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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 隐秘处
她双手紧握裙摆,轻轻探问:“何故?”
店家步履盈盈上前,依旧满面春风道:“若姑娘真是对衣饰感兴趣,又懂些试衣技巧,何不暂时忽略奴性,以己之力亲近,发挥所长,如此来日方长,升籍后再转工售?万事皆有可能不是?”
花若天闻言,内心瞬间激起一层滚浪,可眸中依然带着一丝疑虑。
店家自是看得出她的期盼与犹疑,率先引导道:“姑娘,请跟我来。”
花若天探身跟随着,步履匆匆却也走得战战兢兢,待店家站定,花若天才看到。
店铺深处,还有一静谧所在,屏风相隔,小舍相连,屋内衣镜、茶点俱全,更有各样配饰、鞋履摆放眼前,若说是试衣间,过于豪阔,若说休息间,又过于隐秘。
花若天见此情景,更是不解,主动问询道:“这是?”
此时店家姑娘眼中好似添了一丝骄傲,语气中却依然保持着平和:“姑娘细看,这是贵宾专属试衣舍,不同于一般试衣间,这里更是贵宾寻找归属的镜舍。”
镜舍?
还有这样的叫法?
花若天抬眼,想要询问这跟自己的奴性有何关系,还未开口,只听店家继续说道。
“贵宾试衣时,除了自家丫鬟服侍,更需店里丫鬟指引,可丫鬟一般都只知服侍穿衣,不懂衣饰搭配,更不懂为贵宾答疑。”
店家姑娘顿一顿,继续说道:“念起此,每每还需工籍售员在旁,虽解疑了一处,可失了前厅更多机会。更不必说有些贵客不便试衣时,还需有人试衣。
但大多奴性姑娘早已习惯低眉顺眼,俯身并脚,总是穿不出贵人想要的仪态,也便失去太多机遇。”
花若天似有所得,可更加茫然店家对自己的期许,于是便直言问道:“您是想让我做镜舍的奴籍售员?”
店家点头应是,可花若天不解,再问:“奴籍在这里能售卖衣饰吗?”
店家说道:“自是不能,但奴籍可服务贵人,为贵人答疑,也可听从贵人吩咐为其试衣,不收任何工钱,便还是奴籍。”
花若天终于了然,原来店家是想让自己做免费的售员。
可若是她自己,本是奴籍,被收留在此服务试衣,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可她需要金钱,她出工本是为了养活爹娘,不再让他们成为奴隶,现在这样,即使自己愿意为奴,又如何能认?
以为找到了希望,可如今让自己看到希望又再次失望,花若天陷入更加的失落。
曾经高坐皇后之位之时,总是艳羡百姓的烟火人间,可如今的艰难求存,才让她意识到,原来,谁也不曾真正懂过谁的艰辛。
看着花若天若有所思的模样,店家姑娘探头询问:“姑娘,可有疑虑?”
花若天直截了当说道:“谢谢您的好意,可我需要的不仅仅是兴趣,更不只是安身之处,我现在没有资格选择,我想挣到钱,恐怕是要驳了您的好意了。”
店家闻言,笑声中反而多了一丝爽朗:“原来姑娘顾虑在此,虽说奴婢没有工钱,可奴婢有赏钱啊,虽说不比工钱多,但若你愿倾心相付,赏钱自不会断。”
花若天闻言,抬眼看着店家,眸中多了份澄澈的期盼。
店家继续说道:“也是小女子考虑不周,想必姑娘是家中捧着长大的,才不曾接触到这等下事,这些原应小女子主动交代,如此便不会扰了姑娘心思。”
店家如此解释,花若天反而更加羞愧难当。
重活过的她,曾经自以为知道太多,可她从来不知道,被人一路保护着长大,从不知道真实的艰难。
哪怕曾经跟景墨颠沛流离过,可再不济,景墨的皇子身份也从来不曾让她接触过真实的底层生活,何况是奴性的卑微。
如今意外撞破花娘被人欺凌,她独自外出才亲自体会了阶级分层的枷锁,也暴露了她不懂底层的些许常识。
还好店家始终笑脸相对,更是耐心解释。
花若天心中得意,今天的收获不仅仅是找了份要好的活计,更知道了本该早就知道的事实。
终于敲定上工细节,花若天心下顿时敞亮许多,眉头尽情舒展,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欢喜。
她想尽快回家告诉花娘,可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刚至门口,却迎头遇上了街上欺负花娘的那富态公子哥。
花若天一个踉跄撞在富态小哥厚实的胸膛,又被坚实的肉盾弹跳至后退。
花若天仰头,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愤怒,本想理论几句,可还未开口,便听到店家颔首作揖,开口喊那人为“少东家!”
少东家?
花若天让花娘辞掉的东家,自己竟巴巴地送上门?
