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黎明前

　　看着狼狈离开的背影，路加砰的一声将门甩上，他也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腿软，印江顺势将人揽在怀里。

　　“嘶。”

　　印江将人扶到地铺，路加坐在棉被上，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双腿。

　　许嘉实走上前把宿舍门反锁了，就算他们有钥匙也打不开门。

　　路加揉着腿，或许是刚才情急之下动用了异能，身上已经没有那种奇妙的疼痛，只是有些酸软。

　　许嘉实嘴巴微张：“路哥，没想到你打架还挺厉害的。”

　　“呵，你现在才知道吗？”路加扬了扬下巴，显然有些自得。

　　许嘉实勉强一笑，随后道：“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些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一两个还能对付，要是整栋宿舍楼的人都来……”少年开始怀疑自己，“我们……错了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路加嘴皮上下一动，“先说不说，物资是我们的，对吧？我们想怎么处理都不成问题，给与不给都是我们的自由。”

　　许嘉实担忧地瞟了他一眼。

　　“这话有错吗？”路加瞪了他一下，“他们要是真的为大家考虑，尊重每一个人，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们呢？为什么不想着以物换物呢？而是冠冕堂皇地带着人‘整合’物资，那些人身强体壮，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人显然都是冲我们来的，何必要给他好脸色。”

　　许嘉实没说话，但显然把这段话听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明天带着物资跑路吧。”路加说着，平躺在了地铺上，他翘着二郎腿，抬头看向窗外。

　　现在停了电，学校的路灯都停止了工作，四周一片漆黑，树木被月光照出的影子在地上张牙舞爪。

　　“休息吧，”路加转头对舅甥俩道，“今晚我守夜，睡了好几天了，现在睡不着。”

　　许嘉实看了印江一眼，男人点了点头。

　　---

　　清晨，比鸟叫更先到来的是一阵挠人的喧闹。

　　路加在凌晨四点的时候昏睡了过去，他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带着睡眠没被满足的烦躁。

　　三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

　　许嘉实纳闷道：“怎么回事儿？”

　　咚咚——
　　防盗门被人敲响。

　　许嘉实慌张地看向印江和路加。

　　“什么味儿？”路加耸动鼻尖，“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磕哒——
　　宿舍防盗门上的门锁掉在了地上。

　　它融化了，热气不明显地蒸腾着。

　　“门锁……门锁化了！”许嘉实就睡在门口，他被吓坏了，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怎么回事？！”

　　路加拉住了刚想过去的印江，他上前一步，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群熟悉的人，昨天的混蛋们，还有……张乐。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或许是进化热，张乐在病毒爆发前的伤口已经结了疤，不仔细看，都不知道他最近受过伤。

　　“目的。”路加言简意赅。

　　“都是同学，能不能不要这么生硬？”张乐裂开嘴笑着，但眼里的恶意路加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们不满意这个安排，但是没办法，为了同学们，我们必须把物资整合在一起，按时按量分配，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张乐这是要把他们架死了。

　　路加转了转眼珠，一改往常的态度：“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同学们好，但你们真的打算只呆在宿舍等待救援吗？物资总有用完的一天，坐吃山空不是一个好办法。况且，我们的物资没你们想得那么多，宿舍楼那么多人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你什么意思？”张乐狐疑地看着他。

　　“物资可以整合起来，但我有要求，”路加盯着他，“你把同学们叫到一楼洗衣房开个会，如何？”

　　旁边的王志同狐疑地打量着路加，转头看向张乐：“张哥？”

　　“张乐同学不会不同意吧？为大家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你只是想针对我，而不是真的为大家好吧？”路加仰着头看他，露出了张乐最熟悉的嘲讽笑容。

　　“张哥……要不听听？”熊博文试探开口。

　　路加的话完全正确，物资是不可再生资源，一股脑窝在宿舍就是死路一条，听听他的建议又不会掉块肉。

　　可张乐不这么想……如路加所言，他就是在针对他，别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上天给了他超自然的能力，他能过得很好，帮助这些人只是想给路加压力，不让他好过罢了。

　　而且，路加嘴皮子利，有一定颠倒黑白的本事，加上印江的武力，他建立起来的威信将会烟消云散。

　　“张哥……”

