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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听他这么说,众虫当然不敢轻举妄动,踌躇不定。洛奇司眼里满含担忧,还想再说什么,莱伊头也不回地迈出机械门,命令道:“不准跟出来,看好洛奇司。”
有警卫虫在,洛奇并不担心莱伊真的会出事,唇瓣翕动须臾,还是没忍住提醒:“我知道拦不住你,可殿下,你......好歹穿件衣服再去吧,我怕你真被吃了。”
在场的众雌虫耳根乍红,浮现可疑的红晕,心不在焉地游移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莱伊。
只披了墨绿军大衣,余留乌裤,匀称的腰肌流露在外,某两处半遮半掩,散发危险蛊魅之意的莱伊:“?”
......行吧。
*
派遣局临近天花板的墙壁都有通风口,习习夜风沿着缝隙灌溉。对于身体强健的雌虫而言无足轻重,可对于孱弱体虚的莱伊来说,凉气瘆透入骨,蚕食着他仅存的暖意,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忧心如焚,离开休息区随手揪住路过的虫便问:“梅卡尔在哪,带我去找他。”
雌虫满目茫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莱伊“啧”了声,丢开他抬腿往派遣局大厅的方向跑起来,试图去大厅查询惩戒室的位置。
本就凛寒的晚风加剧,令他喉头微痒,边跑边闷声咳嗽,路途撞到虫也没在意,生怕去晚一步就见不到梅卡尔。
窥见的警卫虫以为他遇到麻烦,几个健步追上前关切问:“出什么事了雄虫阁下?您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到您。”
莱伊脚步停顿,言简意赅:“带我去找梅卡尔。”
有关梅卡尔在基地闹得虫尽皆知,警卫面露难色:“梅卡尔,您说的是新虫指挥官梅卡尔吗?他目前在惩戒室,不方便见......”
“少废话,立刻带我去。”
“抱歉阁下,梅卡尔触犯雄虫保护法,是危险分子,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不能为您指路。”
见他仍然没有带自己去的意思,莱伊懒得再搭理他,重新朝悬浮电梯的方向踏步:“那就滚远点,别妨碍我。”
他跑得太急,压根没注意到前方的走廊转角出现一虫。
雌虫鸦墨长发歪斜系在耳后,尾根宝石呈蓝渐变,眼窝的黑眼圈醒目犹如煤炭,头戴式白色耳机松散悬挂精灵耳畔。宽肩窄腰却微佝偻着腰,一幅气虚亏损的模样。
瞥见他迎面扑来,雌虫气虚抬眼,根本没反应过来便被陡然一撞,居然径直朝后方飞去。在空中华丽转着圈,最后精准投进走廊靠墙的垃圾箱里,震落数片垃圾,倒立其中当场倒头就睡。
转角跟随他的两位工作虫连忙呼道,疯狂摇晃垃圾桶:“米菲德上将!您没事吧?还活着吗?难道已经死了?”
米菲德:“......”
本来不会死,现在要被晃死了。
变故来得太突然,幸亏警卫反应迅速,及时搀扶住同样摔倒的莱伊:“阁下小心!请问有哪里受伤吗?”
随后又看向垃圾桶里的雌虫,“好大的胆子,竟然偷袭雄虫阁下!”
米菲德:“......?”
谁偷袭谁?
跟随他的工作虫闻言不乐意了:“能不能讲点道理,分明是雄虫阁下走路没看路,怎么能怪我们。非要说有罪,你们身为警卫没有及时拦住阁下,才更应该谴责好吗?”
警卫:“......”
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雌虫身高刚及莱伊的锁骨,后者被撞的锁骨泛着火辣痛意,手指蜷起抵着唇瓣闷咳,双眸浅眯朝对方瞥去。
米菲德,好熟悉的名字。
话说有这么夸张吗?雌虫体格比他壮硕百倍千倍,居然直接被他撞飞了?
