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今天有雪

　　17

　　布劳恩把所有东西整理好出来的时候，电脑上的视频进度已经播放到结尾，蠢笨的小猫趴在猫窝里睡得正香，口水流的到处都是。

　　笨猫。

　　窗外阳光正好，几缕阳光洒在Mia的肚皮上，布劳恩抬起脚轻轻踢了它一下，小猫在睡梦中翻了身子继续睡。

　　布劳恩把电脑关上，他已经不指望这只蠢笨的小猫学会什么，毕竟它连留下林见跃都做不到。

　　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布劳恩出了一身汗，白色的猫毛遍布全身，棕色的头发上也沾了不少。

　　他脱下身上的大衣，去浴室里冲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猫窝跟前观察正在睡觉的Mia。

　　布劳恩现在心里很乱，自从知道林见跃会谈恋爱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林见跃跟别人在一起的画面。

　　习惯晚上十点入睡的身体，现在凌晨两点也难以入睡，只要想到林见跃胸口的位置就泛起一阵刺痛。

　　在第三次文件签名签错了位置，布劳恩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他没有可以说这件事的人，下班后，又一次开车回了父母家，希望能从母亲那里得到答案。

　　母亲对于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吃饭的时候，母亲开了一瓶酒，给布劳恩倒了一杯。

　　橙黄色的液体咕噜咕噜向上冒着气泡，布劳恩没犹豫，直接将酒杯推到一旁：“我不喜欢喝酒。”

　　“为什么？”

　　“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人会变得不理智。”

　　也会变得不像自己。

　　分手前那一周林见跃经常去喝酒，晚上回来得很晚，回家了也不再黏着布劳恩，一开始不抱着他睡觉，后来直接睡到了沙发上。

　　他不喜欢酒，也不喜欢喝酒的林见跃。

　　“为什么一定要理智？”母亲问他，“你喜欢林吗？”

　　布劳恩觉得母亲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他没必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谈恋爱。

　　“嗯。”

　　“可是我没从你身上感受到你对林的喜欢。”

　　母亲端起布劳恩没喝的那杯酒，喝了一半继续道，“你有为他做过什么吗？”

　　布劳恩开始列举他为林见跃做过的那些事。

　　“这些事换做任何人都可以做，埃米尔这不叫喜欢。”

　　“我不会对陌生人这么做。”

　　“可是林不是陌生人。”

　　“埃米尔，你太冷静了，而谈恋爱最不需要的就是理智。”

　　“和林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他理智吗？”

　　他摇了摇头。

　　“因为喜欢本来就是一件不理智的事。”

　　父亲在这时候开口：“艾玛怀你的时候，有天夜里睡醒，突然很想去瑞士的一家餐厅。”

　　“艾玛当时怀孕七个多月情绪很不稳定，那时候又是凌晨，埃米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布劳恩皱了皱眉：“出于安全考虑，我会劝她生产完再去。”

　　“可是，你父亲一句话没说直接买了最近一班航班。”

　　“……我不理解。”

　　布劳恩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他来找母亲是想解决他现在的困境，现在却被告知他对林见跃的感情不是喜欢。

　　因为失眠而胀痛的脑袋乱成一团，布劳恩将眼镜拿下来，揉了下酸胀的鼻梁。

　　“可是妈妈，我喜欢他。”

　　布劳恩重复这句话：“我真的喜欢他。”

　　母亲叹了一口气，坐到布劳恩的身边，拉起他的一只手问：“心里难受吗？”

　　“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自从和林见跃分开后，布劳恩的心里就空了一块，有时候会有刺痛的感觉，会心跳突然加速喘不上气。

　　他重复着做同一个梦境，一次又一次地听到林见跃说分手，说讨厌他。

　　梦里的林见跃看起来很伤心，漂亮的眼睛被泪水浸湿委屈地看着他，布劳恩抬起手想抱抱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见跃从他眼前消失。

　　有天夜里，布劳恩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身侧。

　　从残酷的梦境中挣脱，醒来是更绝望的现实。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觉眼睛很涨，眨眼的瞬间，一滴眼泪失去控制从眼眶中滑落，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泪水争先恐后从眼眶中脱落。

　　布劳恩愣了一下，迟疑着抬起手摸了一下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冰凉的泪水在手腕上砸出一个个水坑，眼泪擦干了下一秒还是往下掉，布劳恩觉得自己变得很陌生。

　　他无法接受自己因为一个梦而失控落泪。

　　又过了一个月，有天他出门买东西，在路上遇到了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

　　那是一对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情侣。

　　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女生看起来非常生气。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只在乎你自己。”

　　“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还一直打瞌睡。”

　　女生说完转身就要走，男生连忙把女生拉到怀里。

　　他说：“我错了。”

　　神奇的是，女生真的因为他一句话平静了下来。

　　他开口解释这一周都在忙，见面之前他还熬了一个通宵。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消散，女生听闻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两个人和好商量吃完饭就去陪男生睡觉。

　　布劳恩站在一旁看着，突然好奇，如果在林见跃生气时，他给林见跃一个拥抱，对他说“我错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

　　这一刻，他很想林见跃，想去见他。

　　可是林见跃走了，去了都柏林，母亲说林见跃不想见到他，才会离开。

　　他不认识林见跃的朋友，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第二天天亮，布劳恩做了一个决定，他先去公司递交了辞呈，当天下午坐上了飞往都柏林的飞机。

　　到达分公司的时候，那边正好下班，陆陆续续有人从公司里出来。

　　布劳恩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在对面的咖啡店里。

　　林见跃最后一个出来，他一出现布劳恩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瘦了，穿着一身布劳恩没见过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走路慢吞吞地。

　　走出大门的时候，林见跃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大概过了十几秒，才继续往前走。

　　布劳恩不知道那一刻在想什么，隔着条马路，看不清林见跃脸上的表情。

　　他看着林见跃过马路，朝这间咖啡店走来。

　　“叮铃”一声，咖啡店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在视线即将对上的瞬间，布劳恩快速低下脑袋。

　　林见跃没有察觉，径直从布劳恩身旁经过，掀起一阵风，搅乱了布劳恩的心。

　　布劳恩听到了自己心跳剧烈的声音。

　　“你好。”

　　“嗨，又见面了。”女服务员问他，“还是拿铁吗？”

　　“嗯，多糖，谢谢。”

　　林见跃明显经常过来，店员跟他很熟，做咖啡的功夫闲聊了两句。

　　店员问他即将要到来的圣诞节要怎么过，林见跃说他待在家里。

　　“不出来逛逛吗？和恋人出去约会。”

　　布劳恩的肩膀一瞬间绷紧，抬头盯着林见跃的背影。

　　“……我没有恋人。”

　　在林见跃开口的时候，布劳恩很想起身，但母亲的那句“会伤害他”把他钉在了原地。

　　“啊，抱歉。”

　　大概是林见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年轻的店员连忙道歉。

　　咖啡做好后，店员给林见跃打包好，格外多送了一盒马卡龙。

　　“再见。”

　　门铃又一次响起，这次进来的是一个陌生人。

　　“……”

　　“咕咚”一声，睡梦中的小猫四仰八叉地从猫窝摔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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