花若天脑中迅速盘算,可唇齿总是比脑快的她,还没理出个头绪,已脱口而出道:“既是你家的,我死也不来!”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从那公子哥手中发出,掌中的蛮力在女子滑嫩的脸颊上留下重重的痕印。
这伸出的一巴掌,周围人倒是早已习以为常,可落掌后的场面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蛮横的公子哥,还有一脸怅然的花若天。
所有人眼中都是震惊与疑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反应迅速,又替花若天意外接下这般耻辱的店家姑娘。
店家姑娘缓缓转头,几缕青丝斜搭耳畔,眸含水波的可怜模样,触动了富态公子的心口,不由地少了跟节拍。
可姑娘只轻轻抚了抚被打肿的脸庞,乌黑密集的眼睫倔强地抖了抖,强撑着未眨一丝眼,促使眼泪被强行留在了眼中。
她眼皮一挑就揭过了面上所有的不悦,仿佛骄傲的公主,不曾历经过街市的渲染般卓然孤傲,表面像平静的湖面,不过一阵风掀起了偶尔的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静态。
花若天是忍不住的,不待其他人是否尴尬疑惑,便快速打破安静:“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
看着眉头紧蹙满眼担忧的花若天,店家姑娘弯起一丝笑意:“姑娘勿见怪,少东家日常不这样行事的,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且这家店,少东家只是来巡视,帮助店里更完善,也经常免费为西州城做宣讲的,店面经营,少东家自是信任掌柜的。姑娘何故阻了自己的前程?”
花若天震惊店家姑娘的淡然,更不信她这套冠冕堂皇,但女子的果敢与心胸还是让她生了一丝敬佩,正想开口询问,富态公子哥却抢先开了口。
“给姐姐赔不是了,我从不曾想伤你,赶快敷些伤药才是,只是想问句,姐姐这是何故?”
公子哥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手想要搀扶女子进屋上药,女子却恰好自然的躲过公子哥的触碰,颔首道:“如因不敢!”
如因?
花若天怔住!
可这女子无论相貌还是举手投足完全不是自己贴身丫鬟如因的模样啊!
或许只是巧合?
可这熟悉的名字,还是让花若天心里莫名多了份亲切。
花若天盯看如因许久,脑中还在遐想之际,却见公子哥又回归暴躁情绪,对着自己一顿咆哮,好似自己才是那万恶的罪魁祸首。
看在如因的面上,花若天不想继续闹大,可也不愿答应,只低首略作回应,以自己要思虑一番为由想要尽快离开此地。
在她踏出门还未走远时,耳边依稀响起如因好听的嗓音,意在嘱咐自己好好思虑,可也同时能听到那富态公子哥粗狂蛮横的嗓音,叫自己再也别出现。
过了七夕,一阵风一阵风的刮过,一夜一夜的雨下过,秋意便渐渐涌现在了大街小巷。
花若天双手交叉搀扶着自己的双臂,脚下似是拖着千斤重担,沉沉地走在大街上,目光所及处都变成了嘈杂的叽叽喳喳。
她的心里,是沉闷的。
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亦或是刚出门未走多远,花若天被一身影挡住了视线。
她抬眼相望,站在面前的,是那个让自己曾经心动的帝景墨,他还是双手自然垂落,一身素缎锦袍秀出他挺拔的身姿,哪怕他隐瞒了身份,可这周身散发的魅力,还是自带一副高贵气质。
只是这紧蹙的眉头一直保留着,深邃的眼眸里,让花若天总是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如今再看着这惊艳的面孔,花若天却有种恍然如昨的错乱。
看着他复杂的眼神,她想起了初识后与他的相濡以沫,想起他目光里透出的炙热深情,也想起他第一世对自己蛮横无礼的强烈占有欲,想起他对自己的欺骗隐瞒。
也想起前两世重伤在身的他对自己的以命相护。
如今第五世再相见,一系列的变化让他更加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也看不清了自己的心意。
帝景墨应花娘邀约,准备好了带她一起走,可他知道,现在的花若天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爹娘的。
可如今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丝丝心疼。
看着她盯着自己愣神的模样,帝景墨发出疑问:“在想什么?”
花若天闻言,闪过不适宜的眼神,随意敷衍道:“没什么,景公子自便吧,我该回家了。”
说完绕过帝景墨身旁向前走去,帝景墨却并没有追问,而是在身后默默跟着,直到走到家附近巷口,周遭没了人,帝景墨才远远说道。
“与其耷拉着头落寞的回家让花娘担心,不如向我请教请教,或是跟我说说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值得你如此忧虑,说不定我一句话就解决了你的烦恼!”
好狂妄的说法,花若天定住脚步,听见景墨所言,想辩解一二,可她刚转头,再看到他的刹那便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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