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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吞噬
晏雪临一直在默默观察。
毒雾散开那瞬，狐妖暗叫不好。
他一个无力踉跄，扶住身旁的栏柱——这招式，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漓丝最拿手的杀招，毒雾。
忘忧阁里常会有些不长眼的、碍事的、或太过贪婪的“客人”，往往会在某个深夜突然暴毙，死状凄惨，七窍流血，脸上却凝固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在梦里见到了毕生所求。
而这一切，背后都有着他的默许。
他默许漓丝在酒水里下毒，默许她在香料里掺入蛛丝，默许她用最阴狠的手段替他清理障碍。
只是晏雪临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毒的滋味自己还能亲自体验一番，怎么说呢......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晏雪临无奈地轻叹一声，勉强稳住身形。
妖力在经脉里开始艰难流转，像是被黏稠的蛛网层层缠缚，每一次运转都带着滞涩的痛感。
若只是幻觉，他应对的法子多得是，但论毒来——恐怕妖市上下都无人比得过漓丝。
不过仅靠这毒，还不足以置他于死地。
但......狐妖默默瞥了一眼远处的少年。
少年已经半跪在地，长剑深深插入地板，指节都因用力而泛青。也不知道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此刻眉头紧锁，面色古怪。
此刻晏雪临脑中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眼前景象忽明忽暗，耳畔似有无数细碎的私语，像是有人贴着他的耳廓低笑，又像是尖锐的指甲刮擦着。
....会是哪段记忆？
这么想着，胸口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暖流，晏雪临猛地睁大双眼。
似有所感，他下意识望向远处跪地的少年，下一秒——天旋地转，意识被强行拽入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中。
短短数十秒后，晏雪临重新聚焦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玩味的笑意。
他佯装痛苦地弓起身子——
漓丝的毒雾，竟让他看到了柳重焰的记忆？
有趣，太有趣了，晏雪临暗笑，小时候的阿焰.....明明长着一张稚嫩可爱的脸，讲话也甜甜的，可演技却没如今那么娴熟，一眼就能看到温顺乖巧皮下的傲气和冷漠。
难道是这道连接两人的灵印，在毒雾作用下竟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效果？既然他能窥见柳重焰的记忆，那么此刻浑身颤抖的少年......
晏雪临眯起眼睛，看着柳重焰死死攥着剑柄的指节发白，呼吸紊乱得像是溺水之人。
不错了，少年正在经历的，分明是晏雪临的心魔。
可灵印与毒雾，哪个单拎出来都不该有此等效力......除非，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晏雪临缓缓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漓丝。
毒蛛妖仍站在原地，四只漆黑眸子正冰冷地注视着痛苦挣扎的柳重焰，嘴上还挂着冷笑与不屑。
“呃啊——！”
少年身上突然爆发出黑紫色的魔气！瞬间席卷整个大厅——地面龟裂，梁柱震颤，晏雪临蹙眉——这小子，被心魔影响了！
“柳重焰...！别被她的毒影响！”
晏雪临急忙低声呼唤。
柳重焰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透过翻涌的魔气与幻象碎片，死死盯住几步开外的晏雪临——刚刚那段记忆的主人。
狐妖脸色分明惨白如纸，指尖扶着廊柱都微微发颤，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清明依旧，甚至带着点......饶有兴味的探究？
游刃有余的姿态，简直像根尖刺狠狠扎进柳重焰此时混乱的脑海。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人能顶着心魔的侵蚀，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自己却要被这汹涌而来的、属于他的痛苦记忆淹没，像个废物一样跪在这里，连剑都快握不住？！
“呃……”
屈辱感混杂着对自己此刻“柔弱”的无能狂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冲上少年理智。
柳重焰牙关紧咬，几乎尝到铁锈味，试图用意志强行压住体内横冲直撞的魔气。可那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和痛苦仍在疯狂侵蚀着他——
阿灼的背叛、断尾的剧痛、被至亲之人亲手推向绝望的冰冷......
