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情真

　　项目管理部的工作轻松又疲惫；轻松是指不用自己真正干什么，只要催别人干；疲惫是要记住一连串todo对应到人，还要推着别人干人家不想干的活儿。
　　又一次项目会上，我头痛地看着研发和采购经理吵成一团。
　　采购：“库存变动要即时刷新”
　　研发：“办不到，只能+1天提取”
　　采购：“为什么办不到？”
　　研发：“多重并发对数据库要求太高，性能支持不了”
　　采购：“那我需要看最新数据的时候你给我手动取”
　　研发：“你%&*￥#2！”
　　需求经理进来打圆场：“不如我们放个预估功能，后台统计分析日均耗损量，后面给个提示当前最新可能为XX”
　　一番劝说，勉强消气，然后下一个吵架点又出现。
　　采购把研发当日本人整，研发把采购当印度人防，双方都觉得对方是傻逼。
　　有些议题因为我略懂技术，很懂数据，不用双方吵架就直接驳回。此时采购们较为听话，我一锤定音；研发们倒是颇为不服，经常梗着脖子争辩，吵不过我后愤愤闭麦。
　　开完两小时会，我感觉灵魂都在阵痛。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就想找个人狠狠抽他嘴巴子。憋的太狠了，我怕自己真的行动，就在中午逃离项目同事，投入程济桐和李沫然的怀抱。
　　川菜餐厅里，我愤恨地抱怨工作，程济桐和李沫然一边大吃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附和。
　　说到采购更配合，程济桐停止咀嚼，惊讶抬头：“采购，配合？？这两个词我第一次见合在一起？？”
　　李沫然也补充：“我之前提采购申请，哪个不是拖半个月才有消息，动不动说什么生产采购有限，这个要等~要不就是采购回价高质次的，还不许我们更换。”
　　“采购高经以上都是老板心腹，比项目管理的同事关系都硬，最会看人下菜碟。技术部才是合作态度好一视同仁的好口碑。”
　　“所以你是说，这么老油条的采购对你很尊重，单纯的技术却爱争执？”
　　“……是，是的”
　　“哦~”程济桐意味深长地看我，不反对不赞同。
　　李沫然也觉出不对：“姐妹你说实话，是不是有关系？带上姐们儿啊，我也不想努力了！”
　　我超级心虚，脸不由自主红起来，说话也磕磕绊绊：“想什么呢，没有！你好好加班吧。”
　　李沫然怀疑地看着我，道：“我道德底线非常灵活，不用担心接受度哈。我还等你发财带我包男模呢”
　　程济桐“咳咳”两声，看李沫然不搭理他，还在自顾自说“苟富贵莫相忘”“一声姐妹大过天，姐妹干啥我夸啥”，终于忍不住打断：“喂喂，我还在这坐着呢，怎么点男模还不避讳我呢。”
　　李沫然翻个白眼：“咋的，你有资源啊？”
　　程济桐卡的说不出话来，我再心慌，也不由得和李沫然一起哈哈大笑。

　　类似的疑问聚会中韩珊也提出来：“你说遇到的工作困难就是会议上吵架？？”
　　“昂……”
　　“吵完会后还是老老实实干活，既没有向你上级告状，也没有故意拖延或者给错误的东西？”
　　“嗯……”
　　“他们甚至还给了正确的说明书和对接人？？”
　　“啊不合理吗……”
　　“很不合理啊！！”韩珊激愤发言：“那我受的苦算什么？？”
　　思维幽幽接上一句：“算你能吃苦。”
　　韩珊被噎住，更气了：“真想不到他们这么好合作。”转又看向我：“你现在还不用在数据部加班！啊啊啊快哄我不然我要嫉妒你了！！”
　　我失笑，主动给她夹过去一整个煎蛋：“别气啦，你这么聪明又好看，区区加班根本难不倒你~~”
　　韩珊还是气鼓鼓，思维也故意噘嘴：“我也生气了怎么办？”
　　餐盘里实在没什么整块的菜了，我只好把酸奶放过去：“温柔的女神，别气啦，你这么好，不适合负面情绪~”
　　思维被我逗笑，也跟着一起顺毛韩珊，三个人在食堂说说笑笑。

