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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1 章
今晚由伍德当值，会议一散，他便和阿罗德打了个招呼，赶往翔隼舰桥。
阿罗德百无聊赖，看到王明远和托科有说有笑地走出翔鹰中控室，便迎上前去，笑着提议：“走，Aloha坐一会儿去？乔治大叔的特调安眠鸡尾酒——喝上两杯，包你一觉到天亮。哈哈……”
他正说着，三人的手臂终端就同时猛烈震动起来，一条AAA级别讯息出现在头盔中：
【梅兰达总指挥官紧急指令：请阿罗德中将、托科中将、王明远少将立即前往舰长会议室。有要事相商。】
这已经是第二次，几人刚出会议室就被紧急召回了。
阿罗德眉头一皱，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下午一连开了那么久的会，还没完没了了？这都到饭点了，有啥事不能明天说？”
“咦？”王明远低头扫了一眼终端，脸色顿时一变，“舰长，指挥官特别指示要我——带上102号！”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其后的102，心头顿时一沉。
难不成，梅兰达也盯上了102？
怒意涌上心头，他冲口而出：“托科将军，您可要——”
“明远，稍安勿躁。”托科拍了拍王明远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先听听指挥官怎么说。”
转头看向阿罗德，他又笑道：“得，今晚小酌怕是要推迟了。你快给乔治捎个话，就说我们晚一个小时。哎呀，明远，今晚咱们可要好好喝上两杯——那个安眠鸡尾酒当真管用，我能睡个好觉，都靠它了。”
阿罗德一边发送讯息，一边忍不住心中的幸灾乐祸：看来102果然不简单，王明远那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们！哼，当初乘我打瞌睡就把102号要走，气得伍德老弟连着念叨我好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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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大家来，是因为秦副参谋长有几件事想和我们大家说一说。” 梅兰达开门见山地解释道。
她看向立刻坐直了身体准备看好戏的阿罗德，一脸戒备，眼神不善的托科和王明远，心道：“我的这位素有“秦狐狸”之称的副参谋长，他这一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王明远恶狠狠瞪向秦翎洋，手指在手臂终端上一弹，一条短信在秦翎洋头盔中置顶：秦狐狸，敢打102的主意，信不信我和你决斗！
秦翎洋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丹凤眼微不可察的眨了眨。
“还真是——尽显狐狸本色。” 王明远抱臂看向秦翎洋身边憋着笑的姜之余，悻悻地想：“哎，翎洋，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我作对吧？”
秦翎洋一边示意姜之余将几份标注着绝密的文件推送中央显示区，一边径自走向会议室中央。
其中两份正在徐徐展开的人物关系图的正中，是他们都很熟悉的两位将军——前第二舰队总指挥官吉姆.纳斯齐上将，和东方舰队现任总指挥官汉斯.海明威上将。
另外的几份文件则颇为繁复。
他自嘲地笑了笑，“在座诸位，都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联盟情报一处的处长。我这次来到木星，其实是肩负一项秘密使命。”
听闻此言，屋内的几个人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均未面露惊讶。
这位被阿罗德称为“间谍头子”的少将情报处处长，如果仅仅作为协调员来到木星，未免大材小用。
梅兰达对秦翎洋的信任源于埃里克森的临终嘱托，以及她和韩呈栋这些年来建立的交情。对于秦翎洋可能怀有的其它目的，她虽好奇，但并没有指望这位一向在隐秘战线活动的，习惯于隐藏幕后的秦处长会主动讲出来。
“今天，维克托所长已经分享了他所掌握的秘密。我很受触动。他说得很对，幸存的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真相。在木星，我们人手有限，无法承受相互猜疑，只有精诚合作，才能确保人类文明的火种不灭。”
秦翎洋整肃神情，恢复了他临危受命时的冷峻。
“我既接受任命，担任第一舰队的副参谋长，就应该对第一舰队的利益和安全负责。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必要与大家开诚布公，几位指挥官交代清楚我的任务，讲述我所知道的关于X装置幕后的秘闻，让三位舰长可以正确预判形势。而且，在我采取必要的行动之时，我希望能得到诸位的理解和支持。”
他说道：“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尽快解码第二套手册，在评判者到来之前，为我们的文明存续获得一线生机。”
