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在民政局随便找的男人结婚了

　　说起来他当时的实习经历还真是痛并快乐着。

　　沈促拨了拨盘子里那颗绿油油的西兰花说：“我那个时候科室轮转到胸外，带教老师是我大学老师，一个胸外权威的教授，平时特别严肃，说话难听得很。”
　　沈促一边嚼西兰花，一边含糊道，“那个教授第一次带我上手术台，我在旁边看着他一点点打开胸腔，他就让我们自己上手去摸心脏。”

　　“真的上手摸吗？”段恂初惊诧道。
　　“嗯。”沈促点头，“我们几个学生哪儿正儿八经摸过跳动的心，紧张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也是那回，沈促第一次知道教授居然能那么温柔地说话。
　　沈促扬了扬唇，“摸到心跳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定要留在胸外了。”

　　“还挺浪漫。”段恂初由衷感叹。

　　“呵。”沈促一声极轻的轻笑，他玩笑似的语气很是无奈道，“确实浪漫，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教授对每个第一次上手术台的学生都这样说，为的就是能把人留下来。”

　　这下轮到段恂初傻眼了：“还能这样？”
　　沈促想想也是觉得好笑：“对啊，护士长后来告诉我，我们那一批轮转的学生里也就忽悠到了我一个。”

　　到现在护士长还经常拿这事儿打趣他呢。

　　“你没去找教授要个说法？”段恂初说。
　　“上哪儿要去，我当住院医的时候教授已经退休了，再说，我留在胸外也不全是因为那个原因，只是那个时候给人带来的震撼感觉确实是推了我一把。”

　　沈促低下头，他面前的餐盘里只剩下了西兰花一筷也没动。

　　“你呢？”沈促突然话锋一转。
　　“我什么？”段恂初见他终于夹了一块西兰花。
　　“你为什么当演员？”

　　段恂初愣了一下，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机缘巧合。”他声音轻松平淡，刚想再说些什么，沈促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段恂初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沈促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拿起手机：”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着急，段恂初眼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

　　“知道了，我马上来。”
　　沈促挂了电话，把盘子里剩的几个西兰花一股脑塞进嘴里，刚准备提起盘子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头就看到了跟他一样拿着餐盘的段恂初。

　　“科室有些事情……”
　　“一起回去吧。”段恂初快速扒拉了几口饭，说，“正好我也吃完了。”
　　沈促顿了下，“好。”

　　——

　　回到护士站就看到护士长一脸凝重打着电话，旁边还站在一个不知所措的医生。

　　“怎么了？”沈促的视线在年轻医生身上停留了两秒，问。
　　“沈医生对不起，我……”
　　年轻的住院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吓得话也说不出来。

　　恰巧这时方护士长挂了电话，看向沈促，说：“二号床的病人不见了。”
　　“不见了？”
　　沈医生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等电话接通的时候不忘问护士长，“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二号床赵大叔就是早上那个说要推迟手术时间，等女儿回来商量的病人。
　　管床医生叫陈羽，刚来没多久。

　　陈羽说：“我中午去吃了个饭，回来就发现二号床的叔叔不见了，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去洗手间了，可等了好久没看到人回来，我觉得不对劲就给家属打了电话，谁知道也没接。”

　　“电话没接。”沈促放下手机。
　　身后，段恂初也察觉到这件事似乎非同小可，立刻说道，“能不能查监控，我现在去保卫科。”
　　“我和你一起去，陈医生也一起。”沈促看向护士长说，“电话接着打，找不到就报警。”

　　这年头交不了住院费跑掉的病人不是没有过，但沈促显然没心思深究他们离开的原因，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到了。

　　等电梯的空荡，沈促问陈羽下午患者和家属有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情况。

　　陈羽想了想，“没发现没有异常，就是阿姨好像心情不太好，沈医生，你不会是害怕……”
　　陈羽不敢说下去了，万一真被他说准了就完蛋了。

　　患者的病情完全可以控制，但早上他们不肯立刻手术，沈促也担心万一大叔胡思乱想一个想不开…

　　“你有听见他们给家里孩子打电话吗？”沈促问。
　　陈羽一愣，皱眉回忆了一下：“好像有，我听见下午阿姨打电话叫了一声囡囡，不过听的不太清楚。”
　　段恂初听了他俩的对话：“会不会是跑出去见女儿了？”
　　“不知道，但不是没有可能。”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诶，叔叔住院这些天除了阿姨没看到别的家人来，难道他女儿不愿意给父亲治病吗？”陈羽思维发散，想得乱七八糟。
　　“别乱猜了。”沈促打断他，“找到人再说。”

