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春

　　杨帆拿不准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冒然开跑会引起怀疑，“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内心有点慌乱，杨帆还是把水泥板踩出声响。

　　“好像是那天在楼梯间谈恋爱的学妹哦”，杨帆讨厌他说话的语调，还有那股难闻的气味。

　　“好像是”，孙铭像是在思考什么。

　　杨帆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慢慢走，“还真是有情调，大中午的……”

　　罗鹏远话没说完，杨帆感觉后背像是被人盯穿。

　　“胖子，拍视频的可能就是他们”，罗鹏远突然的暴戾让杨帆惊出一身冷汗。

　　跑！杨帆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杨帆跑得很快，再加上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很快就把他们甩在后面。

　　只需要再上一个坡，就能到家，问题在于那个坡没有遮挡，她也不想暴露自己住在哪里，只能先躲着。

　　老杨可能会打电话问她到没到家，杨帆赶忙翻出手机关了静音，靠在墙壁上大松一口气，心跳像是要透过她的后背，重重砸在墙壁上。

　　有人走近，听脚步声不像是罗鹏远或是孙铭，杨帆没动。

　　那人站在巷口，“你是哪家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队长，类似于老家的村长，这一片很多事情都归他管。杨帆放下心来，走出去，“叔叔，我刚刚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下面，我怕是小偷，所以藏起来，不敢走。”

　　队长看一眼，果然有两个人摸上来了，“你们干什么！大晚上的。”

　　他的声音很浑厚，杨帆只听到下面传来逃窜的声音，越来越远。

　　“赶紧回去吧”，男人点了一支烟，往下走，指间的火星在黑夜里晃来晃去，杨帆赶忙往家跑。

　　空旷的楼道把脚步声无限放大，杨帆一直跑，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进屋锁好门，直接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掏出手机，果然有老杨的未接来电，两次，杨帆正要回拨，第三次又打了过来。

　　“帆帆，你到了吗，怎么不接电话？” 老杨像是突然泄气的皮球，哪怕是担忧，都慢慢地释放。

　　“到了，刚刚手机在兜里，不小心按到静音了，你别担心，我在家里的。”

　　“那就好。”
　　“嗯，你睡吧，我洗漱一下也睡了。”

　　挂了电话，杨帆耳边响起滋滋的声音，耳鸣了。她拍了一下耳朵，好多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可以看到一半的月亮，毫无困意，杨帆打开手机聊天软件。

　　「网络连接中……」接下来弹出好几条消息。

　　许岚清：到家了吗？
　　许岚清：还没到？

　　两条消息间隔十分钟，第一条杨帆应该在奋力奔跑，第二条是正在洗漱。

　　杨帆：到了，你们到了吗？

　　许岚清正趴在窗边望着西沉的月亮，手机的振动在窗框上很明显。

　　接到消息打字都轻盈了许多。
　　许岚清：到了。

　　月亮被云层遮住了一点点，趁机表达思念肯定不会被发现。
　　晚安。
　　睡之前，许岚清又轻轻打下两个字。

　　这一夜，杨帆睡得特别晚，也格外沉。

　　一大早，夏末的最后一场大雨骤然到来，又急匆匆走，变成小雨缠绵。

　　怀泽天气就是这样，只要一入秋，哪怕还在伏天，只要一下雨，就冷起来。

　　这种时候睡觉是最舒服的，杨帆在床上赖着，迟迟不肯起，老杨都已经到家，她才慢悠悠爬起来。

　　“没吃东西吧，我买了早饭”，老杨手里提着好几个塑料袋，小笼包放在桌子上，菜放到冰箱。

　　“你伤还没好，还敢去早市，人那么多”，小笼包的馅料要撒出来，杨帆赶忙把剩下的放进嘴巴，腮帮子鼓得很圆，像只可爱的花栗鼠。

　　老杨笑着，“顺路。”

　　秋季校服外套还没洗过，有股胶水或者塑料的味道，杨帆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不能穿，于是随便找了一件薄的针织外套穿上。

　　闵书婷却说她要抓住夏天的尾巴，再穿一次裙子，收假回来的晚课着装不限制，很多同学都会穿自己的衣服。

　　正式开学后，杨帆还是第一次穿自己的衣服，她嫌麻烦，里面的内搭都是夏季校服。

　　“你好歹穿个T恤衬衫之类的啊，丑死了”，闵书婷替她整理。

　　“扣子不要扣这么满，你也不嫌勒”，闵书婷替她解开两颗扣子，锁骨在polo领里若隐若现。

　　“这样看是不是好看多了”，闵书婷一直在自言自语，两人正对着上铺的破璃窗，“杨帆，你的锁骨好精致呀。”

