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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
咣当——咔——
上好的白瓷茶杯被掷在地上,顷刻间化为粉碎。
“什么?你们居然让赵允熙跑了!”
希娜杏眼圆瞪,模样怒不可遏。
一号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右司长追了上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抵挡。”
希娜皱眉冷声道:“那场烟火足够混淆她的听辨能力,她不可能那么快追上去。”
一号显得有些为难,“可……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办的,我只负责远程指挥,并不完全清楚现场情况,当时似乎发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情。”
经一号这么一说,希娜陷入沉默,眼底阴沉得吓人。
整个房间这这种低气压的氛围下安静了好一会,直到希娜再度开口。
“攻击我们的那支队伍的来头,查到了吗?”
希娜掏出玉烟管,一号立刻跪着往前挪了几步给她点烟。
“还在查,目前没有任何消息。”一号不卑不亢地回答。
希娜吐出一口烟雾,没有再出言为难一号。
其实就连希娜自己都觉得奇怪,那群人关键时刻如神兵一般从天而降,来无影去无踪,战斗能力奇高,不仅团战配合妥当,单兵作战能力也是高得离谱,仅仅凭借百人就能几分钟之内就能突破几千人围成的防御圈,且从始至终无一伤亡,真正做到了全身而退,半分线索都没有留下。
“你觉得会是谁在捣乱呢?”希娜磕了磕烟灰,隔着缭绕的烟幕淡淡问道。
一号知道希娜这是暂时消火了,于是慢慢起身,弯腰试探性地问道:“您是怀疑罗德家族的人在从中作梗吗?”
希娜恢复了往日慵懒的表情,含着烟管,闭着眼睛,“我记得罗德家族手里的有一支私人武装,名字……嗯……名字叫什么来着……”
一号细心解答:“Seraphim,中文译为炽天使。”
“哦对,炽天使,这名字太搞笑了。”希娜轻轻哼笑了两声,烟雾从她嘴角飘出,“炽天使是上帝的打手,罗德那个死老头子给自己的私人武装起这个名字,他是把自己当成上帝了吗?”
一号待在一旁,一边用余光观察希娜的表情变化,一边说道:“炽天使部队成立已有四十余年,最早是罗德家族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人组成的,其中有杀/人/犯,有职/业/杀/手,有雇/佣/兵,还有退/役/军/人……总而言之,那支队伍鱼龙混杂,战斗力参差不齐,充其量也就是一群杂兵,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战斗水平。”
希娜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在工厂的所见所闻,感觉那支黑色的部队确实和印象中的炽天使部队相差太多。
但是,任何事情都是会变的。
“我早就听说炽天使换了新的团长,以前派安琪尔去查过,她倒也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希娜提到安琪尔的时候表情还是那样慵懒随意,带着一股淡淡的厌倦感,“我总感觉这个新团长背后有秘密啊,安排一下,我要和他见一面。”
“是。”
一号说完转身退下,却正好撞上要进门的张月鹿。
两人对视一眼,一号目露凶光,张月鹿则是一脸不屑。
最后也没发生什么,两人一进一出,仅仅只是擦肩而过而已。
希娜见张月鹿进来,便揉了揉眉心,“你怎么来了?伤养好了?”
张月鹿自顾自走到希娜旁边坐下,“那种程度不过皮外伤罢了,难不成还要让我躺上十天半个月?”
希娜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继而悠悠说道:“薇尔莉蒂没抓到,赵允熙也没留住,哎,这回算是亏大了。”
“说起薇尔莉蒂……”张月鹿眼神变得深沉严肃,“我感觉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是嘛。”希娜吐息之间呼出白烟,“哪里不一样?”
