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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师弟给你补补
快感渐渐褪去,洛京秋双眸失神了好一阵,忽反应过来伶舟言做了什么,双手扯住他的衣襟,拽到自己跟前。一时气血上涌,眼尾绯红一片,质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的魂魄。”伶舟言轻描淡写,还关心道:“可合口味?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多给你些。”
伶舟言的魂力甚是乖顺,不似丹玄那般难以消化,几乎是吞下的瞬间便同洛京秋的魂体结合在了一起。
“你把自己的魂喂给我?你疯了!”洛京秋柳眉倒竖,气急败坏。他缺了魂力倒不要紧,大可以再找其他填补,但伶舟言把这些都给了自己,他怎么办?
伶舟言勾住他摇晃的金链,在指节上绕了个圈:“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你要告诉我你所在秘境的方位。我去寻你。”
洛京秋同他无声对峙,顷刻后妥协,将详细方位告知于他。
伶舟言轻笑一声,抬手起了阵法,将他补好的魂原路送回:“你乖乖等我。”
洛京秋魂归躯壳的刹那,只见秘境中已乱作一团。
诗儋正在大开杀戒,不过似乎没杀成,因那赤芍长老拼尽全力护着小辈。她虽是没了大乘期的灵力,却凭着一身武艺与他周旋,服下大力丸、追风丹等丹药,拎着双刀砍诗儋,舞得虎虎生风,招式仍见当年风采。
刀光如匹练破空,扇影若流云回旋。赤芍一个鹞子翻身,双刀交错斩出十字寒芒,诗儋折扇轻点,恰似蜻蜓掠水,架住致命一击。金石相击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如萤火纷飞。
不远处,一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丹修弟子瑟缩在树下,道成与平绿正守在洛京秋的躯壳旁。
见他转醒,两人不约而同地激动起来,刚要开口,便被洛京秋截住话头:“现在什么情况?”
道成急忙回禀:“赤芍长老服药苦战,和那算卦的打得难舍难分,弟子们都说长老当年单凭刀法就能横扫一众修士,可不知为何这诗儋实力如此之强劲,仿佛能预判她的每一个动作,像开了天眼一般。”
天眼?
洛京秋蹙眉,首先想到伶舟言,随即否定这个念头。这世间唯有伶舟言生就那样的眼眸,诗儋若想预判,多半是靠占卜之术。
平绿忽然插话:“兴许是和诗儋身份有关,我先前听见长老与他对话,似乎这诗儋手中拿的是赤峰前长老赤世的乾坤化生扇。可那法宝本该随赤世祖师飞升天界,怎会落入他手?”
这么一说,倒是疑云重重。
乾坤化生扇……
谈话间,赤芍已伤痕累累。扇风掠过之处皮开肉绽,对失去灵力的修士而言,每道伤口都足以致命。
“噗哈。”赤芍呕出一口鲜血,以刀拄地勉强站稳,双目赤红:“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的招式如此熟悉?”
诗儋瞥见洛京秋归来,收势负手浅浅笑道:“你猜我是谁?怀瑾,这些年你的刀法倒是愈发精进了。”
有弟子窃窃私语:“怀瑾是谁?”
“是长老的本名啊!他一个镇上的算命先生怎会知道?”大弟子惊愕道。
长刀深深插入地面,赤芍撑着刀柄缓缓抬头,凝视那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容,嗓音沙哑:“果真是你……师父。”
赤芍长老真名孙怀瑾,出身漠北孙家武庄。那是靠一口刀和着一身硬功立足边陲的江湖世家,庄中世代传习孙氏刀法,刀风烈如野火。
孙怀瑾乃是本家三小姐,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十五岁便凭一双铁刀斩退三波马贼,成了漠北有名的“赤刀小阎罗”。
她的刀下从无活口,满手血腥。本以为会这样一生漂摇江湖过去,却未曾想,与隐元宗赤世的相遇,彻底改变了她的余生。
那年漠北大乱,黑风寨势力膨胀。这伙悍匪手段凶残,竟敢公然杀上武庄,犯下血案。孙怀瑾为报杀父之仇追剿余孽,带领孙氏欲要将那黑风寨屠尽。
她杀红了眼,屠完那群恶徒,又提着刀去了后院。却在将要斩那抱着小孩啼哭的妇女之时,赤世踏云而至,徒手接下她的刀锋。
赤世是顶尖丹修,怀医者仁心,偶尔路过此地,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便以乾坤化生扇催动药力,扇风过处,植被重焕生机,濒死之人缓过气来。
他见孙怀瑾戾气深重,并未斥责,只将一枚静心丹递到她手中:“刀能杀人,亦能护人。丹能救命,亦能渡心。你一身好功夫,何苦困在仇恨里?”
“若是杀了这老幼妇孺,可就再难回头了。”
怀瑾许久没接触过这纯粹的善意,愣愣地盯着手中丹药半晌,并无迷途知返的痛哭流涕,却是甩开了刀子,当即跪拜赤世为师,弃了“赤刀小阎罗”的名号,成了日后救死扶伤无数的“赤峰首席弟子赤芍”。
“师父当年教我仁心济世,如今为何背弃道统?”赤芍激动得又咳出鲜血:“镇中瘟疫横行,死者无数,您为何……”
洛京秋听明白了缘由,闪身挡在赤芍面前:“你既然已得道飞升,为何不去仙界,偏要在此为祸,做个恶鬼?”
