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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天微亮,萧刈和孙强进入淮阳城。
府城远比桃李县富饶繁华,长街宽阔,可容四辆马车并驾齐驱。
商铺林立楼阁高悬,回廊天桥鬼斧神工。
福来楼、八方楼广揽食客,外域来的胡人进进出出豪掷千金,大胡子篮眼睛,说的话听不懂。
大强瞧着稀奇:“你看那群人,鸡啊鸭的说什么,一身珠宝黄金,也不怕被人抢了去。旁边还有个小矮子提东西,谄媚的跟他爹似的。”
“海那边来的,”萧刈道:“朝廷去年开通海贸,来中原做生意的大胡子多如牛毛,淮阳城繁华,不足为怪。旁边矮小的那个,像是倭国人,专给这些人跑腿伺候。”
大强拿鼻孔瞪矮冬瓜:“哼,没根骨的狗腿子。”
海外人带来的货物稀奇,中原南北货物也千奇百怪。
走马灯莲花灯肖形灯,香包艾人五丝哨,布老虎风筝兔儿爷。
市井吃食就更不必说,各大酒楼打着东坡肉蟹酿橙拔霞拱的招牌,听闻那一样就是好几百文钱。
像鹌鹑馉饳儿、十般糖、皂儿糕这些,已不是什么稀罕物。
萧刈观察过,这里的商铺即便是在夜里,也宾客如云。小县城没有宵禁,只要你有银子,能从夜里玩到天明。
赚钱是赚钱,一间铺子的租金都要三四十两,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碰的。
倒是一些居民街的铺子便宜,一两银子就能租一个月,缺点在于没人,只能做蔬菜肉蛋的买卖,赚个养家糊口的钱。
他俩没耽误时间,加快步伐往平安巷去,把主顾的东西送到指定地点,再让收东西的人盖手印,这趟散镖便算完成。
八百文到手,萧刈将钱袋抛起,俊脸上全是赚钱后的喜悦,只跑三日就有八百文,比码头抗大包更赚钱。
大强勾肩搭背,商量这次去哪里玩耍一番,府城好玩的多着。
“也不知通安巷去年的耍把式在不在,或者白石坊,那有唱大戏的。”他左顾右盼,已经被热闹迷花眼。
身侧路过几个夫郎,一身府城最时兴的布料。脸施粉黛,唇点朱红。说笑时,手持团扇笑不露齿。
萧刈只下意识瞧了一眼,没多往人家身上看,都说府城的人爱打扮,果然是这样。那些好东西,乡县都没有。
“既来了,趁此带几样东西回去,不算白来。”萧刈低声说:“就好比胭脂水粉,府城有的新样式,桃李县没有。新出的浮织棉,远比县里寻常棉布好看,就买这些,一文的东西我们两文再卖出去。”
淮阳城流行的东西每天一个样,要买就买他们那里没有的,别人才觉得稀奇。
走近胭脂铺,进出都是姑娘双儿,他们两个年轻汉子尤其显眼。
萧刈自是不必说,天生的一副好面孔,大强虽然逊色三分,也属于身姿挺拔模样周正。
好些姑娘双儿偷偷看红了脸,知慕少艾是常事。
柜台边,一个胆大的小哥儿盯着大强看,捏着帕子有些羞涩,一双眼眸秋水含情般看向他,穿着打扮不错,模样也不错,似乎是个富家哥儿。
大强一抬眼,便看见他,小哥儿被同行双儿挤眉弄眼推向他,羞答答就这么过来了。
大强默默竖起小指,伸向鼻孔,挖了挖。
小哥儿:……
那一丝羞怯没了,他笑容还僵在脸上,转身走了,走的比跑还快。
萧刈看够了热闹,笑的肚子疼,他抬起手腕道:“多学。”腕上,林暮冬的发带绕了两圈,打成一只蝴蝶结。
大强捶他一拳威胁:“回去不许告诉香月。”
萧刈摇摇头无奈笑笑,他直奔柜台,屈指敲敲台面:“劳烦掌柜,有没有给双儿用的。”
老掌柜趴在柜台后面,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抬头瞅他一眼:“成亲了?给夫郎用?”
萧刈点点头,掌柜会心一笑,从柜台底下拿出几个盒子,颜色各不一样,一排排放在萧刈面前。
萧刈看花了眼,分不清这些是胭脂还是口脂,他直问:“我不懂这个,有何分别?”