张月鹿看着地上摔碎的瓷片,低声说道:“我和她同样是无限接近于1的匹配度,再加上你,以二对一,按理说她应该不敌才是。”
“不敌?”希娜放下烟管,挑眉看向张月鹿,“她没杀了我们就已经是万幸了。”
张月鹿抿唇,眼神不悦。
“你不会真以为,当年薇尔莉蒂打赢你的那一战是险胜吧?”希娜漫不经心的表情中夹杂着几分戏谑。
这一句话精准戳中了张月鹿的痛点。
当年她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薇尔莉蒂引开,随即血洗组织,屠杀了四分之三的组织成员,就连希娜也差点死在她手上,就在她杀得兴起时,薇尔莉蒂赶了回来,将她击败。
她一直觉得,薇尔莉蒂之所以能赢自己,是因为自己当时和组织的人打斗太久,浪费了不少体力,要是换成同样的体力状态,她赢薇尔莉蒂是必然的。
不止是张月鹿那么想,就连希娜之前也觉得薇尔莉蒂和张月鹿的实力是不相上下的,就算薇尔莉蒂稍微厉害些,也不至于和张月鹿相差太多。
可经过工厂一战,希娜的这种想法产生了动摇。
“实话告诉你吧,我从来没有打算纯靠武力制服薇尔莉蒂。”希娜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轻笑着喃喃道:“我要真有那个本事,又何苦在以前执着于菲德拉,现在又执着于赵允熙呢?”
张月鹿把玩着桌上的小物件,“你没有那个本事,不代表我没有。”
希娜并没有否定她的话,只是轻笑着看向窗外。
与张月鹿不同,她是见过薇尔莉蒂真正实力的。
当年为了阻止薇尔莉蒂返回王城,她派出了三人一组的偶人前去干扰。
本来偶人就是为了战争而被发明出来的人形战斗武器,半偶人与其相比实力悬殊,就算是改良弱化后的二代偶人在体力上也有着碾压半偶人的力量,况且去拦截薇尔莉蒂的偶然都是她从军队里挑选的,实力可见一斑。
原本以为派出一组就可以将其拦截在外,可没想到根本顶不住。
于是,她又派出第二组……第三组……
可每次派出的小组都是有去无回,石沉大海。
就这样前赴后继,打了整整三天三夜的车轮战,搭进去了至少百余名偶人。
可尽管是那样,也没能成功拦下薇尔莉蒂。
最终,薇尔莉蒂在伤痕累累,精疲力尽,被砍掉一只胳膊,自愈能力和体能都达到极限的情况下,依然可以轻松和自己对战,并战胜了自己。
这还不算薇尔莉蒂闯进王宫带着公主逃跑时一路上击退的其它偶人。
如此换算下来,足以见得薇尔莉蒂巅峰时期的战力有多么恐怖。
她曾以为张月鹿也拥有这份能力可以与之抗衡,可事实证明,张月鹿没有。
而希娜也很清楚,薇尔莉蒂实力大退,多半是与心境有关。
王都沦陷,公主惨死,作为保护者的薇尔莉蒂陷入自责,自此一蹶不振。
并且,由于厌恶杀戮,薇尔莉蒂本能地排斥自己的暴力行径。
如果说那种恐怖的力量像是头凶兽的话,薇尔莉蒂就在内心深处建了一座牢笼,将其牢牢关住,久而久之,也就造成了能力弱化的现象。
一旦那个牢笼被打开,沉睡已久的凶兽再次苏醒,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现阶段,希娜却并不打算告诉张月鹿那么多实情。
既然张月鹿觉得自己能打得过薇尔莉蒂,那就让她那么觉得好了,没必要说明白。
“对了,你和那个商鹤打得怎么样?”希娜开始转移话题。
张月鹿用手撑着脑袋,“她叫商鹤?哪个商?哪个鹤?”
“商陆的商,仙鹤的鹤。”
张月鹿嘴里喃喃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笑了笑说道:“她这人有点意思。”
希娜难得听到张月鹿对人有这种评价,“怎么个有意思法?”
张月鹿起身,理了理裙摆说道:“能和我过上两招的人并不多,何况我当时在解禁状态下,而她只是个普通人。”
“哦?是嘛?”希娜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所以……你们之间谁更胜一筹呢?”