　　沈促和段恂初三人进了保卫科查监控，这边刚在显示器上找到了相互依偎着离开的夫妻俩，那边方护士长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是人自己回来了。

　　听到这话，陈羽一直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

　　“什么情况啊现在？”沈促问等待病房外的方护士长。

　　还没等沈促问完，小陈医生绷不住了，直接推了门进去。
　　“赵叔，你们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们了，找不到人我们都打算报警了！”陈羽也是着急，这会儿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看的吓人。

　　“报，报警！”阿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就这么断了。
　　赵大叔脸笑容一僵：“哎呀，小陈医生，我就去楼下散了会儿心，这病房里太闷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沈促听见大叔的话叹了口气，他走进去，站在陈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陈羽站到了沈促身后。

　　“赵叔，你说这医院的病人要是都像您一样想走就走，我们还怎么管理啊，再说您这样不打招呼就离开医院对您自己的身体也不负责了吗？”沈促语重心长和他们说了利害关系。

　　赵大叔低下头不说话，一个劲的挠头。
　　“沈医生，我们就是去楼下转了转，没什么事儿真的。”赵阿姨眼含泪花，眼眶还是红的。

　　沈促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掏出了手机：“这样吧，你们把你们孩子电话给我，万一你们再跑出去我好和她联系。”

　　沈促这话确实是细致妥帖的，可谁知刚才还好好躺在病床上的赵大叔一下子坐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沈医生，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出去了！”
　　一旁的赵姨也急忙跟着附和，说什么家里女儿忙，还是不要麻烦他们了。

　　他们俩不愿意给联系方式，沈促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没辙，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的话，就带着陈羽出去了。

　　走出病房门，段恂初等在外面。

　　“好好看着。”
　　沈促对陈羽嘱咐了一句，向段恂初走去，见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了。

　　“下班了还不走？”沈促抬头看他，医院走廊的灯光很亮，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沈促抬起头看他的那双眼睛红红的也亮亮的，满是红血丝。

　　段恂初手里提着一杯奶茶递给他：“给你。”

　　奶茶杯上的贴纸：大杯芋泥啵啵，五分糖。
　　沈促不解皱眉。

　　身旁一个小护士交班，拿着咖啡路过和沈促打了声招呼，又停下来看向段恂初：“谢谢段先生请的咖啡。”
　　“不客气。”段恂初笑了笑。

　　“你请了多少人？”沈促问。
　　“不多，一个科室吧。”
　　沈促微微一愣，接过了奶茶，忙了一天他确实要有点低血糖了。

　　喝着奶茶和他往办公室走，沈促想了想问：“是护士长告诉你我不喝咖啡的吗？”
　　“算是吧。”段恂初笑了笑，含糊其辞地转移话题，“下班了吗？”
　　“嗯，收拾一下就走。”
　　段恂初：“我等你。”

　　沈促下意识想说不用了，‘不’字还没说出口，又想起早上和方诸讨论的事情还没个结果，他不喜欢把一件事拖到很久再解决，于是转而点了点头。
　　“好，那你等我一下。”

　　——

　　段恂初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休息室里的沈医生换衣服，实话讲，沈促能答应一起走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段恂初觉得沈促应该是有事情要和自己商量的。
　　是什么事情呢？段大影帝想不出来。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和沈促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尴尬，但是也不能算亲密，顶多算是朋友。
　　在医院里，更多时候段恂初觉得还有点上下级的感觉。

　　他究竟要说什么，段恂初很好奇。

　　早上下了一场雨，这会儿晚上外面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听起来格外缠绵，又风吹进来，卷起桌上书页，段恂初盯着沈促办公桌后面的那扇窗户半晌。
　　走过去，关上窗，拉起半扇窗帘。

　　沈促换好衣服推开休息间的门出来，看见段恂初望着窗外出神。

　　淡淡的月色温柔清冷，就这么柔柔洒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间，段恂初整个人好像融进了月色里，盯着他的背影，沈促皱了皱眉，莫名其妙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在看什么？”沈促略显突兀地出声。
　　窗前的身影颤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没什么，收拾好了吗？”

　　猝不及防的对视，刹那间，那双好像在月色里浸得久了的眼睛，仿佛湖面泛着的粼粼波光一样璀璨柔软。短短一个呼吸，沈促突然觉得周遭都安静了下来，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连视线也忘记了闪躲。

　　沈促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直到听到段恂初说话，他才堪堪回神。
　　“沈一身，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没有…没什么。”沈医生快速移开视线，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后知后觉的局促让沈医生快速摸了下耳朵，说，“我收拾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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