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七章
“他见我做什么?” 温松柏想了想,自认为身上没有他们需要研究的地方。
“有可能是因为季礼吧。”颜知文摊摊手,“毕竟他是她的老师兼监护人,想看看自家孩子找了个什么对象也是情有可原。”
说到这,他俯下身,手撑在桌子上,阴影笼罩住温松柏,带着几分询问。
“话说你小子,交女朋友怎么不和我和你姐说一声,亏我们还以为你们吵了架,担心怎么样劝和呢。最后还是从芈律提起来那里才知道是我们想错了。”
温松柏眨眨眼,颇为无辜地看着他,难道要他说明这个交往并不真心?只怕更会让姐姐他们两个担心。
扭过头,他刻意避开姐夫的目光。
“毕竟刚刚交往,能不能长久,有没有结果都不一定。我认为太早告诉你们会让你们和她之间的相处模式产生变化,最后如果还是分手了的话,再回到从前就不太容易了。”
颜知文狐疑地看着他,“是这个原因吗?我记得上次你还问我对她有没有所怀疑呢,难道是我记得不对?”
“问一问家里人对女朋友的印象很合理吧。”温松柏打定主意要给它圆回来。
“可你当时……”
“我们来聊聊别的吧。”温松柏用一种极其生硬的方式把话题转移开。说多错多,他选择及时制止。
僵持一会,见他态度坚决,颜知文便不继续提问,既然孩子有自己的打算就不要干涉了。
“好吧好吧。”他无奈到,语气中带上几分妥协,转了一圈拖把椅子到他旁边坐下,姿态放松,“你想聊什么别的?”
“……”
话题变得太快,温松柏还没来得及思考,脑子理了理,视线投向他。
“你说芈律既是季礼的老师又是季礼的监护人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从颜知文的话中找到值得询问的地方。
“字面意思呀。”颜知文举起一只手,在温松柏的眉心处重重一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连这也不知道,真不明白你们两个怎么忽然就看对眼了。”
温松柏被点的身体稍稍后倾,幽怨地瞄着他,躲过他想继续伸来的魔爪,也没有反驳,自己倒了一杯水在旁边安静地喝。
“季礼的亲生父母也是污染物的研究人员,在她小时候一家三口被有心人蓄意报复,人为制造了一场灾祸。她被父母很好的护住了,成为唯一一个存活者。”
“弥留之际,她的父母用最后一点残留的意识恳求多年的好友芈律及他夫人,将季礼托孤给他们。”
“芈律发现了季礼在污染物上的天分,以教授学生的心态留下了她。最开始季礼以老师称呼他们,后来关系熟络后便将这个抚养她长大的老师和师娘唤作父母。”
“不过因为真正讲开心意的时候太晚,以及后来季礼转学了新闻专业经常在外面奔波,所以大部分人对她印象还是芈律的学生多一点。”
“就是这样。”
颜知文总结到,看向低下头默不作声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弟弟。心中叹气,两个孩子都是命途坎坷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为她悲伤,她已经从过去走了出来,走向更加阳光灿烂的人生。你们能把当下活出幸福才更重要。”
他安慰两句,而温松柏点点头。
杯子里剩下一半水,摇晃,摇晃。泛起的波动搅乱了水面上倒映的安静的目光。
“芈律和你聊过?”他问。
“是啊,爱妻爱女,学术疯子,这不是对他的评价吗。基本上和他有一定交往的人都有听他炫耀过自己的家庭。”
“这样啊。”温松柏放下杯子,
“我知道了。”
……
明日。
“司肆他们两个的惩罚下来了吗?”
“下来了,左右也能安分一段时间了。”
“我建议你还是防着点他们,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作个妖,别把你给牵连着。”
“好。”颜知文应允了。
“说来你和芈律见过面吗?”
