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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感
咕叽震动第二声,头上忽然盖下来一只大手强迫他静音。
震动的嗡嗡尾音消散,一楼角落这间暗沉沉的房子重新恢复寂静。
沙发上的人影拱了一下,挂在肩膀上的毯子滑落,骤然冷下来的空气让人神经一紧,被迫从深睡中苏醒。
费池冠探手摸了两下,没碰到毯子,只好艰难地睁开眼睛。
正常运作的遮光屏矜矜业业、严丝合缝透不进一点光,抬起手连自己的指头在哪儿都分不清,只有一道呼吸声证明这里还有活人生存。
不知道江绩为什么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费池冠拉起地上的毯子,抖了抖,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往身上披。
等等,刚刚是只听见了一道呼吸?
费池冠起身去听江绩的动静,他不会是又呼吸暂停,把自己给憋死了吧?
但是还没听出什么动静,门先被敲响了。
江绩这门被他改过,费池冠见识过,没有门铃,一般的敲门声也根本传不进来,除非用砸的。
他还记得,上次气势汹汹来了就砸门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费池冠朝床上“喂”了下,江绩嘤咛一声把头扭向另一边。
他稍微放下心,摘了大衣往身上披,手上顺势拉开房门,蹙着眉心厉声问:“你有什么事?”
开了门,一个长头发的姑娘莽莽撞撞冲进来,手里提着东西径直往地上扑,费池冠的话音戛然而止。
门突然被拉开,唐薄荷一时也没反应,砸门的动作扑了个空,“江绩”两个字转了个弯差点砸在地上,即将摔倒时衣领忽然一紧——有人把她拽住了。
“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唐薄荷撑着墙站起来,欣然扭头,笑容忽地凝滞在脸上,瞳孔猛地一缩。
江绩家里多了个男人,这个男人头发睡得乱翘,外面只披了件大衣,还没披好。
任谁他这模样都不会往少了想。
“薄荷?”江绩被外面刺眼的光照醒,眯着眼睛看不清楚,朝那具高大的身躯喊了声:“让她进来!把门带上。”
脚下在往屋里走,手里提着给江绩带的饭,或许是见到陌生人,唐薄荷神色有点紧张:“呃、你好!”
她犹豫地伸出手去:“初次见面!我叫唐薄荷,你是……谁?”
“初次见面。”费池冠将这个词放在嘴边咀嚼了一遍,扬手关上门,绕过她伸出来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费池冠。”
“别担心,是借住的房客,可信。”江绩掀开被子,提起腿扶着床头往洗手间里跳:“稍等,我洗把脸。”
“雇主。”费池冠纠正道:“我是雇主。”
唐薄荷轻车熟路关掉遮光屏,阳光从高处窗口洒进屋里,一团团光斑随着风摇。
等江绩出来时,桌面上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他托着伤腿不好安置,只好背靠沙发席地而坐,接过唐薄荷递来的筷子道了声谢。
虽然江绩身上时常带点伤,但这么严重的伤还是第一回,唐薄荷不免有些好奇:“你这又是怎么搞的?”
江绩一扬下巴,把矛头丢给费池冠:“你问他。都怪他。”
对面,费池冠手里空空,肚里空空,抱着胳膊微微笑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唐薄荷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他家里会有别的男人,所以量不多,还请不要介意。”
她也不知从哪里又找出来一双筷子递给费池冠,对这个家的内容格外熟稔,就像是另一个主人。
“不介意。”
费池冠把目光从早餐上挪到唐薄荷身上,似乎在打量她,又似乎在交换信息:“还有过别的女人吗?”
江绩和唐薄荷齐刷刷递来奇怪的眼神。
费池冠神色淡然地夹了筷面条:“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这张沙发上没有别人躺过,洁癖。”
“切。”江绩嫌弃地轻嗤一声,随即埋头嗦面。
唐薄荷侧着头来回观察费池冠:“你……费先生睡沙发?”
费池冠夹起面条在唇边吹了吹,话不留情:“唐小姐对陌生人未免也太好奇了。”
“是。”唐薄荷玩味地收回视线,应和着说:“确实。对陌生人太好奇不好,小心引狼入室。”
后面这句话她头偏向江绩,似乎是意有所指。
江绩一心都在吃饭上,拉过包子推到唐薄荷面前:“你吃了没?别光顾着我。”
“我吃过了,你吃吧。”唐薄荷摆摆手,看江绩的眼神也变得奇怪。
平常这些东西只够江绩一个人吃,狼吞虎咽,童追想从他嘴里抢都抢不出来,今天这么大方,终于学会“分享”两个字怎么写了?
