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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陈宥宁脑袋里的神经末梢彻底失控,然后她就在钱平的推搡下接过话筒,沉甸甸的话筒握在手掌心里一会就被汗水湿透。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崔峋身旁,包厢太小了,两人被迫坐在沙发中间,肩膀紧紧相靠。
崔峋的声音真的真的特别好听。
“我还在寻找
一个依靠和一个拥抱
谁替我祈祷替我烦恼
……”
陈宥宁的心早就乱了,麻木不仁,她依着本能出声接着唱女生部分的歌词,眼前是混乱的,歌词也变得模糊起来。
“幸福开始有预兆
缘分让我们慢慢紧靠
然后孤单被吞没了
……”
接下去是合声,两个人一起唱:
“小酒窝 长睫毛
是你最美的记号”
陈宥宁听着自己的声音混合着崔峋的,歌词太暧昧,灯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刻的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她继续轻声唱道:“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
都不知道这几个字是怎么从嘴巴里冒出来的,身体完全僵硬,脸颊燥热不堪,一瞬又蔓延到耳朵,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羞过。
崔峋唱:
“你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
其实这句是男女合唱,但是陈宥宁没唱,心跳蓦地停了一秒,等意识清醒时已经到了下一句,她尽量控制住情绪,捏着嗓子唱:
“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刚好。”
她浅浅地吸了口气,换了只手拿话筒,然后把那只早就湿透的手掌放在裤子上擦了好久,手指捏着膝盖骨慢慢摩挲,好紧张,该怎么办啊?后来,记不太清了,人在情绪紧绷的状态下容易造成大脑短路。
歌曲结束后包厢门被推开,单海明端着果盘走进来招呼着让大家一起吃,润润嗓子。
这大冷天的包厢里的空调不知道开了多少度,好闷啊。
陈宥宁叉了块哈密瓜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很甜,这个季节的瓜不该这么甜的。
崔峋又坐回到角落的沙发上,慵懒地背靠在靠枕上在玩手机,听到搞笑的话时会抬头看几眼,他已经脱掉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黑色毛衣。
陈宥宁忽然有点喜欢KTV了,在这样迷离的环境下任何过分的举动都会变得很正常,她呆坐在原地,掠过他们的身影盯着崔峋看,灯光变化莫测,没人会在意她,因为所有人都在看来看去,眼神飘忽不定。
“你们没听过崔峋唱粤语歌,要不要听?”单海明问。
钱平学女生的尖嗓音,说:“要,崔峋哥哥。”
大家哄堂大笑。
崔峋拿起抱枕砸向钱平,也顺势站起身来让单海明点了一首陈奕迅的《富士山下》。他的声音唱粤语歌更好听,咬词精准,情绪饱满。
唱完后,陈宥宁情不自禁地鼓掌,周围人也在鼓掌,张清欢凑过来说:“上天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完美,样样精通。”
陈宥宁没答,有些愣神,隔了几秒才说:“也许,他曾经也付出过很多努力。”
崔怀清说过,崔峋从小被寄予厚望,因为爸爸是出类拔萃般的存在,所以在学习方面一直抓得很紧,别人在玩耍时崔峋都在读书、做题。
又因为妈妈是舞蹈家,所以别人认为他在艺术方面满是天赋,学什么都不用花心思,学钢琴、唱歌、弹吉他应该天生就会的,其实他背地里练习了成千上万次。所以,成功并不是偶然的。
张清欢耸了耸肩,“他这样的人,谁能配得上啊?”
陈宥宁弯弯唇,心里有点难过。
张清欢又说:“我打赌,他将来找的女朋友绝非凡人。”
陈宥宁又往崔峋那处瞄了一眼,他像是在打字,打着打着唇角荡起一抹笑意,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这会,脑袋里又开始嗡嗡作响。原来是钱平在唱歌,悲伤的曲调,并不适合今天这样的好心情。
陈宥宁托着腮,笑了笑。
如果她考上清北,变得大大方方,自然坦率,那是不是就有资格站在崔峋身边了?那要继续努力呀,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出KTV时外面已经天黑,冬日的夜太阳落山早,也格外冷。下雪了,不知是何时开始落下的,街道上白茫茫一片,树梢上挂着一层薄雪,依稀可以看见轮廓。
陈宥宁跟在他们身后,听着大家的鞋底踩在松软雪层上发出声响。
钱平在背诗: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谷志航接了句: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单海明也起了玩心: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三人背完又齐齐回头看着黄丹,问:“谁作的诗好?”
黄丹的脸被冻得红彤彤的,双手捂着耳朵,“你们幼不幼稚,这是你们的诗吗?”
