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活到猫养我这一天了

　　床上的旧资料一页一页摊开，许芷砚一字一句地看过去，想从这份文件中找到许文和蓝青颖在三十多年前隐藏其中的真实话语。

　　从表面来看，这是一份官方报告。年轻有为的两位学者被邀请到一个研究所参观学习，他们参观了许多先进的技术和实验器械，和其他研究员们进行了深入地探讨。可以说，这份报告写得相当空洞无物，看起来就像是一份应付检查的模版报告。

　　但是，许芷砚依旧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他们一家三口都喜欢解密，许文和蓝青颖更是亲自设计了好几种加密方式。而这份报告中，就使用了其中的一种。并且是更加青涩、粗糙的状态。能看得出，那时候他们的确刚发明这种加密方式不久。

　　许芷砚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快速记下了几个关键字，然后不断地挥笔，越写越快。没过多少时间，在墨酩和蔡希期待的目光中，她已经破译出了真正的内容。

　　“爸妈他们真的来过松林市！”许芷砚难掩语气中的激动：“他们参观了一个研究所，和他们同属人类寿命延长研究方向。但是这个研究所的重点放在了低温休眠上。”

　　“研究所里面使用了大量的动物去做冷冻实验，爸妈他们觉得这个实验方式有些过于残忍，最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许芷砚继续说：“我觉得，他们参观的那个研究所，就是我们在山里看到的那个地下实验室的前身。”

　　蔡希右手攥拳，锤向左手掌心，激动道：“我记得在我进入两位教授课题组的时候，低温休眠方向就已经备受诟病了！这么说他们真有可能偷偷转移器材到山里那个地下实验室，然后暗中继续实验！”

　　许芷砚点了点头：“同样的，我觉得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松彭先生会认识三十年前的护林员。因为……他也是来自三十年前的狐狸。”

　　许芷砚没有多说，但是墨酩和蔡希在一瞬之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们得把这件事告诉他吧？”沉默半晌，蔡希叹气道：“毕竟，这不仅跟护林员有关，更关乎他自己的身世。”

　　墨酩挑了挑眉：“其实妖没那么在乎自己的身世的，不过的确还是得让他听听我们的推测。谁去？”

　　“芷砚去吧。”蔡希嘿嘿笑了两声：“我说不明白话，墨酩脾气太差了，还是学妹你沟通技巧好。”

　　墨酩装作不经意地撞了蔡希一下，搞得后者一个踉跄，冷哼道：“我脾气才不差呢！”

　　许芷砚无奈：“好吧，那我这就给他发消息。”

　　墨酩轻轻按住她的胳膊：“不急，先把饭吃了。我去跟酒店预约一个晚上的会议室，到时候再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讲给他听。”

　　许芷砚想了想：“这样也好。”

　　“那我就先回房间补一觉了，等你们要出门再叫我吧。”蔡希揉了揉山根，疲惫道：“这几天我头疼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松先生的宠物鸡清白每天早上准时打鸣，你真的很难休息好啊学长！许芷砚目送着蔡希脚步虚浮地离开了房间，墨酩订的晚餐也刚好送了上来。

　　墨酩选的是一大碗面疙瘩汤、一小碗鸡蛋羹和一碟清爽的蘸酱菜，颇具松林市的特色。他用汤勺给许芷砚和自己各自盛了一小碗面疙瘩汤，面疙瘩筋道弹牙，汤粘稠咸香，热腾腾的白气扑面而来。白瓷小盅里的鸡蛋羹金黄滑嫩，配上种类丰富、清爽脆生的蘸酱菜，让人觉得满足又温暖。

　　等到了晚上，大家都重振精神，再次重聚在了酒店的会议室。这里不是商务酒店，所以会议室也不大，看起来更像个待客室，不过正适合他们这一行人。

　　松彭本已经心如死灰了，但收到许芷砚的信息后又重燃起了一些希望。见到许芷砚和墨酩走了进来，立刻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怎么样？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许芷砚点了点头：“松先生，经过一些推理，我觉得我们得到了一个无比接近当年真相的答案。当然，因为缺少一些证明，所有它目前也能是一个猜测。”

　　小会议室里，白术和小昊已经再次架起了摄像机。但是这一次，松彭没有再要求一个镜头专门给他拍特写了。他已经完全不在乎拍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芷砚，好像她接下来说得每一个字都对他无比重要。

　　在许芷砚令人平静放松的语调中，三十年前的故事终于真正地浮现出了水面——

　　一个已经被取缔的实验室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将自己的实验器械和一部分核心人员转移到了林场深山中，继续自己的实验。