“嗐,”掌柜惊声道:“刚成亲吧,竟还是个愣头青。”他凑过去,神神秘秘在萧刈耳边讲解,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听的萧刈双耳爆红。
这竟不是胭脂,而是夫妻之事用的东西,也难怪掌柜藏着掖着。
他虽看过几本五颜六色的小册子,对这种事情还是不太通晓。
萧刈干咳两声掩饰尴尬:“误会了,我来给夫郎买胭脂的,不要这个,你给我介绍几样府城时兴的胭脂就好。”
不怪掌柜会错意,进出铺子的都是姑娘哥儿,没见着哪个汉子来买这些,来的汉子都是买膏脂回家用的。
掌柜也不扭捏,转头又带萧刈看胭脂口脂。萧刈一眼看去都是红色,分不清桃红、朱红、晚霞红。
最后仔细挑了一盒桃夭红,他想起街上小哥儿涂的便是这种颜色,浅浅淡淡,适合林暮冬,这么一小盒,就是两百文。
给钱时,不经意一撇,那几盒脂膏还摆在台面。
他眸光微动,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让掌柜把脂膏也包一盒。
出铺子时,萧刈摸了摸怀中两个盒子,既高兴,也掩藏心虚。
而远在小河村的林暮冬,并不知道这些。
今天要起垄开菜地,先除杂草再松土,洒洒水播种子。
担心秋冬草丛里有蛇,林暮冬先用竹竿敲打一遍,再弯腰割草。别看小小一片地,割完已经日上三竿。
院口光秃秃的,若是种蔬菜,还要再围一圈篱笆。
不过他想等萧刈回来编篱笆,林暮冬只在靠墙一排起垄,先洒萝卜菘菜,把几株何首乌也埋进土里。
地龙在土里钻,林暮冬好奇,蹲着看了一会儿,等地龙快钻进去时,他折两根树枝给夹出来喂鸡。
家中仅有一只老母鸡,林暮冬精心照料,每天喂最新鲜的草和虫,早起就能收获一枚鸡蛋。
虽不多,攒着也能凑一篮子,等萧刈回来时,就能给他炒鸡蛋吃。
林暮冬往路口张望,没有看见萧刈,只能继续低头干活。
“冬哥儿,中午想吃什么。”老太太在灶屋里烧饭,正捋一篮子野菜。
“篮子里还有笋,不如炖一锅笋丝油豆腐,再蒸个南瓜。”
油豆腐浸足了汤汁,笋片则清脆爽口,配一碗甜糯南瓜,算起一顿丰盛午饭。
今日太阳充足,屋外很适合晒被。他犹豫一会儿把萧刈的衣柜打开,这是他第一次翻萧刈的衣柜,自己的衣服有单独的小柜子。
里面不算乱,一层一层归纳,折叠比较随意,压在最下面是冬日的棉被,林暮冬被褥拖出来,先搬去太阳底下晒晒。
还有一样东西连带着掉出来,叫林暮冬脸蛋顿时红温。
拖被褥时,不小心把萧刈的亵裤也拖了出来……
林暮冬顿时惊慌失措像小鹿,咬着唇角不知怎么办才好,那可是汉子最贴身的东西。
可也不能让它躺在地上,地上都是灰尘。
幸亏四周无人,林暮冬忍着羞意,把萧刈的亵裤提起来。
他想折好重新放回原位,但看了一眼,林暮冬惊呆了,双眼都睁的很圆。
好好一条亵裤,被穿成破抹布。
林暮冬呆呆盯了这块“抹布”看了很久,缝线炸开,左右一大一小两个洞,外面光线从洞里穿过。
柜里还有其它衣物,林暮冬也一并翻出来。除了两条完好的亵裤,其余都有破损。
有些能看出被重新缝过,但因为绣活太差,所以缝的乱七八糟。
林暮冬眼眶湿湿的,拿着衣物心里不是滋味。
萧刈独自把自己养大,很小就没了爹,又被亲娘放弃,一个小娃娃没人教他做针线,贴身的东西也无法找别人帮忙,只自己凭感觉,缝缝补补穿了许多年。
他把其余东西归置好,从匣子里取走一吊钱,出门交待:“阿奶,我到隔壁找香月姐,饭好了您别等我。”
李玉芬点点头,看小孙子背影匆忙也没多问,孩子大了,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
林暮冬从陈香月手上买三尺棉布,他摸了摸布料,是最柔软舒适的,做贴身衣物很合适。
祖孙俩吃完饭,老太太年纪大要回房睡会儿。林暮冬把冬日的被褥晒好,就端了椅子,坐在太阳底下缝裤子。
他对照萧刈的尺寸裁布,打算多做几条,这样也有换洗的。
亵裤不难做,因是穿在里面的,无需绣花这样繁复。
萧刈的尺寸不小,快赶上两个林暮冬,做的时候很费布料,买的三尺布几乎不剩。
之前萧刈给他和阿奶扯来做衣裳的麻布还剩一些边角料,都是新料子,零零碎碎拿来糊鞋底也可惜。
正好做两个钱袋,汉子不像姑娘哥儿喜欢颜色鲜亮的,灰色和靛蓝色最好。
边线缝合好,把碎布裁成燕子的模样,做成布片缝在钱袋上,倒比绣出来的更加栩栩如生。
林暮冬手巧,绣活不耽误时间,做完这些太阳已经落山,他揉一揉酸软的脖子,才发觉时间过的很快。
傍晚时分,暮色渐浓。
村里归家的农人稀稀拉拉路过门口,也有孩童跟随爹娘,笑闹着今晚要吃果子。
相邀结伴的同龄姑娘在路口分别,端上洗净的衣裳各自回家去。
林暮冬抬头张望,每一个都不是萧刈,又收回目光。
直到天黑,林暮冬踮起脚再看一眼,才关上门栓回屋。夜里不上门栓,他也不知萧刈能何时回家。
“想孙婿了?”小老太太在一旁看的仔细,憋着嘴偷偷偷笑呢。
林暮冬慌忙掩饰:“没、没,我就是看看而已。”
李玉芬依旧笑着,她把针线篮子搁在腿上做手帕,道:
“年轻那会儿,你阿爷走南闯北的,我也这样天天看他,只盼着早点回来。日子嘛,过着过着就越发惦记对方,心里也有他。”
林暮冬歪歪头,眼中有些迷茫,他很惦记萧刈吗?想了很久没想明白,他只想着等萧刈回来,把新做的亵裤和钱袋拿给他。
夜里睡觉时,林暮冬依旧攥着草蝈蝈,蜷缩在床角。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他在梦里追逐逃亡,陷入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最害怕的时候,忽然落入最温暖的怀抱,林暮冬努力抓住,他好怕好怕,怕被抛弃被丢下。
连夜奔波归来的萧刈坐在床边,对着小夫郎看了好一会儿,他抬手抚平林暮冬紧皱的眉,俯身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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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真对不起大强,原本写挖鼻孔的是萧刈,太毁我亲儿子形象了,灵机一闪改成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