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她阳光

　　第171章

　　允熙站在一个黑色的空间中，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只有白茫茫的迷雾飘散着。

　　“喂！”

　　允熙朝着空气大喊，试图得到什么回应。

　　可惜什么都没有。

　　“喂！”

　　她又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回应。

　　于是她只能边走边看，可这个空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但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她失去耐心，又气又恼时，突然感觉背后好像有人。

　　“谁？”

　　允熙猛地回头，然后就看见了对面站着的修长身影。

　　“姐？”允熙愣住，不可置信地朝那个身影挪动脚步，“姐……是你吗？姐？”

　　洛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带着一股浓郁的忧伤。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允熙慌了，不由自主加快脚步，可就在这时，背后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她回头，发现背后站着的是安琪尔。

　　三人就这么站在一条直线上，允熙夹在两人之间不知所措。

　　正当允熙想说些什么时，突然，洛楚朝她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紧接着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洛楚随之倒地。

　　“不要！”

　　允熙瞪大了眼睛，刚要飞奔过去，就听见背后传来几声枪响，她回头，看见安琪尔胸口被击中，身体伴随着飞溅的血液也倒了下去。

　　一时间，她进退维谷，不知到底该顾哪边，最后只能绝望地跪在地上，嗓子里是难以隐忍的悲鸣。

　　悲剧重现，可无论是洛楚的死，还是安琪尔的死，她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改变。

　　洛楚和安琪尔的尸体逐渐融化成了红色的血水，继而源源不断地流向她，很快将她包围，使她处于一片血海之中。

　　她失神地望着地上的鲜血，紧接着脚下突然一轻，身体失重，跌入了一潭漆黑冰冷的水里。

　　刺骨的寒冷将她包裹，她溺于绝望的深潭中，身体不断下沉，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允熙！”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拽起。

　　她猛然间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洁白明亮的房间，和梦里幽暗逼仄的环境形成强烈对比。

　　缓了缓神后，她微微喘息着，眼角未干的泪痕使肌肤泛着微微的凉意。

　　“你怎么样？还好吗？”薇尔莉蒂握着她的手，语气十分关切。

　　允熙没有说话，而是红着眼眶，用一种脆弱的眼神与薇尔莉蒂对视，泛白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无意识地流了出来。

　　薇尔莉蒂本是站在床边，看见她这幅样子，于是立刻坐了下来，轻轻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拭去她的眼泪。

　　“别哭啊。”薇尔莉蒂心疼地哄道。

　　下一秒，允熙突然伸手抱住了薇尔莉蒂，把头埋在她肩头放肆地嚎啕大哭，声音悲痛欲绝，让人听了忍不住跟着落泪。

　　“都死了……她们……都死了……”

　　“都怪我……啊啊啊……都怪我……”

　　“如果不是我……她们不会死……”

　　薇尔莉蒂眉头蹙起，在允熙昏迷的时候，她已经从旁人那里得知了洛楚的死讯。

　　说实话，她心中的痛苦并不比允熙少，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得打起精神，强压住心中的伤感，用手温柔地抚着允熙的后背，疏解允熙现下的情绪。

　　“不是你的错。”薇尔莉蒂说道：“错的是杀她们的人，不是你。”

　　“无常，我好难过啊……我好难过啊……我难过得快要死掉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不想那么难过……我不想……”允熙无助地痛哭着，泪水打湿了薇尔莉蒂肩头。

　　时隔多年，再听到允熙口中喊出“无常”这个外号时，薇尔莉蒂心里五味杂陈。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薇尔莉蒂搂紧了允熙，想起她以往神采飞扬的模样，对比现在，真是判若两人。

　　而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

　　是自己害她背负了那么多。

　　“对不起。”薇尔莉蒂收紧手臂，认真感受着怀中人的每一丝颤抖。

　　她对不起允熙，也对不起洛楚。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再快一点赶来……

　　如果自己没有让洛楚去照顾允熙……

　　但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如果。

　　有的，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房间里，允熙的哭声还在回响，不知过了多久，哭声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抽抽搭搭，最后一切都化为沉默。

　　薇尔莉蒂知道允熙的身体还需要恢复，太过于悲伤不利于复原，于是给她注射了安定剂，看着她重新睡着，又不舍地陪了她好半天后才起身离去。

　　病房外，商鹤靠墙站着，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她，怎么，样？”