　　熊博文和王志同又在叫他了。

　　他看向路加，眼里带着狠厉，操，这贱人眯着眼，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现在，他成了那个被架在火堆上的人。

　　路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们张哥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未来，你们要不单干吧，何必认他当老大，一点也不负责任。”

　　“你说什么呢？”张乐咬牙切齿地扬起一个微笑，“我只是在思考罢了。”

　　他盯着路加波澜不惊的眸子，开口朝身后的两人吩咐道：“你们去把大家叫到一楼，我到要看看这位路加同学能说出什么。”

　　“那好，我们待会儿一楼洗衣房见。”路加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张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道内，路加却没马上回到宿舍，他倚在门上，看着那道肥厚的身影。

　　楼梯拐弯处，张乐回了头，他盯着路加看好一会儿。

　　青年看到了其中的杀意，歪歪嘴角，在心里感叹道：

　　上钩了……

　　---

　　“路哥？”许嘉实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和昨天晚上说的不太一样，你……”

　　“放心，我有我的打算。”路加抱着手，对着许嘉实扬起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许嘉实转头看向印江，男人的脸有些冷，但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少年瘪了瘪嘴，道：“好的，我知道了，听你的。”

　　路加不会什么都不做就离开学校，他有了新的人生，他有规避风险的能力，他有新的旅途，那些老旧的故事就该一把火烧掉。

　　他与张乐之间的矛盾……那些积累的矛盾很多都是张乐那个死胖子自己挑衅得来的。

　　最开始，张乐并没有多少恶意，他们住在同一个宿舍，做着普通的舍友，相敬如宾的舍友。

　　记忆太过遥远，他已经记不起张乐第一次找茬是在什么时候了？

　　是打听到兼职还能拿到一万的薪水，在宿舍明面造黄谣的时候？

　　是当时路简打电话告诉他奶奶去世，出门接电话，大晚上被关在走廊外的时候？

　　还是知道他通过接稿实现财富自由，评贫困生时期，在学校论坛带节奏的时候？

　　那个脑残做了太多坏事，路加会好好回报他的。

　　离开学校前，他会终结张乐和他之间的所有矛盾。

　　方法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解决张乐本人。

　　许嘉实忽然举手：“我有个问题。”

　　“说。”路加端起书桌上的杯子，啜了一口水。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门锁为什么就融化了？”

　　路加端在手里的水杯停在了半空。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那是张乐的火系异能，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应该不知道。

　　半晌，路加凝重道：“我也不太清楚。”

　　许嘉实盯着地上的门锁，心里忽然慌得厉害，他一直觉得病毒这件事国家能解决，可如果出现了不可控的事态该怎么办？

　　“我害怕……”许嘉实抱着脑袋。

　　他并不是害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或者张乐。

　　那是一种被迫和熟悉的世界分离的危机感，世界上所熟知的一切都将会被改变，而他却什么都不懂地被空投了进来。

　　他一无所知，一无所获。

　　看着少年佝偻的脊背，路加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那张巧嘴总是在说安慰话的时候失灵。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许嘉实的肩膀：“别怕，这不是还有我和你舅吗？”他看向印江，朝着男人眨了眨眼，示意来安慰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小少年。

　　“别怕，我会带你回家。”印江的这句话宛如定海神针。

　　听着似曾相识的话，许嘉实抹了一把脸，迅速地恢复了过来：“我知道了，舅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道内闹哄哄的，路加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宿舍门。

　　101宿舍的故事估计在这栋宿舍楼内传了个遍，路加打开门后，好几道好奇的目光就扫了进来。

　　青年吞了吞唾沫，带着印江和许嘉实走到了一楼的洗衣房。

　　一楼的洗衣房要比其它楼层大上许多，这里原本是一个自习室，但现在被拆除，成了一个分外宽阔的洗衣房。

　　路加三人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周围的视线让路加不太舒服，他向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了印江的背后。

　　陆陆续续的人从门口进来，直到过了五分钟，门口再也没有新的学生出现。

　　路加粗略地数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大一栋宿舍楼，活下来的，只有六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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