钱平大放厥词:“都会背了,怎么不是我的。”
陈宥宁听笑了,脚步继续跟着。要去的饭店离KTV就几分钟路程,走到一半,她听见走在最后的崔峋喊她的名字。
回头时,崔峋已经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单手握住递过来,说:“降温了,戴上吧。”
是一条灰色围巾,其实什么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崔峋的。暖黄色的灯光下围巾尽显毛绒本质,上面还沾着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陈宥宁嘴巴微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妥当,她戴着崔峋的围巾总有些奇怪,可她心里是想要的,在意识到崔峋要收回手时赶紧伸手接过围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崔峋的手,不凉,热乎乎的。
围巾上也有他的体温,格外暖和。
不知道崔峋有没有看出她的迟疑,矛盾的心理让她一时片刻慌了神。
刚才出KTV前张清欢说要把围巾还她,可那会她感觉身体里热到不行,像是有股暖气要从体内涌出似的,她就让张清欢先戴着,出来后明显感觉温度比白天降低好几度。身体应该是出现了发抖的症状,张清欢在打电话和家里人报平安所以没有发现,但还是被后面的崔峋瞧出来了。
陈宥宁把围巾戴在脖颈上,低头偷偷嗅了嗅,上面残留着一股特别的清香。
“谢谢。”她小声和崔峋说。
两人并肩走着,崔峋的语气永远极尽温柔:“没事。”说完,他抬头看向远处,陈宥宁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他应该是在看街边热闹的一家三口。
接下去直到进入饭店,两人都没有聊天,即便这样陈宥宁也已经很满足了。
晚饭吃到很晚,散场的时候将近十点,钱平提议通宵去看电影但被大伙拒绝了,玩了一天都挺累的。
外面雪停了,温度低到极点。
张清欢要把围巾还给陈宥宁,陈宥宁没要,说:“你戴着吧,要不然回去阿姨会说你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张清欢看陈宥宁脖子上已经围着围巾,也就没有假客气,“那过几天我去找你玩给你带过去。”临走前,她还小声说了句:“崔峋和单海明对你真好,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陈宥宁笑了笑,正好这时出租车来了,张清欢和谷志航顺路就搭了同一辆,陈宥宁拜托谷志航一定要等张清欢进小区了再走。
“没事的宥宁,我爸妈在小区门口等我呢。”
谷志航这个直爽的大男孩,点了点头:“好。”
钱平在反方向,也打出租车走了。
原地只剩下四人,风吹过,单海明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说:“宥宁,麻烦你和张清欢说声对不起,钱平这人就是这样嘴里不干不净的,我……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邀请她了。”
“好的。”陈宥宁应允。
张清欢先前提过,单海明请她时她问过理由,毕竟两人不熟,单海明说是因为觉得陈宥宁一个人来参加生日宴会尴尬,如果有好朋友在能好些。
“保护陈宥宁,我的责任。”张清欢当时是这样说的。
“清欢不会生气的,这女生性格挺好的,大大咧咧,率真可爱,我挺喜欢她的。”黄丹说。
单海明又接着道:“那过几天再约着一起玩,反正寒假才刚开始。”
话落出租车来了,单海明作为东道主,主动礼让给陈宥宁和崔峋,陈宥宁打开车门坐在后座上,与此同时,崔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在前面。
四人互相道别后才离开。
一路上崔峋都没有说话,司机在听广播,说的是民生新闻,寂静的夜晚只有一个男主持在滔滔不绝地讲故事。陈宥宁望着窗外,每家商铺门口都挂着红灯笼,门窗上贴满窗花,所有的事物都透着新年来临之际的喜悦。
今年的春节一定会与往年不同。
陈宥宁搓了搓手,强行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上天好像突然对她格外开恩,最近总有种把所有好运提前透支的错觉。
到家时,别墅内的落地钟刚好敲响十一点的钟声,陈宥宁原本想邀请崔峋进去坐坐,但是看他没有下车的意思就没开口。
崔峋摇下车窗,说,“快进去,外面冷。”
“围巾我洗干净了再还你。”陈宥宁努力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好。”崔峋回。
陈宥宁转身往家走,其实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很重要的事情,一件需要足够勇气才能完成的大事。
也许风太狂野吹落了树叶,也吹乱了陈宥宁的心,太乱了,乱到这位害羞、内向的女生居然鼓起勇气折返了回去。她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平安符香囊握在手掌中,又摊开露在崔峋面前。
“送你的。”
在等待崔峋作出反应的过程中,陈宥宁心里反复想着结果,他会接受又或者拒绝,他如果询问为什么要送他香囊,自己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还是又补了句:“我今天去寺庙求的,保平安的,单海明一个,张清欢一个,你一个,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周围暗淡,只有一盏路灯亮着,这样的光芒照不进眼睛里,所以陈宥宁知道崔峋看不清她的神情,她的紧张,局促不安,藏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可她能瞧见崔峋的脸,风吹着碎发,乌黑的头发,高挺的鼻梁,少年总是让人移不开眼。
崔峋伸手接过,说:“谢谢你。”
他收下了,真的收下了,还藏进了羽绒服口袋里。
陈宥宁紧咬着唇,然后很平静地走进别墅,门刚关上所有的冷静都功亏一篑,她双脚离地,在院子里蹦跳起来,如果她是仙女,此刻一定会踮起脚尖,翩翩起舞。
在这样唯美的雪景下她闭上眼睛,双手抱拳贴近下巴处,虔诚祈祷:
希望崔峋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好幸运,可以借着这首《小酒窝》告诉你,我隐晦的心事,可是,你听见了吗?——摘自陈宥宁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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