　　一只小狐狸跑出了实验室，被巡视林场的护林员松文凤捡到。

　　她自然也看到了那座实验室。也许是受到了威胁，也许是为了留下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她没有做多余的事情，而是默默地将小狐狸带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们一起度过了五年的幸福时光。

　　直到第五天的冬天，护林员出门巡逻，已经长到成年的大狐狸跑到附近玩耍。

　　护林员回到小屋的时候，她养的一只小鸡被人杀死，鲜血涂满了地面。

　　护林员瞬间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实验室。

　　也许他们当年进行过这样的对话：

　　“你们是做什么的？”

　　“不用管，我们有官方文件批准，你只当没来过这里就是了。”

　　“这只狐狸崽子是你们的？”

　　“刚抓来的，还没打芯片，叫它跑出来了。给我吧。”

　　“它瞅着怪可怜的，还是个小崽呢，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让我带走吧。”

　　“你要它干什么？”

　　“那你们要准备拿它干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也不想知道。就是瞅着它孤苦伶仃的，遇见它，也是缘分。”

　　“你可以带走，但是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把它取回来。它来过实验室，就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看到院中惨死的小鸡，护林员意识到，这是实验室的人给她的警告。因为她动了不改动的心思，她联系了人，想要辞职并把小狐狸带下山去。

　　她本以为他们已经忘记了她和小狐狸，如今看来，却没有。

　　事到如今，只能将狐狸赶走，寄希望于它自己跑下山。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但是，事与愿违，狐狸在离开后，并没有成功下山。它在冻死前，再次被抓回了实验室，并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在低温休眠舱里，整整睡了三十年。

　　三十年后的冬天，他再次被送回了当年他差点冻死的地方。这一次他悠悠转醒，脚步蹒跚地向着山下走去。

　　春天来了，他突然拥有了人类的模样。

　　山脚下的松林市尽在眼前，妖对这个城市的人来说是稀罕物，城市里的一切对狐狸来说也很新奇。

　　阴谋已被尘封，故人远走。只是狐狸每每回望山里的方向，都以为她还在那里，那个永远温暖的小屋里。

　　却不知，阴差阳错间，已然阔别三十年。

　　-

　　许久许久，松彭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久，他才伸出手，慢慢地把左肩膀上的领口拉了下去。在他的肩胛处，露出一个小小的缝合疤痕。

　　“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想，肩膀上为什么会有缝合疤痕。我明明从没有受伤过。”他目光沉沉：“现在想来，大概这是他们给我植入芯片的地方吧。”

　　“松哥，芯片现在还在你身体里吗？！”小昊连忙问。

　　松彭摇头：“我做过全身CT，已经没有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大家也没有出声打扰他。

　　“我休眠了三十年，没有改变狐狸的形貌。那他们的那个实验，是成功了？”松彭突然抬头，问许芷砚。许芷砚叹了口气：“动物和人类差得很大，只能起到一个参考作用。但就算只是狐狸，也是很大的成就了。”

　　“按理说，做出这么大的成果，早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但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实验计划。”许芷砚继续说：“我已经发消息询问了我的学姐孟楼，她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的情况……如果她回复我的话。”

　　松彭恍如隔世：“那么，松文凤呢？……我们再也找不到她了吗？”

　　“那个实验室的人掉包了她的联系方式，抹除了她的档案，看起来是真的很不想被人找到她。”许芷砚突然扬起一个微笑：“但这也正是他们的纰漏所在了。”

　　“在意识到那里是个实验室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直被我们忽略的地方。”

　　她看向蔡希：“学长，你就是我们解密的最后一环。”

　　蔡希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学长，你还记得你和白术先生的矛盾根源吗。”

　　“当然。”蔡希看了一眼站在摄像机后的白术，和他红色的眼睛对视了一下，马上移开了目光：“他冒充我当年从实验室拿走的小白鼠，硬说自己是它转世。”

　　“而这一切的起源，是学长你能够听到动物说话的那一天。”许芷砚说：“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有一天就能听懂动物在激动时的语言了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这种实验室的刺激让你能听懂动物的语言，但一体两面，也让你留下了容易头痛的后遗症。”许芷砚的眼睛里神采奕奕，好像一块宝石即将破冰而出：“而我在档案室看护林员的工作日记时，发现她不止一次提到过自己有头痛的情况。”

　　蔡希震惊地捂住了额头：“我的确来到松林市后就一直头疼，尤其是进到山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水土不服！”

　　“所以说，我们还得再麻烦副会长最后一次。”许芷砚坚定道：“松女士跟你一样，对实验室的磁场有特殊反应。我们需要三十年前松林市第一医院神经内科的就诊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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