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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7
水声淙淙,波光明灭,黑帐半遮半掩,温水不断从雕嵌在壁上的龙口吐出,流月浸在浴池里,静静端详自己右手指尾的那朵黑色扶桑花,朦胧的光影映入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猛地起身,披衣而出。卧房内早已有人备好了朱砂颜料和花帘纸,纸缘三寸宽六寸长,静静摆在案上,空气中飘散着沉水香特有的馥郁气味。流月将凤佩沾上朱砂,按在纸上,一只“凤凰于飞”的鲜红图案翩翩跃出,烛光下甚至能清晰看见花帘纸那特有的半透明的纹理和薄如蝉翼的线纹,精巧的凤凰图腾栩栩如生。
“来人。”流月低唤,话音未落,立刻有黑衣人立于近前,流月将印有图腾的纸递过道:“交给九香吧,她知道该怎么做。”
黑衣人迅速消失,快得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夜色笼罩着暗沉沉的山谷,瀑布空谷回响,黑纱婆罗内却是一片死寂。
流月随意抽了一本书捧在手里翻看,仍旧是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捏着书页,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明明简短的一页书,莫名就停顿良久,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银烛无声燃烧,一滴烛泪悄悄滑落,淌在锃亮的烛台上慢慢凝固。
流月忽然站起,扫过桌上的双刀束在腰间,带上人皮面具,俯身将烛火轻轻一吹。熄灭的蜡芯在黑暗中冒出一缕白烟。
残月朦胧,一路踏着屋顶到达熟悉的小院,院里依然空旷无人,脚下房间里隐约传来絮絮人语,只是隔着瓦片听不真切。忽然大门打开,说话声也随之更加清晰响亮地传进流月的耳朵里。
“饭也咽不进,药也灌不下,不动更不说话,就这么昏沉沉躺着,真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妇人哽咽。
“姨妈你别哭了,东秀还没死呢,他会醒过来的。”年轻的新妇被哭得心烦意乱,连连将她拉出院子。
“难道东秀不可怜吗?命苦的云儿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才是呀,原本东秀是你们几个孩子里最活泼的,云儿一走就安静得有些不习惯,现在又被火药一炸成了这样,你说我心里能不难过吗?”
“姨妈,你就少说两句吧。”
“美淑啊……”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连同人影一起消失不见。院子重归寂静,流月这才从房顶跃下,径直推门而入。
房内光线明亮柔和,白纸糊的灯笼罩在烛台上,药香掺着血腥味浓郁扑鼻,床榻中静静躺着一个人,穿着素白单衣,薄被整齐地盖在身上,要不是胸口还有轻微起伏,流月会以为那是一个死人,脸色苍白得可怕,毫无血气,就像一具蜡像。
流月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从眉心到唇间,耳边的鬓发,微阖的睫毛,也许是昏睡的缘故,所以眉眼神态特别服贴柔顺,半点看不出那日在集市上的迫切绝望。
“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吗?”流月眼神静默,似在喃喃自语,“白东秀?”
夜色寂寥,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露珠往花瓣上滴落的声音,一排由细到粗的各种不同银针躺在展开的针袋里,泛着森森银光。只消片刻,白东秀发间、颈窝、肩胛、手背、甚至连脚心都扎上银针,柔晕的烛光之下,他原本安详平静的眉心忽然一拢,额头渗出汗渍,细缓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流月掀开他的衣襟,使胸口大片敞露出来,蜜色的肌肤上一层薄汗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色泽,胸膛因为愈加粗重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细长的指尖摸索在他胸膛上,慢慢移到心口的位置,流月垂着头,未束的发丝散落在雪白的颈项间,因为长时间的屏气施针也是略微生汗,沾湿了发梢。
“黑纱婆罗的天从不救人,你是第一个,也一定会是最后一个,白东秀。”流月轻呓,手中一把雪白锃亮的匕首毫不犹豫就朝他的心口划出一道口子,并在鲜血从刀口下滚滚淌出的那一瞬,忽然俯身,浅色唇瓣微张,径直往那躁动不安的胸膛上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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