“啊——！”
柳重焰仰头发出一声嘶吼，魔气彻底爆发！
他瞳孔深处最后一点清明被浓稠的墨紫彻底吞噬，脖颈处诡异的暗纹如活物般蔓延攀爬，周身翻腾的魔气轰然炸开！
看着这一幕，晏雪临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的小年轻... ..放着好好的正统修炼方法不学，就爱走这种邪魔歪道，力量都控制不好。
想罢，狐妖又默默拽远了衣角......他可不想被魔气烧着了衣服。
“轰——”
忘忧阁的大门突然被撞得粉碎！
晏雪临猛地转头——
三目鬼？
他想干嘛？
三目鬼浩浩荡荡地领着数十名恶鬼蜂拥而入，一下子，灰蒙蒙的魂体就挤满厅堂。
“哈哈哈哈哈哈！”
三目鬼一眼扫过面前混乱的战场，狼狈倒地的晏雪临、痛苦挣扎的柳重焰..... 他一下狂笑不已：“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
他三只眼咕噜转着，看向高台冷眼的女人：“漓丝！你答应老子的妖丹呢？”
漓丝冷哼一声，把那枚血色妖丹一把抛去，三目鬼稳稳接住，面露喜色：“这就是那枚妖丹......”
晏雪临刚要动作——
柳重焰已经缓缓站直身子。
他舔了舔犬齿，忽然低笑出声：“好啊……”
地上长剑“锵”地归鞘。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少年直接伸手，掐住最近一只恶鬼的咽喉，恶鬼一个措不及防，黑雾般的魂魄还未来得及逃散，就被他深吸一口，生生吞入腹中！
“正饿着呢。”
墨紫色的业火凭空燃起，带着焚尽一切的暴虐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忘忧阁大厅！
三目鬼：？？？？！！！
晏雪临：？！
三目鬼哪还想到有这一出？？
漓丝那女人！
他咬牙切齿。
信誓旦旦说什么配合她就能轻轻松松拿下忘忧阁、甚至妖市...... 不管了！有吞天妖丹在手——谁还能挡得住老子？？
他缓缓张开嘴——
“混账东西！还不快住口——”
见三目鬼的举动，晏雪临立马厉声呵斥！可毒素影响了妖力流转——自然也不能动用债契的力量制约三目鬼！
三目鬼直接就将那枚血色妖丹囫囵吞下！
轰——
阴森鬼气瞬间暴涨，灰蒙蒙的魂体瞬间凝实如铁，三只血眼凶光毕露，他恶狠狠道：
“有了这股力量，老子这下还怕你？！”
它周身缠绕的黑气化作数十只鬼爪，尖啸着扑向魔气中心的少年，“给老子撕了他——！”
一众恶鬼得了号令，裹挟着腥风黑雾，如同翻滚的潮水般涌向柳重焰！
少年唇角咧开一个近乎狂热的弧度，墨紫业火轰然炸开，不退反进，竟如虎入羊群！
剑已归鞘，此刻他双手便是最凶戾的兵刃——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一只飞扑而来的夜叉脖颈，右掌裹挟着焚魂烈焰，狠狠拍进另一只腐尸鬼的天灵盖！
“呃啊——！”
凄厉鬼嚎与筋骨碎裂声混作一团！夜叉魂体被硬生生捏爆，化作精纯阴气被少年贪婪吸入鼻息；
腐尸鬼头颅则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炸开，尚未逸散的残魂又被业火一卷，滋滋作响间便成了滋养魔气的薪柴！
晏雪临看着柳重焰在鬼群中掀起腥风血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跳跃的墨紫火焰，既无担忧，也无赞赏，倒像是在欣赏一场......
不太讲究的饕餮盛宴。
“......吃相真差。”晏雪临几不可闻地嘀咕一句。
三目鬼虽吞了妖丹实力暴涨，指挥着鬼群前仆后继，奈何那魔修少年如同一个无底洞，吞噬的速度竟比鬼群扑杀更快！场面一时僵持，倒也省了晏雪临出手的麻烦。
他移开目光，视线转向漓丝——
指尖的动作骤然僵住。
那毒蛛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阴影最深处。
她四只漆黑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光，尖锐的指尖正深深刺入自己的心口！暗红近黑的妖血汩汩涌出，顺着她苍白的手臂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脚下地板上。
每一滴血落下，地板便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吸收，随即无声无息地蔓延开蛛网般细密的暗红纹路！那些纹路扭曲、纠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与不祥！
一个巨大而邪异的血色阵法，正在她脚下飞快成型！
——一个个的…全是疯子！！
晏雪临头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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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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