张月鹿扬起下巴,张扬地说道:“我胜的又何止一筹。”
希娜不再说话,只是注意到张月鹿随身携带的那把凌霜剑不见了,想必是落在了商鹤手里。
看来,张月鹿是真的很欣赏商鹤啊。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希娜下了逐客令,张月鹿也没有多待,很自然地就走出了房门,去自己的院子里练刀了。
张月鹿走后,希娜开始着手处理组织里的事务,不仅仅是各个堂口的状况报告,甚至包括Ambrosia生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经营状况和财务报表,她也都要一一看过。
仅凭一个人支撑起如此庞大的组织,说不操劳是假的。
况且希娜并不信任别人,所有核心事务绝不假手于人,工作量自然也就大的多。
天逐渐变黑,进入深夜,继而黎明将至,太阳升起。
希娜就这么坐在办公桌前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丝毫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号敲响了她的房门。
“什么事?”希娜的视线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件,甚至头都没抬,只是张口询问。
“司长,主子说要见您。”
一号口中的主子自然是孔郁。
希娜不奇怪孔郁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晚才来,毕竟按照她的猜测,应该是自己一回园子,孔郁就会立刻找来的,没想到他还挺沉得住气。
“让他进来吧。”
“是。”
希娜起身离开办公椅,两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正对门站着。
没一会儿,一号弯着腰推开门,孔郁便大步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件白色西服,长发被随意扎起,看着优雅又随性。
希娜微笑,“您要是想见我可以直接叫我过去,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你那么忙,而我只是个闲人,当然应该是我来找你了。”孔郁进屋就走到椅子旁坐下,举止自然流畅。
一号很快又敲门进来,奉上了杯茶水,是孔郁最爱的祁门红茶。
希娜看着品茶的孔郁,轻声问道:“那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
“想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孔郁吹了吹茶水,轻轻啜饮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你我都别在这里演什么主仆关系了,谁是主谁是仆,大家心里都明白,表面上装来装去图个什么?不累吗?”
“此言差矣。”希娜慢慢走过来,“曹操当年虽掌实权却并未称帝,你说说他是图什么?”
孔郁看着希娜的表情,一言不发。
“我不是曹孟德,自然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很喜欢操控傀儡的感觉。”希娜垂眸,玩弄着小指上的磁欧石尾戒,“这个戏,我已经演了那么多年了,每一代都得陪着我演,您也是一样。”
孔郁依旧抿嘴不言,仅仅只是注视着希娜。
“其实您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希娜脸上挂着甜美无害的笑容,看着亲切至极,“我尊您一声主子,让你享受泼天的富贵,若您有需要,除了权力之外,钱财美色我都可以一并奉上,您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在您之前每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还从没有人对我抱怨过。”
“因为抱怨的人都被你杀了。”孔郁开口,说的话丝毫不留情面,“我说的对吗?”
希娜望着他,笑而不语。
“我们这个家族,从一开始就是你手里的玩物傀儡,看似被捧在高位,实际岌岌可危,我们就像是被你圈养的猪羊,在你的指示下繁衍后代,不听话就会被你杀掉,反正后代会继续陪你演戏,就这样一代一代,永远将这个悲剧延续下去。”
孔郁以平淡的语气说完这些,头微微垂着,眼神看着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希娜嘴角翘起玩味的笑容,风轻云淡地问道:“您过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吗?”
“不是。”孔郁抬头,目光变得坚定,“我想让这个世代相传的悲剧到我这里为止。”
“哦?”希娜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但眼中已经有了杀意,“请问您想怎么做呢?”