　　薇尔莉蒂叹了口气，“老样子，还是做噩梦。”

　　商鹤的胳膊上缠着纱布，看起来好像是受了伤，但她神色如常，应该没有伤得太重。

　　“你，打算，怎么，做？”商鹤问道。

　　薇尔莉蒂往前边走边说道：“有个叫王萍的心理医生，我会把她找来给允熙做心理治疗。”

　　“随你。”商鹤跟上薇尔莉蒂的步伐，“我有，消息，告诉，你。”

　　薇尔莉蒂停下脚步看向她，“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商鹤掏出手机递给薇尔莉蒂，屏幕上显示的是关于一件凶杀案的新闻。

　　而死者，正是刘天空。

　　自从得知了洛楚的死讯，刘天空就彻底失联，薇尔莉蒂知道他是想凭自己为洛楚报仇，但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与整个组织抗衡？

　　遍寻刘天空无果后，薇尔莉蒂就知道早晚会听到这个消息。

　　可当她真正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留不住身边的人和事，为避免徒增离伤，她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这些年陪在身边的也就只有洛楚和刘天空两个人。

　　仔细算算，他们陪着自己已有二十余年了。

　　二十余年，对她来说真的只是弹指一挥间，她知道这两人早晚会老会死会离自己而去，因此也刻意保留了自己的感情，只把他们当手下，不敢与他们有太深的联系。

　　可那些朝夕相处的时光，早已潜移默化浸透她的心，在记忆中生根发芽，成为永远无法磨灭的回忆。

　　“他是，你的，手下，吧？”商鹤收回手机问道。

　　薇尔莉蒂沉默良久，才慢慢点头。

　　“他们，是在，挑衅，或是，报复。”商鹤看出了薇尔莉蒂此刻自责而又悲伤的情绪，但她实在是不会安慰别人，于是只能拍了拍薇尔莉蒂肩膀，“时间，还早，我，替你，陪她，你去，休息。”

　　薇尔莉蒂摇摇头，“我不累。”

　　商鹤知道薇尔莉蒂在说谎。

　　为了照顾赵允熙，薇尔莉蒂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整日衣不解带地陪伴在床前，随时要应付因为噩梦而惊醒痛哭的赵允熙，加上之前战斗的损耗，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熬。

　　“去吧。”商鹤往前推了薇尔莉蒂一把，然后直接进了病房，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薇尔莉蒂站在走廊上良久，随即还是听从了商鹤的建议，离开了这里前去休息。

　　于是等允熙再度醒来的时候，守在旁边病床的人就变成了商鹤。

　　现在的允熙内心极度敏感脆弱，她唯一信赖的人就是薇尔莉蒂，因此在看见商鹤的时候她眼中本能地出现了恐慌。

　　而此时商鹤手里正抱着一把吉他调试着琴弦。

　　浅弹了几下试音后，她轻轻拨着弦开始演奏。

　　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音乐从她干净的指尖流出，听着有几分耳熟。

　　是周杰伦的《夜曲》。

　　商鹤的技法很好，原本就伤感的曲子在她的演奏下更多了几分悲凉。

　　允熙安静地听她弹完，然后看着她把吉他轻轻放下。

　　“薇尔莉蒂呢？”允熙开口，声音淡淡的，甚至有些嘶哑。

　　“休息。”商鹤回答，继而说道：“需要，什么，找我。”

　　“嗯。”允熙轻轻对商鹤说道：“你刚才弹得很好听。”

　　其实允熙没想到商鹤会记得自己喜欢听周杰伦的歌这件事，更没想到商鹤会专门弹给自己听。

　　对于商鹤这种冷漠的人来说，这算是她对自己的一种特别安慰吧。

　　商鹤看了一眼脚边的吉他，说道：“我，从前，不会，吉他。”

　　“我，爱人，喜欢，摇滚，所以，她，死后，我，学了，吉他，组了，乐队。”

　　商鹤说着眼角难得露出一抹哀伤。

　　“我，花了，很久，才，学会，面对，她的，死亡。”

　　允熙沉默，顺着“死亡”二字，她又回想起洛楚和安琪尔，痛苦瞬间席卷而来。

　　“难过，悲伤，这些，情绪，都很，正常。”

　　商鹤的声音很冷静，听不出太多的起伏。

　　“在那，之后……”

　　商鹤陡然将目光转向允熙。

　　“我，选择，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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