　　杨帆看着里面的自己，经闵书婷这么一调整，确实不那么死板。

　　凸起的锁骨向两边延伸，直到被衣服遮住，如同阴天的青山远黛绵延至暗青色的天际。

　　“呀，穿裙子啦？”

　　后面走来两个人，窗里的影子看不清面部表情，但张智予说的话并没有让人讨厌，就像幼儿园的小男孩见到朋友第一次穿裙子。

　　“要你管”，闵书婷的语气和她的辫子一样翘。

　　张智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们怎么来这么早”，转移话题。

　　“学习啊”，闵书婷也没胡扯，确实是有些题不会做，要问杨帆的，“你们也来这么早，准备干嘛？”

　　几人已经进了校门，操场上有的地方颜色比其他地方都深，没有积水，只是没干透而已。

　　“打球”，张智予眉毛一挑，闵书婷有点嫌弃他，“你还会打球？”

　　“你看不起谁呢？我和岚清技术很好的”，许岚清默默走在一旁，也不搭话。

　　“也行吧”，闵书婷不再扫他面子。

　　张智予突然有点想法，“那个，闵书婷，你们要不要也玩会儿”，眼睛左看右看。

　　闵书婷领会不了，“你眼皮抽筋啊？”
　　张智予也会有无语的时候，为了好兄弟的幸福，忍住，“哎呀，反正晚课也是老宋的，你问他也是一样的嘛，你们还能放松一会儿。”

　　闵书婷思考的空当，张智予趁机邀请杨帆，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又不会打。”

　　“你们可以看呀，看打球也是放松嘛”，张智予抹了把脸，这个月老不好当啊。

　　“也行，那我晚上再去问宋平。”

　　场上已经有人，不过没有比赛，就是练习投球，粗略一看，廖云骏必定在场，骆玖正坐在看台上，杨帆和闵书婷走过去，之前在书店打过照面，也都不陌生。

　　骆玖也穿了毛衣外套，比杨帆的略厚些，外表有点浅绒毛，杨帆伸手去摸，很舒服，“今天有点冷”，骆玖不好意思地笑了，估计是怕被人说穿得多。

　　随后又在包里翻找什么，不一会儿，几颗类似于糖果的东西摆在她的手心，“这个雪花酥，我妈妈自己做的，你们也尝尝。”

　　闵书婷马上吃了一个，“好香啊，真甜”，她笑起来也很甜。

　　骆玖也打开一个，不过没有马上放到嘴里，先是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杨帆闻着像是有股药味。

　　“这个是养生的中药”，骆玖解释道，然后才吃雪花酥。

　　“哦……” 杨帆点点头，也把雪花酥放到嘴里，真的很甜。

　　廖云骏像是又进了个球，杨帆她们都没看见，他就站在那里，像是专门等骆玖转过去看他。

　　直到骆玖看到，他才转身去拿球。

　　“他一直这样吗？” 闵书婷真诚地发出疑问，骆玖和杨帆会心一笑，“是。”

　　看台上倒是风轻云淡，吃点零食，你一言我一语聊着，球场上变得激烈，人多了就能打比赛。

　　三班七班观赛的都坐一堆了，自然就组了队，许岚清，张智予，廖云骏，郭林锐，还有一个是其他班的。

　　另一队是一班的，梁奕舟也在。

　　比赛还没开始，张智予幽幽来了一句，“这是情敌见面啊。”

　　许岚清球抛过去，张智予一个闪身，“没砸到，嘿嘿。”

　　杨帆和闵书婷都不太懂规则，只知道谁投进了，其他的看不太懂，骆玖有时候还会给她们解释，“这个不算，犯规了。”

　　“你眼睛这么好，还看到犯规了？” 闵书婷很惊奇。

　　骆玖淡定，“裁判吹哨了。”
　　……
　　“哦。”

　　好嘛，两人是连吹哨的意思都没懂。

　　张智予说得没错，许岚清的技术确实很好，虽然瘦，但很灵活，运球讲究技巧，不和力量强的人对抗，组织调动队友的能力也很强。

　　他确实是没有投出几个出彩的球，但队友投中的好几个球都是他传过来的，还抢下了好几个篮板球。

　　另一个队得分没他们多，不过梁奕舟个人很出彩，连着投中好几个，还中了一个三分。

　　“哥，要不你别传了，直接投几个吧，输赢也没那么重要，杨帆可看着呢”，张智予开始出主意，怕的是她们都被梁奕舟给吸引住了。

　　那边不就一个例子嘛，梁奕舟一投中，何楚怡就尖叫，嗓子也是真厉害。

　　许岚清看了一眼看台，几个女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脑袋凑在一堆。

　　“岚清，接球！” 张智予一个长传，球已经到了头顶上方，许岚清跳起来把球接住。

　　面前防守的人着实有点强壮，郭林锐就在篮板下面，正在犹豫要不要传出去，杨帆她们不再交谈，目光正汇集在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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