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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麦粑,桐子叶粑—”
担着箩篼的小贩声音响亮,阮素招手唤过小贩,问过价格是一文一个后,直接要了八个桐子粑。
桐子叶包裹着微黄色的麦粑,撇去叶子,麦粑吃在嘴里有淡淡的麦香还有微涩的桐子叶气息,川蜀之地的人常用做当早食。
买饼的人多,四人忙活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再加上出门早,自然都饿了。
一人分得两个麦粑,又将剩下的江米条分吃了方觉得肚中的饥饿感褪去,不再饿得心慌。
伸了个懒腰,阮素说道:“把牛寄放在客栈,咱们爬山去。”
秦云霄自然没有异议,他将水葫芦收进箩篼里,着手把箩篼搬到板车上,方便一会儿牵牛车去客栈。
阮坚和周梅对视一眼,只听周梅说:“素哥儿,我和你爹就不去爬山了,我们只在山脚转转就行,你和云霄去寻个宫殿拜拜。”
睁大双眼,阮素想问为什么,却忽然看到青山连绵,树木蔼蔼茂盛,山间的小道绵延而至缥缈白云间,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到尽头。
想起周梅的身子不算好,阮坚的腿脚也不好,他悻悻摸了摸鼻子,皱眉道:
“算了,要不咱们回去?”
“那也不必,”周梅笑说:“你和云霄上山去,我和你爹正好在山脚处转转,等你们下来。正好素哥儿也帮我祷告祷告,让神佛保佑我们一家子康健。”
阮坚也点头劝道:“去吧,来都来了,烧个香费不了什么功夫。”
“别急着下来,”周梅拍了拍阮素的胳膊,“我和你爹也多走走、多看看,你和云霄慢慢逛。”
瞧出周梅眼中的深意,阮素眨了眨眼,以为他爹娘是想要私下谈情说爱一会儿,他拉长声音,调侃道:“哦—,一会儿饿了你们记得找个馆子吃饭啊,我和秦云霄走了,你和爹慢慢逛哦~”
从周梅那儿讨了一记打后,阮素欠兮兮的朝秦云霄招手:“快走,咱们俩别在这儿碍眼。”
眼里凝着一抹笑,秦云霄顺从的跟在阮素身后,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山间小道之中。
周梅又气又觉好笑:“素哥儿真是没个正经样,也不晓得跟谁学的打趣话。”
“倒也没说错。”
阮坚坐上牛车车辕,朝周梅道:“婆娘,我们去山脚转上一圈,一会儿回来等素哥儿他们下来。”
不得不说,他们二人也已经许久未曾单独出来逛过,往年阮坚总是忙着田间的活路,又忧心着周梅的身子,鲜少有与周梅出来闲逛的时候。
走到车辕另一边坐下,周梅小声嘀咕:“谁要同你一起逛。”
话虽如此,牛车行驶时,周梅两脚搭在一块轻轻的晃着,恍惚间,她似乎想起成亲时阮坚就是这般驾着牛车,将她从家中接到浣花村。
那日天光大亮,同今日有几分相似。
·
龙泉山是连绵的山脉,山峰高耸,阮素同秦云霄走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到山腰处,但好在石经寺并未在山峰上,而就在山腰的拗地处。
“我还以为寺庙都是建在山顶上,”阮素惊奇道:“没成想咱们才走这么一会儿,竟然就到了。”
环顾四周,秦云霄同他道:“此处前照后靠,左青龙右白虎,乃是藏风聚气之地,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适合清修。若是在山顶风吹日晒,恐难得安宁。”
“左青龙右白虎?”阮素捂着嘴笑:“怎么还有这种格局。”
不懂阮素为何发笑,秦云霄迟疑道:“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
石经寺背靠龙泉山山脊,朝东可看见平原之阔,左侧山峦起伏如青龙盘卧,右侧山峦低伏安稳,似白虎驯伏,上可见万木蔽日,是极好的修行之地。
“没有。”
等笑过劲儿后,阮素弯着眼眸说:“你怎么还晓得堪舆之术。”
身子微顿,秦云霄面不改色道:“以前我爹认识风水大师,曾听过几句,但并不擅长。”
“哦。”
没将秦云霄的话放在心上,阮素径直朝着寺庙大门走去:“咱们进去看看。”
石经寺内前来上香的香客众多,问过秦云霄要不要烧香,得到否定答案后,阮素凑热闹拿三文钱买了三支香。
如他们这般的散客只能在大雄宝殿前的置香炉里插香,他们来的晚,这会儿置香炉里密密麻麻都是正在燃烧和已经烧完的香棍,烟雾缭绕,十分熏眼。
甫一靠近置香炉,阮素便眼睛一酸,他还来不及许愿,身后便又挤了人来要上香,推推搡搡间,只听背后有人道:“到底烧不烧香,不烧香别挡着。”
有人催促,阮素心头一急,半虚着眼,拿香的手在空中左右摇晃,眼瞧白皙的手指要碰到燃烧的香头,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按住阮素的手,寻了个空位将香插了上去。
拉着阮素从置香炉前离开,走到一处僻静角落,秦云霄抬手给阮素擦了擦眼睛,轻声道:“没事儿吧?”