孔郁则是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环扣,然后伸手递给希娜。
希娜一眼认出,那是菲德拉的磁欧石,之前被自己给了孔郁。
但这种时候,孔郁把它还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带着疑惑,希娜接过那块玉环扣。
没想到下一秒,孔郁的眼睛就发生了变化,一抹耀眼的粉染上了他原本黑曜石般的瞳孔。
就连希娜看到这一幕都有片刻的失神,继而不得不认清眼前的事实。
孔郁他,真的变成了半偶人。
“我曾经天真地想过要和你对抗,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培养自己的势力,但是……呵呵,最终都是以卵击石,所以,没有必要了。”孔郁的眼里看不到以往那种悠闲自得的模样,有的只是认命的悲哀,“半偶人无法生育,我愿意永远当你手里的傀儡,陪你把这出戏无休无止地演下去。”
希娜打量着他的神情,在心里判断着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
“是因为她的死吗?”希娜开口问道。
“是。”孔郁大方承认,“如果你杀了她是为了给我个警告或者教训什么的,我承认你做到了,说实话我很害怕,原来我比我想象中更加弱小,也比我想象中更加怕死。”
希娜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孔郁,拇指轻抚着手中的玉环扣,“所以,您把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呢?”
孔郁回答:“我想由你来保管这块磁欧石,平时只需要给我抑制剂就行。”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更加安心,是吗?”希娜讽刺地笑了笑,“您应该知道,抑制剂总有一天会失效的,到时候……”
“到时候你要是愿意让我活,自然会把磁欧石还给我,这不需要我操心。”孔郁抢先说出了那些话,然后低下头,卑微地沉声说道:“我把我的命完完全全交给你,求你,让我活下去。”
孔郁不知道希娜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可事到如今,他只能赌一把。
几秒钟的寂静后,孔郁感觉到自己脸上附上了一只冰凉的小手。
希娜捧起他的脸,无比温柔地说道:“这是您自己选的路,希望您不要后悔。”
孔郁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后悔的。”
“嗯,反正……现在就算你想后悔也没有机会了。”希娜俯身,把手里磁欧石轻轻挂在孔郁的脖子上,看着他眼中消退的粉色,说道:“这个还是您自己保管吧,我如果想要您的命,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孔郁楞楞地看着希娜,动作甚至有一丝僵硬。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工作,您该回去了。”
希娜转身,一号立马进来准备送人。
孔郁心领神会,起身慢慢走向门口。
快要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希娜。
“您还有什么事吗?”希娜甜甜笑着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孔郁静静说道:“既然洛楚已经死了,那么刘天空也不用留了。”
希娜轻轻道:“您放心,这种事就算您不提醒,我也知道该怎么办。”
“嗯。”孔郁说完,回过头离开。
一号办事麻利,送走了孔郁后,又回到希娜跟前复命。
“他刚才说的,你在门口也都听到了吧?”希娜指尖敲打着桌子问道。
“是。”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希娜笑着问道。
“这个……”一号迟疑了一下,“我不好说。”
希娜微微叹了口气,表面仍旧含笑,“孔郁这孩子,从小眼里就有野心,长大了也一直都是拿腔拿调的做派,猛地那么一服软,我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您的意思是……他是假意投诚?”
希娜忽然觉得有些说不清的烦躁,于是下意识摸出玉烟管,一号顺势上前点燃。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现在他已经自作主张变成了半偶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希娜吐出烟雾,眉头微微起皱,“比起孔郁的事情,计划的顺利跟进才是最重要的。”
一号颔首说道:“计划已经在收尾阶段了,世界上大部分重要国家的政府都已经被我们牢牢控制在手里,原定去年年底就能完成全面控制的,但由于右司长和商鹤的从中作梗,我们的计划稍稍落后了一些。”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的路。”希娜眼神凌厉,往日受到的屈辱又浮现在眼前,“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整个世界匍匐在我脚下。”
一号恭顺地弯着腰,片刻后问道:“刘天空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
“就按照孔郁说的去办吧。”希娜说完还不忘了补充,“记得做的高调些,务必要人尽皆知,哎,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右司长和赵允熙脸上的表情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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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啊~最近没更新是因为家里出了好几场白事,忙得没有时间更新,接下来应该能恢复更新啦,正常一个星期两更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