梅兰达点点头，“秦副参谋长，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请放心，我们是联盟的舰队，自然会协助你完成联盟交付你的使命——只要它不以我们第一舰队官兵的无谓牺牲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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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翎洋点头，指向一份报告。
“今年9月，韩呈栋将军在121登行破袭战中，缴获了叛军电脑主机的存储单元。它的解密，让我们重新认识了过去十余年间发生的众多事件之间的关联，并发现木星实验基地已经被渗透。因此，在韩呈栋将军的舰队出发之际，我匆匆追上他们，并以联盟观察团的协调员的身份来到木星实验场。”
他顿了顿，将两份标注着【火星独立】和【地球优先组织】的报告分别置顶。
“我的任务就是尽快找出被安插在第一舰队和851研究所中的“火星独立”和“地球优先组织”的人员。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他们试图蓄意破坏这次试验，但他们显然一直在密切监视着木星实验的进程。”
托科将军立刻抬手示意秦翎洋暂停，他眉头微皱，建议道：“翎洋，还是请你先介绍一下这两股势力的背景吧。我们远在木星，对于地球和火星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清楚。”
看到阿罗德将军也不停地点头附和，秦翎洋笑了笑，心中暗想：
——呈栋说得不错，这十年来，第一舰队一直忙于木星试验场的建设，一方面这里确实消息闭塞，另一方面，面前的这几位高级指挥官是纯粹的军人。
——他们既没精力，也没兴趣卷入火星和地球政客们之间的权力纷争。
秦翎洋推送了两个短视频到全息显示区。
“‘地球优先组织’成立于2260年左右，宗旨是主张立刻停止一切外太空探索。他们最主要的观点就是，将地球母星的丰富资源消耗殆尽，去建设贫瘠的火星或者探索未知的星空，是否值得？所以，他们的支持者主要是那些终其一生也不打算离开这颗蓝色星球的人。”
“起初，这种观点因与人类文明的进步方向相悖而不受欢迎，但在最近几年，由于支持木星实验和火星的开发，地球资源被过度开采，引发了一系列的生态危机，使这个组织开始获得广泛的支持。”
秦翎洋指向海明威将军旁边的那位漂亮女士：“这位是海明威将军的大女儿，海伦·海明威，地球优先运动的主要发起人之一。虽然海伦大学毕业后便与家里断绝了联系，但我们怀疑，海明威将军对此运动持同情态度。”
他切换到一个动态图表，展示了该组织支持率的增长趋势。
“各位也许记得，海明威将军和埃里克森将军十年前曾是第一舰队指挥官的两位主要候选人。由于海明威将军对开展木星实验的时机持保留态度，他被视为渐进派，最终联盟选择让他转任常驻地球的东方舰队指挥官。在过去几年间，海明威所指挥的东方舰队对地球优先势力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使该势力得以迅速壮大。”
“不怪海明威将军会同情地球优先运动——我的老父亲和几个兄弟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看到在2282年后迅速标红的区域，托科不由得点点头。
“他们经常给我发来视频，说：‘嘿，你们这些吸血鬼，看看你们做了些什么？我们的天空越来越灰暗！’ ”
“我一直劝慰他们说，一旦木星实验成功，就再也不用开采地球上的资源了 --木星这里有无穷无尽的暗物质储存，小行星带也有的是各种矿物资源！”
托科叹了口气，眼中泛起了泪光。
“可是，这十年，我们兢兢业业为了生产出无尽的能源，结果却是，现在我们守着一个可用数千年的暗物质储藏池，但地球和火星却可能保不住了！”
王明远轻轻捅了捅托科将军的胳膊，提醒他当众发这样的牢骚可不好。
托科看向梅兰达和阿罗德那绷紧的面庞，心知自己这话可是戳在众人的心口上了。
他于是立刻打住，语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梅兰达指挥官，我这爱发牢骚的脾气，是得改改了。秦副参谋长，你接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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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翎洋神色也是一暗，继续介绍道：“目前看来，地球优先势力一直力图通过他们的代表来削减对火星基地和木星实验场的供给，并未采取过任何极端行动。“
他话锋一转，“然而，另一股势力，火星独立运动就不同了。火星独立运动主要由火星殖民地的居民发起，他们认为自己应当拥有更多的自治权，甚至完全独立于地球政府。他们的主要诉求包括资源分配的公平性、自主决策的权利。”
“随着火星洞穴的发现，火星X装置研究所代表的民间科技力量的崛起，令火星的经济日益繁荣。工作机会的快速增长令火星移民数量剧增。
由于纳米技术、生物舱，能量罩，和人造引力场可以让火星居住点的舒适度和地球不相上下，很多年轻人选择去火星定居。因此，火星不仅在科学技术领域取得了极大的成就，而且人口也在增长。
火星上的几大势力开始认为，火星殖民地完全可以取得独立星球的地位，而不是作为地球的五个附属选区。”
听到这里，王明远不禁点点头。
他出生在火星，虽然近年来他的父母回到地球居住，比起出生于地球的其他人来说，他更愿意把火星当成是自己的母星。
