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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花(十七)
“程锦言——”
火焰将他们三人彻底阻隔开的那一瞬间,宋子陵身上的束缚也随之消散。
朝华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个人能够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吼,就好像是他的所有信仰与希望都在同一瞬悉数瓦解。
他用力拽住了哭喊着想要扑进火焰中的宋子陵,抬手给了宋子陵一巴掌。
见对方愣怔地瘫坐在地上后,朝华没有再注意自己的仪态,冲他怒喝道,“宋子陵,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宋子陵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地盯着朝华,身体仍然控制不住地颤抖。
少年的银色长发被火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神情冷厉,“你难道想要程锦言就这样白白死掉吗?”
“这里的规矩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现在继续磨蹭,只会给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你该醒醒了。”
朝华缓了口气伸手将人一把拽了起来,眸中泛着幽绿的暗光,“程锦言他本来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从你的幻想里醒来吧,宋子陵。”
宋子陵蓦地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终于将他的理智唤回,“对不起,我们走吧。”
朝华见他似乎回过神来,于是转身继续向着海棠树的方位跑去。
宋子陵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火海,咬紧牙关大步跟上了少年的身影。
“呃!”
周遭的火焰似乎愈发旺盛了,身旁陡然窜起来的火苗灼伤了来不及躲开的朝华,他紧握住程锦言给自己的道具,挥剑斩灭了试图吞噬他的焰火。
“还好吗?”宋子陵在他的左侧,听到了朝华短促的痛呼,焦急询问道,“撑得住吗?”
少年的脸颊不可避免地被扬起的黑色尘埃染黑了,他抬起没有负伤的左手胡乱擦试了下脸上的污渍,“我没事!”
身侧骤然飞升的温度让朝华的嗓子干渴难耐,豆大的汗珠从额角鬓发不断地落下,却又在接触到火焰时瞬间汽化。
朝华的体力几乎被耗尽,手上挥剑的动作也逐渐变得僵硬,腕间沉重的阻碍感让他好几次都差点将长剑脱手滑出去。
好在好运似乎是眷顾着少年的,虽然不知道跑了多久,但那树海棠依旧安静地摇曳着自己的花枝。
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笼罩住班,没有受到周遭滔天火焰的摧残。
宋子陵见周围已经完全没有他们可以下脚的地方,心下一横,拉着朝华便跳入了池水中。
“咕咚——”
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朝华不小心呛了口冰冷刺骨的池水,挣扎着划动手臂向着水面游去。
“唔!”
脚踝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少年没忍住又被呛到了,他低下头拼命蹬踹,但底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力气大到离谱。
对方意识到了朝华的挣扎,反而更加用力将脸色苍白的少年朝着深不见底的湖底拖下去。
宋子陵刚露出水面,四处看了下都没能发现朝华的身影,吓得急忙遁入水中寻找。
只见身形单薄的半大少年正被什么东西拽入湖底,他奋力一蹬冲向朝华。
朝华无助地伸出手,但好几次都只是跟宋子陵的指尖一触即分,身下的存在似乎并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打算,享受在了他们的恐惧之中,一松一紧地戏弄着他们。
他的肺几乎憋得快要炸开,右手胡乱地企图抓住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很快一个坚硬的东西被塞入了他的掌心。
朝华用力向下看去,脚腕间的巨大吸力刹那间消散,宋子陵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领,头也不回地朝着水面游去。
在即将接触到水面的时候,宋子陵使劲把朝华抛出水面,在对方即将落入水中的时候伸手接到了对方孱弱的身体。
朝华意识模糊地趴在宋子陵的肩头,气若游丝地往外咳水,但他呛水有些久了,哪怕是已经出了水面,但他仍然感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眼前一黑,少年意识涣散,身体无力地差点滑入了水中,但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托住了朝华的身体,稳稳当当地让宋子陵抱着对方重回岸边。
宋子陵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想要给少年急救,便见对方陡然从嘴里吐出了一大滩黑水。
朝华趴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肺上和喉间的刺痛让他的眼泪也随之落在了地面上。
寒冷的池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周遭焰火的温度被海棠树阻隔,少年冷颤着伸出手指向了那树海棠,“有……”
宋子陵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危险不定的岸边,俯下身将他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朝着海棠跑去。
他将朝华安置在海棠树的不远处,再三确认少年所处的位置安全后,宋子陵转身跑到了海棠树下搜寻。
眼前朦胧了一层水雾,朝华分辨不清眼前的事物,他咳嗽着双手撑地,调整自己的姿势。
但右手掌心处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破,朝华疼地缩回了手,费劲朝那边看去,便瞧见了一道熟悉的白光。
他伸手将那小半块残镜从泥土中刨了出来,心念一动,系统背包中的那块碎片也出现在了朝华的掌心。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碎片拼凑到了一起,但这面镜子只是单纯地变回了完整的模样,却并无其他的作用。
手腕突然酸软,镜子从他的手中跌入了土堆中,朝华的眼前清亮了许多,他蓦地瞥见了泥土之下似乎还掩藏着什么。
自打进入这个副本后,朝华身上的洁癖都被强制治好了,在指腹被泥土磨得渗出丝丝血迹,他才终于将信封挖了出来。
朝华将打算拆开封口,眼前的事物陡然开始扭曲,红与黑在他的眼眸中失去了明确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不远处宋子陵的身形倏地拉长拔高,混杂进了盘旋在半空狰狞的树枝,他的话语被彻底切断。
心跳声在朝华的耳边回响,却又同远处低沉的雷鸣,让他无从分辨……
“一拜天地——”
似乎有什么东西死死摁住了他的后背,眼前昏暗一片,朝华无从反抗,只得被迫向前弯下了腰。
“二拜高堂——”
喜婆的嗓音尖锐有力,然而声调却僵硬得令人毛骨悚然,朝华耳朵疼痛难忍,刚想挣扎但那股力道却像是将他当做了随意摆弄的人偶,猛地将他扯到了另一个方向重重摁了下去。
“夫妻对拜——”
朝华呼吸一滞,试图反抗但身后的人像是早已料到了一样,双臂如同锁链般禁锢住了他。
最终他也只能绝望地被迫顺从,完成了拜堂礼。
视线被完全遮住之后,朝华的心跳就没有平稳过,如雷鸣般在耳边回荡,但他的手脚好像都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无法随意动弹,只能被对面的“新郎官”当做牵丝人偶般带回了新房中。
“礼成,送入洞房——”
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扭曲动荡,朝华这次选择闭上了双眼,安静地等待着这些“人”想要对自己干些什么。
但一双带着热意的双手将自己横抱了起来,朝华蓦地睁开双眼,他的侧脸正紧贴着对方的心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让他原本紊乱的心脏平稳了下来。
在这位“新郎官”身上的活人特征让朝华莫名感到了心安,不疾不徐地抱着他从寒冷中离开。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应该是走到了所谓的新房中,对方谨慎地将自己放在了床侧,顺带替他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和红盖头。
喜婆紧随其后,催促道,“请新郎官掀盖头吧!”
朝华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眼前的那一抹刺眼可怖的红色缓缓从他的视线范围内离开。
尚未适应房内明亮烛火的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畔似乎响起了一声轻笑。
朝华睁眼循声望去,却被眼前“新郎官”的那张脸惊吓得从床上掉下去。
“新郎官”笑着将他扶正,打趣道,“看来我的‘新娘’似乎兴奋得都坐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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