“休要将我与你这等鬼物相提并论!我是仙,我已成仙!”赤世勃然大怒,撕去了伪装的文雅皮囊:“你们没有成仙之人又怎会了解这仙途如何?成仙之后道途漫漫,需坚守本心方能提升仙力!”
洛京秋诘问:“你的本心,如今是什么?”
赤世理所应当道:“恨尽世人,杀尽世人!”
“我看你是没救了!”洛京秋剑出如龙,刺向赤世。赤芍强忍伤痛,提刀加入战局从旁策应。
赤世丝毫不觉自己有错,言论愈发癫狂,与其昔日坚守的道心截然相反:“尔等不信我是真仙?那丹玄便是我赐予仙力复生,成了半仙才得以归家!若非洛京秋阻他道途,他应是能有一番作为!”
赤芍的话中难掩遗憾,洛京秋想到那道观门口无辜惨死的老人家,怒极反笑,周身鬼气暴涨!
“原来道观惨案也是你所为!你果然是无药可医……鬼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给我去做鬼!!”
磅礴阴气呼啸而出,赤世惊骇后退:“你怎会还有这等力量?我明明已经将你……”
阴气森森的鬼气中,洛京秋笑得如同真正的地狱修罗:“吞了你,我的力量会更加强大!”
浓黑雾气如活物般缠绕而上,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赤世顿时狼狈不堪。他本就在赤芍先前的猛攻下元气有损,此刻被至阴鬼气压制,竟如待宰羔羊般无力反抗。
魂力如溪流涌向洛京秋的体内百穴,凄厉惨叫中,赤世软倒在地,化作一滩烂泥。
“我真的不是鬼啊啊啊啊啊——”
洛京秋刻意留他性命,觉得这毕竟是赤芍的师父,该由她来了结这段因果。
然而赤芍提刀上前时,却陷入恍惚。那一息之间,往昔师徒相处的片段在脑中飞掠,千万个疑问盘旋不去。
“师父,道心为何会变?”她轻声问,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奄奄一息的脸孔,试图从这张陌生的皮囊上找出过往熟悉的痕迹。
赤世冷笑一声:“从未改变。”
话音未落,忽噗呲一声,利刃穿透心口。热血喷溅,染红了身后少女的绣花鞋。
竟是平绿给了这致命一击。
“是你害死了奶奶……”少女悲恸欲裂,怒向胆生。
杀完人后却又踉跄后退,握着刀柄的手指节惨白,哽咽声中透出撕心裂肺的痛楚。
赤芍长老怔忪片刻,走上前去,虚拉起她颤抖的双手,掐诀净去了她半身的鲜血。
赤世既亡,其躯渐化尘烟散去,唯余一地浓稠血泊。
血泊中央,静卧一物,长约半尺,形制吊诡。
洛京秋屈膝拾起,细细查看。那物颜色玄黑,非木非石,似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异铁制成。前半乃是一截中空铁管,后端用机括数处,小巧如弯钩,结构精巧,胜过他此前所知的任何机关弩匣。
“洛京秋,你在看什么呢?”道成问。
洛京秋淡淡看向他,将这物递于他手中,道:“先前不是教过你如何驱使灵力么?你且用双手感知一番,这物可有灵力?”
道成依言接过,聚精会神,俄而抬眸:“这是在问我还是在考我?”
洛京秋道:“二者皆有之。”
“……我感觉这东西,没有半点儿灵力波动,就是一凡间俗物。”道成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得出来的结论诉之于口:“不过我从未见过如此精细之物,得是最上等的工匠才能做出这样的家伙。”
工匠么……
洛京秋神色晦暗不明,照他这么说,那上次的药物,还得是最上等的医师制成的。
他并未扣动奇物的机括,而是暂且先将其收入了储物戒中。此地人多眼杂,他本能地不愿当众去试用这东西。
大弟子带着一众弟子走来,正欲询问他手中所持何物,却见他妥善收起,眸光平静地睨着他们:“做什么?现在可不是挑事的好时机。”
大弟子连忙摇头:“不是的,师兄你误会了。我是带他们来道歉的。这一路上你对我们照料有加,背后还默默为我们吸了一路致命毒气,若不是你,我们早已死绝。可我们之前却对你刻薄偏见……实在惭愧,这绝非隐元宗弟子应为之事。”
一旁众弟子也纷纷垂首,齐声道:“师兄对不起。”
洛京秋承了他们的歉意,略抬了抬下巴:“无碍,横竖我是看在赤芍长老的面子上才护着你们。”
“我明白的。”大弟子语气诚恳:“师兄和咱们师父一样,都是嘴硬心软之人。”
洛京秋未答,只送了一记白眼。
赤世死后不久,整片秘境突然剧烈摇晃,地面震颤,天空被撕开一道巨口,裂痕蔓延,碎成片片残影。随着秘境消散,众人再度回到了最初的山洞之中。
洛京秋抬眼望向斜上方的洞口,隐约可见那白茫茫的光晕之中,守着一道颀长人影。山风掠过,拂动他鬓发与衣袂,自有一股少年的风流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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