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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雀攀枝(3)
待子川终于反应过来气氛已然难以控制时,便灰头土脸主动提出来离开,而后车夫得了许可后就像急着赶集似的,疯狂扬鞭驾车离去。
不过片刻,这偌大的侯府大门前,只剩池玉陆珩二人,还有畏畏缩缩躲在池玉身后的谷雨,以及恨不得面壁的两个侯府门童。
“明日把御赐的双鱼佩给你家小姐带上。”陆珩淡淡扫了眼池玉身后,显然是在对着鹌鹑似的谷雨说话。
其实他也不明白,如此胆大包天的池玉,身边跟着的丫鬟会如此畏缩。
但他也没无聊到去管池玉喜欢什么类型的丫鬟。
“什么?若是磕着碰着了……”池玉还未等谷雨吱声,便呆呆抬头看着陆珩,出声问道。
但见陆珩回看着自己,声音又不自主弱了下去。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怎么有点心虚。
她和陆珩是御前赐婚,宫里少不得送了几箱子东西来府上的。
新婚当日圣上又大手一挥赐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最为珍贵的应当便是这对双鱼玉佩。
这玉通身润泽,池玉穿书许久也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玉。
只是她和陆珩不同,她没有佩玉的习惯,加上御赐之物实在珍贵,碰坏难免要落人口舌,平日也不好带着显摆,便一直压在柜中了。
不知陆珩是不喜欢这玉,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平日也未见他带过,今日骤然提这么一嘴恐怕确实是有想法。
明日……
明日是什么日子?
“赵家宴会有皇储会来。”陆珩见池玉眉眼都快拧成一团的模样,出声提醒道。
池玉如醍醐灌顶顿时想起来了此事。
有皇储那确实得显摆一下了。
“噢,原来就是明日。”池玉点点头,就听见腹中咕咕作响,随即面露哀怨望向陆珩,“所以能不能别站着了,先回府吧陆大人,我真饿了。”
陆珩并未言语,只转身跨过木门坎往里走。
池玉哼哼两声,回头眨眨眼给谷雨比了个得意样,随后拉着她往府内走。
鸟雀啼鸣,晴空正好。
昭平侯府仆役并不算少,如今正值晌午,洒扫庭除的丫鬟比比皆是,见着陆珩同池玉一道回府,几乎所有人都识趣敛眸没上前打扰。
“话说赵二小姐在家中并不受宠,为何是她办宴邀人?”池玉三两步跑到陆珩身侧,边走边发问。
二人都住内院,少不得要同行一段路的,池玉寻思着无法避免那就搭个伴解解闷。
谷雨没参加过几次宴席,加之池府也就池玉一个小辈,故而谷雨平日也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
但池玉好说歹说也是参与过战斗的,方才陆珩提起这宴会,她细细想来才觉有些不对。
发帖人二小姐赵月清是庶女,而且平日来看,在家中不算得宠,在京里名声也算不得多响亮。
偏偏她能越过赵月圆举办宴席,甚至还邀到了皇储来参加。
虽说同住天子脚下,但皇储也不是地里白菜,邀就给脸来的,更何况如今太子未定。
恐怕有点说法。
“你如何得知她不受宠?”陆珩目光微眯,总觉得他不在府中的这几天,池玉变得更古怪了些。
准确来说是喜怒更形于色了,以往她有什么情绪都会下意识藏一藏,但现在就不会。
就像是,之前有所求的事情突然不需要了,所以变得无所谓了。
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我好歹也是……看过不少茶楼说书的好吧。”池玉差点洋洋自得脱口而出,但好在也是止住转而圆了回来。
她这个漏嘴,真想抽自己一嘴巴。
不过季府之中,她少说有七个兄弟姐妹,整个后院各怀鬼胎心思叵测。
现在可能只剩个哥哥了,但她暂时还不知道在哪。
“既是如此,那明日你便同说书里头那般小心行事,尤其是注意刚回京的徐家大公子。”陆珩没多理会池玉的话中有无漏洞。
只要池玉明日老老实实别惹事就行。
“谁啊?徐舟渡吗?”池玉说道,随即竖起耳朵。
如今这个时间,徐姓,回京,还和陆珩家世差不多的。
恐怕只有徐舟渡了。
其实在宋鱼之前,她也不知道徐舟渡是谁,可能偶尔听哪家姑娘提过这个名,但很快便同耳边风过了一般忘掉。
准确来说,她连明日要见到的皇子公主长什么样也不太记得。
但宋鱼那个身份见到过此人,她估摸着是个重要人物,故而这两天特地打听了一二。
徐家是史官世家,和陆家祖上同算的上开国元老,大部分传言来看陆珩和徐舟渡关系也算得上点头之交。
但从那个摇光郡主口中看来,这陆珩和徐舟渡近期恐怕是有什么不愉快。
但报德庙的案子,徐舟渡又协助陆珩干活,虽说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分辨不出来,但姑且算是帮上忙了吧。
