夜之分,此地气候严寒,本该是仙人磨炼心境的清修之地,但多年前此地一夜之间长满了花树,更有无数琼楼玉宇拔地而起。
曾经有许多穿着云鬓华服的画灵穿行于此间,她们在那巧夺天工的亭台水榭之中翩翩起舞,浮动的水袖中洒下一地的金屑……一派绚烂而绮丽的景象。
但自那人离开后,这些美丽的画灵不见了踪迹,而那些绚烂美好的花树,也在一夜之间凋零。
檐下的风铃仍然随风飘荡,发出清脆的响声,但廊下却少了一个会伸出手来接住那纷飞雪花的少年。
原本绮丽的亭台楼阁变得空寂,原本柔和的风也变得凛冽,正如此间主人的心境。
世人皆道剑尊周晦性情冷厉,是个无心无情的执剑之人,但谁又知晓,那颗冰冷而空寂的心,曾经也为谁鲜活地跳动过呢?
冰冷的穿堂风吹过楼中的珠帘,于是珠帘微微晃动——曾经会有穿着华服,绾着高髻的美丽女子卷起珠帘,好叫它不得惊扰了那在此清修的少年,但现在此间空无一人,于是晃动的珠帘也无人去管。
剑尊周晦并不在楼中。
廊下,一名穿着白服的侍剑童子低垂着头颅,静悄悄地走过这空寂的长廊。
行至长廊尽头,风雪深处。
一座巨大的招魂台拔地而起,台上,无数道苍白的魂幡迎风舒展,其间的符文上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纷纷扬扬的禁咒符箓落满了整座招魂台……到处都是以鲜血绘就的禁咒符箓。
“呼啦啦——”
凛冽的风吹得那巨大的魂幡猎猎作响,鲜血绘就的符箓夹杂着细碎的纸钱,漫天纷飞。
一个白衣乌发的青年背对着来处,跪坐在其间。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一道幽微的魂火,半点不曾分心。
那幽幽的魂火欲灭不灭,微弱到了极点。
“尊上。”
那侍剑童子对这诡异的一切置若罔顾,面不改色地跪在地上,深深地叩首,只是他颤抖的手掌却暴露了他心中最真实的心思。
——他在惧怕。
“周家那边……”
他咽了口口水,心中忐忑,不知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周家。”那乌发白服的青年在漫天纷飞的符箓中回首,露出了那张冷淡而锋利的面容。
他微微冷笑,神情淡漠,冷厉的眉眼之间一派厌烦之色,“……我知晓了,你下去罢。”
“……是。”
那侍剑童子匆匆行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哗啦啦。”
一只苍白的手臂掀开了珠帘,尔后一个白服少年从后边走了出来,在白衣青年面前站定。
二人面上的神情一模一样,只是面容却有些细微的差别——一个更成熟,一个则更加稚嫩,像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年龄。
当然,他们都是周晦。
只不过,一个是真身,一个则是幻化出来的法身。
剑尊真身仍在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团幽微的魂火,他垂首,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肩际。
——剑尊周晦乃是当之无愧的仙道第一人,他的存在关乎着仙道的存亡,毕竟在这云隐仙山的地底,可是关押着整整一十八尊实力强劲的天魔。
天魔的存在事关重大,不得有半分疏忽,是以周晦需要日日夜夜都守在这里,始终不得离去。
曾经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是过眼云烟,除却自身的责任外,他唯一在意的便是修行,但在他那个唯一的亲传弟子出现后,他眼中开始有了其他的东西。
沈翎的修为较之同道修士而言并不算弱,但这样的修为放在周晦眼中,却是远远不够的。
每一次这人外出历练,他总会担忧,怕这人在外边受了伤亦或是受了旁人的欺负。
于是后来他便幻化出了一尊分身,好护持在沈翎身侧,不令他受伤。
只是自沈翎渡劫失败后,他这具分身便少有外出的机会了——除非是周家的人又借着沈翎的名头做了什么事。
当年天机阁阁主曾为沈翎批命,说沈翎身上生来便有一道桃花煞,若不与女子合籍,那么便会死在这桃花煞的影响之下,于是周晦便做主,替沈翎与周家的大小姐定下了婚约。
在周晦还未拜入藏玉仙府时,他也曾是周家的嫡系子孙,是周家当之无愧的少主,但后来他被那时的仙府掌教收入门下,于是此事便作罢了。
说起来那周家的大小姐周颂仪也算是周晦曾了不知道多少辈的曾孙,其人形貌上佳,资质根骨俱是出众,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被多少少年天骄追捧。
比起自己的亲传弟子与外人合籍,周晦宁愿那人是周家的子弟,于是他便做主,替二人定下了婚约。
可谁知后来周颂仪男扮女装的事情被人戳破,暴露在了周晦的眼中,于是这桩婚约便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这周颂仪却不是个心思浅薄的人,其人心思深沉,性格更是贪婪——虽说自己男扮女装之事在周晦面前败露,世人却不知他是男子,只以为他还是那个美丽贤淑的周家“大小姐”。
而周晦为了沈翎的名声着想,便也不曾将此事宣扬出去,只说是二人是八字不合才解除的婚约。
周晦本想在解除婚约后另为沈翎寻一位合适的未婚道侣,但他还未来得及出手,沈翎便出了意外,因那天劫而生死不知。
也因此,周颂仪堂而皇之地打着沈翎未婚妻的幌子数次祭拜“故人”——而这,正是周晦最无法容忍的。
他始终不相信沈翎就这样死在了天劫之下,于是便不允许旁人祭奠他,更不允许旁人为他立什么衣冠冢。
偏偏周颂仪舍不得那剑尊嫡传弟子未婚妻的名头,数次借着这名头在外边横行霸道,大肆敛财。
一开始周晦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后来周颂仪胆子越来越大,甚至还想着办什么葬礼……到了这种地步,周晦便再也无法再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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