“见过两面,交流不多。”
谈话声中,走进科学院的大楼。一名身穿职业装的高挑女士站在前台附近,见到他们后微微颔首。
接过前台人员递过的申请表,在上面干脆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智脑的字符蹦了又蹦,登记完成。
“请随我来。”
跟在身后,面前的女助理引导他们去往指定的楼层。
红色数字变换,电梯逐渐降低它的速度,一声门开后,世界豁然开朗。
人们行色匆匆,在这楼层里来回穿梭。高大的培养缸在这里随处可见,许多生物在其中缓慢地上下浮动。
冷气开在一个恰当的温度,既能保证污染物的活性,又不至于使它们太过活跃,处在一个困顿的状态。
在这里,白褂子是最普遍的形象,冰冷的灯光打在地上,在地面的反光下更显无情。
跨过几条路,走过几间室,人愈发稀少。
左侧的座椅上,一位熟人正与身侧之人相谈甚欢。
“屠梅女士,您今日醒来了?感觉如何,需要我为您找个护工吗?”刚才还专注于带路的沉默的助理在转头看到她们的瞬间,眼睛瞪大,染上些许惊讶。
熟人正是季礼,而所谓屠梅女士,大概就是她身侧之人了吧。
她没有和季礼一般坐在座椅上,而是在一个智能的轮椅上,盖着毛毯。看起来有些病弱,却不如南茵那般气息幽柔,好似阴翳角落中下一秒就要丧失所有生机的弯折的小草。
“好多了。谢谢你的好意,不用寻找护工,有小季陪着我就可以了。”她身板挺直,姿态端庄,憔悴的面容中又能看出那股独属于她的,冷峻的,坚毅的精气神。目光灼灼,全然不似助理口中刚刚醒来的模样,更像一株傲人的梅。
“好的。”助理应下,没有强求,“如果有需要,请及时联系我。”
话毕,她带着二人继续前进。
温松柏与颜知文从她们身边路过,身形交错的一瞬,温松柏看到季礼扬起熟悉的微笑,与他挥手,屠梅眉眼压低,悄悄地盯着他,似在打量。
“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士是谁?”
走过一段走廊,穿过几道门,温松柏没有继续抑制自己的想法,向带路的助理问到。
前面的人思索一番,“你说的是屠梅女士吧。”
“嗯。”
“她是一位很受人尊敬的研究员,做过许多有价值的实验,并且提出过很多新颖的理论。”说到这,助理的语气带上几分惋惜。
“只可惜后来有一次研究出了事故,对她的健康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身体与大脑的机能都大不如前,时不时就会陷入沉睡,双腿无力,最后只能遗憾离开她热爱的岗位。”
颜知文能够体会到这短短几句话背后的心酸,深以为然的感慨到,“天才的陨落总是令人惋惜。”
空气安静片刻,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这不是对屠梅的怜悯,只是对一位普通人丧失了能够追寻的梦想的能力的无奈的同情。
……
片刻过后,再次打破沉默的依旧是最先开口的温松柏。
“那么,请问屠梅女士与她旁边的年轻女子是什么关系呢?”
他问的坦荡,没有丝毫忸怩,颜知文的表情倒是扭曲了一下。温松柏如果转过头,说不定能看到他崩裂的内心。
默默撇开眼睛,颜知文在头脑风暴中凌乱,不忍直视他。
错了,我早该想到的。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对芈律不甚熟悉,却没想到他对另一个家长也没有了解。真的,我真傻。
希望接下来别给人家留下什么坏印象吧。颜知文衷心为温松柏祈祷着。
助理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耐心地为他解释。
“旁边的女子名为季礼,是屠梅女士和芈律研究员的学生和孩子。”
温松柏醍醐灌顶,立刻明白了屠梅刚才暗中观察的原因。
“好的。谢谢您为我解答。”
“举手之劳。”助理在前面站住,侧着身子退后一步,伸出手做邀请的手势,为他们指向一扇大门。
“芈律研究员正在此处工作,来时我已通报给他。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
她退后一步,调转方向离开这里。
敲敲门,一个沉稳而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是颜队长到了吗,门没锁,请进吧。”
打开门,温松柏看到里面的人。
一身工作服,四五十岁的年龄,一只手拿着培养皿,另一只手拿着试管。脸上些许皱纹为他增添许多稳重与可靠。抬起眼睛,在看到颜知文与温松柏的一刻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在他的脸上,温松柏似乎看到了季礼的影子。
“你就是温松柏吗?”
猝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他对上芈律那双锐利的眼睛,从中看到了相同的审视。
“您好。”他如此回复,
“很高兴见到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