故而她也拿捏不准这两人现在是何关系。
“原来认识啊,难怪了。”陆珩神色一凝,凉凉开口道。
他说话向来没什么情绪,但阴阳怪气人时便会刻意咬重最后几个字。
池玉现在很明显能听出这人又在闹。
换成以前,她会讪讪讨好。
但今非昔比,现在是双重身份且饥饿版本的池玉。
所以她要战斗。
真是没办法了少卿大人,谁让没赶上好时候呢。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陆大人连我结交什么人也要干涉?”池玉耸耸肩,挑眉揶揄道。
其实池玉已经忘记当时是什么语气说出这话了。
但吐出这几个字后浑身舒坦,比天上掉两百个金元宝还愉悦。
“自然是不干涉,若是找徐舟渡的话,池玉你也是眼光不错了,那明日你好生保重吧。”陆珩闻言低笑两声,随后快步转了条小道离开。
四方天晴,二人便如此毫不停歇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池玉步履未停,只掀眼看了眼陆珩,随后折路带着谷雨回屋。
一直字句未言的谷雨,只能像是认命看着二人又拧巴地争起来,跟着池玉身后碎碎步走着。
明明小姐脾气挺好啊,侯爷也挺温良的,怎么碰上就跟炸烟火似的,她想不通。
“小姐,那明日宴会还要带双鱼佩么?”谷雨噘嘴,拎着衣摆小跑两步跑上前低声问道。
总归池玉才是她的小姐,若是和陆珩二人意见相左,她肯定是要听池玉的。
“带,再挑几件好看的首饰一起带上。”池玉敲了敲谷雨的脑袋,摸摸下巴说道。
她和陆珩确实合不来,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靠着陆珩妻子这个身份,她也勉强捞得不少人脉好处,这是她以御史大夫之女的身份一时半会难以做到的。
御赐的玉佩确实是能最快体现他们二人身份和关系的了,陆珩应当也是这么觉得,才会特地叮嘱这么一句。
既然她现在有新身份查案了,现下这个身份自然是能结交多少权贵就结交多少。
加之她也算想明白了。
陆珩现在觉得,圣上既然赐婚的想法,哪怕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被塞来昭平侯府。
所以只要她不折腾的太过分,这人还是不会对她有什么怨言的。
至于生不生气……
她不觉得陆珩会因为自己这种没什么交集的路人生闷气,他真有这么大脾气,在大理寺这么就也早该被气死了。
而池玉也确实猜中了,陆珩完全没因为池玉的态度和回答而有情绪。
相反他还觉得这样的池玉更好,比起之前动不动便贴上来嘘寒问暖套近乎的看着好相处多了。
至少他不必费尽心思再去揣测这人什么时候会腻歪着跑来,又莫名其妙自己跑走了。
……
次日清晨,陆珩便倚在昨日与池玉碰见的地,依旧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淡然模样。
只是一改往日略显老沉的官场穿搭,今日换上身藏青圆领窄袖袍,墨发以金玉冠高高束起,单边耳下垂着条暗赤色流苏耳坠,神态闲然却因此更添几分少年意气。
昨日他问过府里伺候池玉日常起居的丫鬟了,他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池玉几乎得睡到日上三竿醒来。
虽说哪怕他在府中,池玉也是如此,但今日只能盼着她能自觉一些莫要误了时辰。
“还没来?”陆珩扫了眼身侧打了个哈欠的临风,困惑道。
“应当快了,谷雨说夫人还是挺守时的……好像来了。”临风面色不改,还是和池玉往日见到的冷冰冰模样,指了指远处。
陆珩顺着望去,便见游廊转角处急急忙忙赶来的一簇人影,几乎看不清样貌,但依稀能辨别出便是池玉。
见人来了,陆珩便也没多看,只别过目光静静等着,不过片刻她便跑了过来。
池玉今日一身湖蓝高腰襦裙,袖间搭着条杏色云鹤披帛,飞仙髻后垂着两条赤色绑带。眉欺柳叶,裙妒榴花,神态灵动娇俏,薄唇不染自红。
“来了来了,这首饰有点麻烦,谷雨许久没折腾过这些了,废了点时间,走吧。”池玉说着,不自在地摸了摸发间簪着的步摇珠钗。
其实现在时候还早,估摸着也未必能有几人比他俩抵达的更早了。
说完这话,池玉便扬首看着面前立着一言不发的人。
“走啊,陆大人不是着急吗?”池玉疑惑,歪着头凑近看他神色,但稍稍侧首便觉发间的钗子有些不牢,连连又立正站好。
陆珩目光轻动没多言语,只微微抿唇侧过头便往马车上走。
池玉只觉这人莫名其妙,和谷雨面面相觑对视一眼,讶然小声嘀咕,“难道不好看吗?”
她自认是好看的,陆珩不喜欢只能说明他品味有问题吧。
况且,陆珩原书终生未娶,恐怕这审美和常人也不太一致。
池玉想通后也懒得再思考这些了,哼着小曲踩着脚踏便往马车上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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