　　几周下来适应得不错，对一般人最难的处理贺荣彦日常工作这块，我反而很轻松，有疑问就晚上书房办公时当场请教，虽然有时会被说“领悟力差”“目察秋毫之末，耳不闻雷霆之音”，但总能获得详尽清晰的解释和答复。不用猜老板信息，工作轻松一半。
　　项目管理这块，合作也愈发融洽，采购都快言听计从，技术看我能治住公司甲方，也逐渐认可，还愿意根据我的建议修改技术方案。这种情势，我越来越怀疑是贺荣彦打了招呼，或哪里漏了什么情报。
　　某次餐桌上吞吞吐吐得询问，贺荣彦惊讶挑眉：“你现在才怀疑吗？”
　　我震惊：“他们都知道了？！”
　　贺荣彦故意逗我：“知道什么？”
　　我急的冒汗：“就是，我们，那个，非婚内，不合法……”
　　“哦？”
　　“是不是啊！”
　　贺荣彦细细咀嚼，咽下食物后才慢条斯理道：“是也不是。”
　　“嗯？”
　　“最开始你和那位小伙伴调走是陈炜要收拾财务总和数据总，你们两个直接办事的小喽啰还在，可能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事情容易办轻。江觐只是在最终签发时确保你去了大客户部，在决策人眼里你或小伙伴谁去哪，无关要紧。”
　　“现在调来项目管理，虽然是江觐代表我操作，但是你在会上表现很好被我问了名字，也可能被理解为我在培养销售、数据方面的助手，当初江觐就是这么培养的。”
　　“只看这两件事，你可能有关系，也可能没有，但大概率有能力，下面的人大部分不会有色眼镜看你。”
　　松了口气，我嚼嚼松露虾，果然美味。
　　坏心眼的贺荣彦看我开心吃东西，又开口：“不过邱冰赵益怎么看你，不好说。”
　　我猝不及防地咳起来，抬头震惊看他。
　　贺荣彦笑意加深：“我打了招呼，让她们照顾下你。”
　　天杀的贺荣彦！我怒目圆睁，恨不得使出雷霆手段。
　　“你没去之前，知道他们加班到什么程度吗？如果不打招呼，你会累死在哪。我想锻炼你，不想害死你。”
　　“他们可能会猜测你是某位大股东的亲属，也可能认为你是我的”
　　说到这贺荣彦顿了顿，又道：“他们是聪明人，就算有猜测也不会说。”
　　“我会保护你的，没有万一，不用担心。”
　　说到这，他看向我我，眼神温柔缱绻，似有千言万语。
　　他好像有很多爱。
　　我侧过头，不敢和他对视。不要想，不要恋，我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工作顺利，情感平和，烂摊子都收拾好的时候，一封恨海情天外的讯息传来，是叶希音：“杨意你好，最近还忙吗？我想请你吃饭。”
　　这条简讯被发现于发出4小时后，已过最佳回复期。
　　我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窃喜？惶恐？疑惑？胆怯？都是，也都不是。诸多情感混杂，最终交汇为一句竭力表现轻松的回复：“还好，饭就不用请啦”
　　叶希音回的很快：“要的，有件事我想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我有点疑惑：“什么事啊？”
　　“杨叔叔破产可能另有隐情。”
　　什么意思？！爸爸不是因为配置期货资不抵债破产吗？还能有什么隐情？！！
　　我盯着屏幕，急切询问：“什么意思？？有什么隐情？”
　　“见面聊吧，明天中午12点，佩兰阁见，我定位子。”
　　然后不论我发什么，他都不再回复。
　　我呆坐在工位上，脑袋里一遍遍过爸爸去世前的一举一动，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发过的脾气。但无论怎么搅拌，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焦灼的情绪如影随形，一直到晚上睡觉我都神思不属。
　　贺荣彦发现了，点点我的额头：“今天怎么了？扣子都歪了。”
　　低头一看，胸口的一排扣子系串了3个，斜斜的扯着真丝，像钉在胸口的剑。
　　有点烦躁，我干脆胡乱揉搓几把，让所有扣子弹开，然后重重吐气。
　　“怎么了？”贺荣彦失笑，伸手过来，帮我一个个系上。
　　“没什么，开会太多，有点变态了”我推开他的手，身子往下缩，被子往上扯，整个人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贺荣彦还想说什么，我侧过身去，背对着他，躲在被子里闷闷地说：“困，我先睡了。”
　　不知道明天叶希音会告诉我什么，但想到最终是贺荣彦棋高一着成功收购爸爸的鼎荣，我有不好的预感。
　　修长的手落在耳侧，揉了揉变红的耳垂，贺荣彦没再追问，体贴地关灯，营造一片黑暗。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贺荣彦总是睡得很快。
　　一开始我怀着电视学来的知识，觉得霸总睡眠一定不好，还担心影响自己；没想到他每天日程排满，疲累累加，倒头就睡，倒是我容易影响他。
　　枕着枕头，我一遍遍劝自己：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睡吧，不要杞人忧天；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不知念了多久，我也散入黑暗，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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