“没事儿。”
耳根微红,打开秦云霄的手,阮素抬起袖子给自己擦了擦眼睛,懊恼道:“好多人烧香,我连许愿都没有许完。”
他可是都想好了,要用三文钱许个三千两银子的大愿望,现在愿望没许完,感觉白费了三文钱。
擦过后的杏眼微微泛红,盈着一丝水光,透出几分可怜来,强忍着想要伸手摸摸小哥儿泛红眼角的冲动,秦云霄安慰着:“佛祖神通广大,定然能晓得你未许的愿望,保你愿望成真。”
横了秦云霄一眼,阮素好笑道:“我只随便一说,即便真许了愿佛祖怕是也没空来一一兑现。”
他也不是真的迷信,只是想凑个热闹。
“听说石经寺的斋饭不错,”很快来了精神,阮素扯着秦云霄的衣袖,朝着寺庙后院走去:“来都来了,咱们也尝尝去。”
斋饭味道的确不错,只是阮素忘了方才上香的时候人就多得紧,吃斋饭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香菇青菜浮在白粥上,味道鲜香,不论是香菇青菜粥亦或是烩菜、豆腐乳都不错,只是人一多,再好吃的菜便都囫囵起来。
两人吃了斋饭,阮素赶紧又喊着秦云霄赶紧从庙里跑了出去。
抬手扇着风,阮素无语道:“早晓得人这般多,我们还不如在山间逛逛,看看风景算了。”
人挤人的,热得慌。
秦云霄附和着:“这里风景的确不错。”
日光从树叶缝隙落下,草木丰盛,路边野菊清艳,嶙峋怪石,不可不谓是好景。
两人并肩绕着山道一通乱走,阮素侧过脸看了看秦云霄,不知为何,他第一次碰见秦云霄时,便莫名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你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话一出口,阮素又摇头否认:“说像也不对,你比他帅多了,好像也要高一点,壮一点。”
“是吗?”秦云霄似是随口问道:“那是哪里像。”
阮素一愣,发觉按照自己的说法两人应当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也不知道。”
气氛一时沉默,过了会儿,阮素若有所思道:“好像是声音有点像吧。”
是吧?
毕竟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阮素记忆虽已经模糊,但依稀还记得“野人”虽然穿着打扮狂野了些,但声音还算年轻。
秦云霄又问:“你跟那人很熟?”
“算熟吧?”阮素不确定道。
虽然他和“野人”才认识一个月,但两人在山中可是吃住都在一个山洞里,还要一块找吃的,提防野兽,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脚步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秦云霄神色莫辨的看着阮素,似是有些一言难尽,又似乎有些埋怨控诉之意,看得阮素一阵心虚。
“哎呀,你当我乱说好了。”
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提起这件事,明明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讨厌被人说自己像谁,阮素小声嘟囔:“我只是随口一说,其实你们还是不像的。”
谁知他说不像后,秦云霄的脸色依旧未曾转好。
没成想踩到秦云霄的雷点,阮素正琢磨要不要哄哄人,又见秦云霄张了张嘴,犹豫道:“你和那人算……”是什么关系。
“哎哟,你有没有听说山脚有人在卖仙糕,先前还有个妇人拿着仙糕在佛前祭拜,说保佑她儿子中秀才呢!”
“何止,丹景台来了好些官家书院的秀才,他们买了好些仙糕,我下山的时候他们正用仙糕作诗念词呢!什么三分秋色凝霜色,一缕糖香糖暖阳……酸酸唧唧。”
“哈哈哈,诗虽酸了些,不过想来这仙糕有些出尘之处,不若咱们也去买上些。”
“我也正想来着,听人说好像是在什么‘阮氏糕点’那儿买的……咱们看看去,若是太贵了,看上两眼也值得。”
“哎……”
三五个年轻人走过,阮素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脸上爬上一抹笑,得意道:“都有秀才给我的糕作诗了,秦云霄你说,我的摊子是不是要出名了!”
仙糕诶!
秀才作诗妥妥的自来水宣传啊!
阮素也没想到还能收获意外之喜。
见阮素将方才二人谈论的话题抛至九霄云外,秦云霄冷着脸“嗯”了声:“你的糕做得好,自当出名。”
怪了。
阮素奇怪的瞥向秦云霄,这人分明在夸他,怎么瞧着却一脸的不高兴,难道是还气自己刚才说他和别人像呢?
挺难哄。
不欲因着一句话把人惹毛,阮素正待说一些软话,却见秦云霄忽而道:“我要烧香。”
烧香?
去哪里烧香?
顺着秦云霄的视线,阮素看见小道右侧约十丈外牌匾古朴,大门摇摇欲坠的道观,牌匾上的字几乎要磨没,需得仔细辨认才能方才能认出上头写着“宁清观”三字。
阮素眨了眨眼:“方才在石经寺你怎么不烧香?”
这道观都没什么人,一看就没什么香火,供奉的神仙能显灵吗。
见秦云霄抿着唇不说话,铁了心一味往道观走去,阮素无法,只能跟着他一块走。
方才秦云霄还没有烧香的意思呢,怎么这会儿又非要烧香了,总不能是他的糕点摊子出名,一下打通了秦云霄的任督二脉,让这人晓得了银钱的重要。
阮素好奇问道:“你烧香求什么呀?”
只见闷头走在前面的秦云霄猛的停下来,面无表情的吐出二字:
“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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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哥儿:咋,我错过了什么,为啥突然求姻缘了。
秦云霄:心头苦涩,但我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