相比他出生时的贫瘠和荒凉，现在的火星富庶而繁荣，是X装置衍生的科技产品创造文明奇迹的一个明证。
无论是纵横交错的火星极地地下城，还是遍布火星的巨型穹形能量罩保护下星罗棋布的移民居住点，在衣食住行，文化教育各个方面都可以与地球所能提供的相媲美甚至更好。
“不错——火星，现在的确可以和地球比肩了！可是，地球上的老古董们，总是对我们的发展指手画脚！” 王明远颇为自豪的挥了挥手，心道：嗨，独立，也未尝不好。
秦翎洋摇摇头，分析道：“诚然，火星独立，它上面的各方势力在税收、防务、经济、政治和科研领域将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无需再受地球联盟的诸多约束。然而，由于解密火星洞穴内的X装置是促进地球文明科技发展的核心动力，如果火星独立，地球势必将在科技发展上大大落后于火星，联盟政府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看向王明远不以为然的神情，秦翎洋继续解释道：“要知道，火星的生存其实仍然十分依赖于地球的资源，尤其是在农业和生态环境的改良方面。而且，火星今日的科技发展也离不开地球在资金和人员上的大力支持。因此，在现阶段，火星独立绝不会被联盟所允许。”
王明远明白秦翎洋的意思，火星虽然在许多方面已经可以独立自主，但其维持其生态平衡的基础仍然依赖于地球。
而火星独立违背了地球投入巨额资源和人力来全力开发火星的初衷——尽快解密X装置，避免被种植者文明评定为略等文明而被毁灭。
梅兰达看向秦翎洋。
她之前打算在这次木星实验结束后退出空天军，在衡量去哪个星球养老时，她也面临这个难题。
地球每况愈下，人的思想也日趋保守。
火星的经济蒸蒸日上，居民也更年轻，受过更好的教育，而且思维更加激进，朝气蓬勃。
然而，火星上的生活虽然让她向往，但是地球的一切让她留恋，因为，故土难离。
秦翎洋看出几位指挥官都在琢磨，这两股势力的拥护者似乎都有他们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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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接着讲下去。
“为了联盟的稳定，我们联盟情报处一直在对这两股势力进行秘密监视。最初，这两股势力仅仅是政治团体，并没有采取武力夺取政权的路线。”
“然而，2283年火星基地围攻案中，我们发现火星独立的极端势力已经组建了一支颇具规模的火星叛军，他们主要由第二舰队的一些退役人员组成，甚至有几位现役高级指挥官也参与其中。”
“受到火星叛军的影响，地球优先势力也开始成立地下的民兵部队。他们也迅速吸引了许多退役的地球籍空天军军官参加，并开始具备了一定的军事实力。”
“这令联盟十分担忧。因为，忠于地球的两大主力舰队，第一舰队长期驻守木星；而飞龙舰队则必须执行护航任务，无论是防卫地球还是遏制火星叛军的发展，留守的几支星舰力量都相对薄弱，难以有效遏制这些势力如此迅猛的发展。”
“这使得联盟不得不寄希望于木星实验大获成功——巨大的暗物质储藏量将使外太空探索所需的原材料和动力自给自足，极大地缓解联盟面临的经济压力。”
“而一旦战力强悍的飞龙舰队和第一舰队被召回，就可由第一舰队驻守火星，飞龙舰队巡航。这样一来，震慑地球和火星上的武装分子将绰绰有余。这也是为什么联盟总部冒着巨大的风险，也希望实验继续下去。”
秦翎洋接着说道：“不过，在过去的两年里，虽然没有得到地球的后勤支持，韩呈栋将军依然在第一舰队和火星研究所的支持下，对火星叛军进行了多次打击，并在9月份的121登星战中成功剿灭了他们中最为强劲的一股军事力量，使他们短时间内再无可能对地球构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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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神情稍缓时，秦翎洋语气一转：“然而，直到解密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叛军秘密档案，我们才意识到，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因为，火星极具影响力的纳斯奇家族竟然卷入其中！”
秦翎洋环视四周，道：“我们发现，火星叛军总指挥官——纳尔逊·威尔斯将军，原来就是吉姆·纳斯奇上将的长子，原第二舰队先锋舰翔火舰的舰长，小吉姆·纳斯奇中将……”
会议室内霎那间陷入沉默。
阿罗德最先回过神来。
他一拍指挥台，跳起身，失声吼道：“你说什么？！这，这绝不可能？”
梅兰达眉头紧皱，也接着问道：“秦副参谋长，情报可靠吗？”
“翎洋，弄错了吧？小吉姆，他怎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我不信！”
王明远也惊讶不已。
他和小吉姆，从小就认识，而且二人是高中和军校预备队时期的好友。
那位眼神温柔，眉宇之间总是带着一点淡淡忧伤的好友——
他竟然是自己这两年浴血奋战、恨不得亲手斩杀的死敌？
那个……那个害死了姜羿夫妇的——纳尔逊·威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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