“好吧。”江绩咕噜一声,继续嗦面,他伤得不轻,急需补充体力。
唐薄荷插不进去话,干脆就忙她这次来的要紧事——给咕叽安插件。
这个插件能让她能单方面同步情报给咕叽,相当于直接让咕叽掌握她能接触到的情报网,堪称大礼,也确实是特产。
这东西来回都是单向通讯,绝对不存在安全隐患,而且不会影响江绩的脑机安全,是她搞来的新技术。
有费池冠在场,唐薄荷不好直接把这么个宝贝的存在给暴露,就通过插件单方面给江绩传了消息。
江绩吃面的动作定住,在脑海里把唐薄荷为他量身定制的情报树快速浏览一遍,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嗨,咱俩这关系,谁跟谁啊。”唐薄荷拍拍他的肩膀,在沙发边落座,俯下头去戳他腿上的伤。
江绩弓着腿,也没动弹,被戳疼了就嘶一下,再嘀咕一声别闹。
唐薄荷就乐意看他笑话:“疼就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那么不要命。”
费池冠一顿,把嘴里的面又多嚼了几道。
唐薄荷自己也有事情忙,按完插件就要走,江绩腿不能动就朝费池冠挥挥手:“有点绅士风度,帮我送到巷口,这里可危险了。”
费池冠闻言怅然地叹了口气,女士危险,男士就不危险了吗?
他还记得江绩上次说像他这样细皮嫩肉的男人,就像唐僧进了妖精洞。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江绩的嘴,半点都不能信。
他把手插进兜里,朝唐薄荷摆了下头:“走吧,送你。”
这段路唐薄荷走了很多遍,早就熟透了,尽管如此还是点了点头,跟在费池冠身后。
俩人并肩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费池冠怄得扣了根烟塞进嘴里。
唐薄荷扭头看了眼,然后继续背着手走自己的路,但是张口提醒:“江绩不喜欢烟味。”
费池冠点火的手晃了下,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明黄的火焰点燃黑色的烟叶,蓝灰色的烟灰裹着滋滋的焚烧声。
他向上吐了口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
“哦。”唐薄荷撇了下嘴,不再自作多情。
果然还是老样子,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让人看不顺眼。
俩人又走了几步,眼看离开的巷口的在跟前,唐薄荷忽然问:“他们……怎么讲我的?”
费池冠又呼出一口烟,嘴一张,慢悠悠吐出伤人的话。
“说你不肖子孙,一句话也不知道往回传;说你自不量力,估计早就死外面了;还说你蠢、说你狂、说你……”
唐薄荷双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下,尴尬得快要脚趾扣地:“……好了好了,别说了。”
费池冠果然没继续说,这回轮到他发问:“不回去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没说回哪儿,但唐薄荷就是明白他的意思,就像俩人刚刚在江绩面前装不熟一样。
她坚定摇头:“不回去了。”
这回答倒是让费池冠来了点兴致。
上城区吃得好、喝得好、环境也好,有家人、有朋友、还有前程,他不太明白唐薄荷为什么毅然决然出走,又如此坚定地选择留在下城。
于是他好奇地问:“能问问为什么吗?”
唐薄荷还是第一次回顾自己前半生,想着该怎么简洁回答他这个“为什么”。
因为有自己喜欢的事,和事业,还有真诚的朋友,虽然不多。糟心事也有,但没什么必要放在心里。
如果不是江绩顺手把她带到下城区来,她没法放开手脚,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自由。
理由太多,唐薄荷笑起来:“理由太多,但是,都要感谢江绩。”
江绩,原来他叫江绩。
费池冠手一抖,顺手把没抽多少的烟杆在潮湿的墙面上拄灭了,翘起嘴角调侃:“从前听你讲话可不是这脾气,难道是喜欢他?”
唐薄荷瞪大眼睛看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地方给了他这样的错觉:“你胡说什么?”
费池冠看着她脸上那两团红晕,弹指把烟杆投进勉强能称之为垃圾桶的玩意中,似乎并不将她的答案放在心里:“不喜欢就不喜欢。”
他昂了下头,脸朝着巷子外面示意:“到地方了,我走了。”
唐薄荷看了眼脚下,还真是送到巷子口,多一步都不继续走。
人送到了,费池冠转身离开,又听见唐薄荷追上来,拦住他问:“那我们这算是说好了吗?”
费池冠笑得从容温和,但唐薄荷清楚知道那底下藏着什么样的嘴脸。
他问:“我们说了什么吗?唐小姐。”
虽然没正面回应,但这声唐小姐算是给唐薄荷吃了定心丸。
她回:“很高兴认识你,费署长。”
费池冠耐着性子纠正:“还是署员。”
唐薄荷恍然地点头,扬起明媚的笑容:“哦,署员先生。那江绩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费池冠脚步不停,再次强调:“我才是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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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雇主=他独属于我
嘿嘿,不过现在的费池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