倘若是平时,系统早就适时出声为他介绍遇到的是谁了,如今没有任何声息,证明系统确实出现故障了。
系统说故障几个月来着,三个月?等维修完成他估计都要领盒饭了。
没办法,现阶段只能靠自己了。莱伊暗自叹了口气,推开警卫的搀扶,忍耐锁骨的痛意便走,语气恶劣:“别碰我,离远点。”
警卫快步跟过去劝诫他:“阁下,您不能去见梅卡尔,他是危险分子,您恐怕会遇到危险!”
莱伊眸底倾泄烦躁:“你听不懂虫话么?啰嗦。”
“......阁下要去找梅卡尔?”
两位工作虫拽着米菲德的腿,摇摇晃晃想要把他从垃圾箱里拽出来。垃圾桶像沐浴烈风的树苗,最后骤然翻倒在地,瓶瓶罐罐稀稀拉拉洒落。
米菲德气若游丝地从垃圾堆里颤颤巍巍探出一只手,“我可以带您去。”
*
派遣局惩戒室。
各类刑具整齐排列在墙壁,在顶灯的照耀里寒光刺眼,令虫望之颤栗。
浅金发雌虫手腕之间缠绕镣铐,四肢的链条延伸到天花板及地面。肌肤勾勒触目惊心的血痕,渗透白色衬衫,状似玫瑰的血珠沿着脊背描摹,滴落脚踝的锁链。
樊其轲攥紧电击鞭,拇指在按钮摩挲:“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雌虫和颜悦色,纵使周身残留电流灼烧的痕迹,他也未曾改变温润的神色,莞尔说:“嗯。”
“是么,那你且说说。”
梅卡尔笑得轻盈:“错在不该踏足派遣局......樊其轲上将,您还真是恨我,我......咳......我要是没有猜错,那天在兰卡,透露我位置信息的虫是您吧?”
樊其轲握鞭的手一顿,他复杂地注视面前的雌虫,旋即道:“很遗憾,并不是。”
梅卡尔似乎料到他的回答,毫不意外:“看来是我猜错了。久病成良医,上将身为惩戒室常客,如今竟也能反过来教训旁虫了。”
“你——!”
因为不肯折腰,经常被送入惩戒室的事是樊其轲一生的耻辱,梅卡尔相当清楚他的痛处是什么,继续微笑说:“背刺雄主,婚内出轨雄主,家暴雄主,逼迫雄主饮入毒酒。上将,您说我将这些事的证据抖露给雄虫保护协会,您还能在派遣局待多久?”
话音刚落,电击鞭如飓风骤雨降临,肆虐每一寸肌肤,新伤覆盖旧伤,皮肉绽开鲜血狰狞,镌刻深沉的烙印。
梅卡尔强忍钻心刺骨的痛意,忍住喉间闷哼,未曾发出任何声音,唇兀自衔着温雅的弧度。
他越是如此,樊其轲下手越重。哈哈大笑,病态地瞪大眼睛,鞭子发出响亮破空声:“好,非常好,是米菲德那个该死的黑客告诉你的吧?你们有时间调查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怎么在派遣局夹好尾巴苟延残喘,别忘了派遣局是谁的地盘!”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派遣局是谁的地盘,要不你来告诉我?”
下一秒,惩戒室的大门应声而开,米菲德嘴里含着草莓味的营养棍糖,悠悠放下在光脑操作的指尖,倦怠地端视室里的樊其轲。
梅卡尔瞧见他,笑意微怔,随后轻轻点头,似乎在道谢。
米菲德也朝他点了点头,黑眼圈重到仿佛随时都会倒头就睡,耳畔歪斜的耳机摘挂在脖颈,虚弱地搀扶门框。想起身后跟着某位雄虫,于是又撒开手让开身距。
樊其轲冷笑:“你倒是来得及时,擅闯惩戒室打扰公务,我看你也想尝尝电击鞭的滋味了。”
“公务?我怎么看着某虫像是在滥用私刑?”
米菲德看起来气虚亏损,说话轻飘飘,可内容却掷地有声。
“‘幻境内发生的一切都与现实无关,无须上升星际任何法律法规’,樊其轲,你的眼睛被惩戒室的刑具剜了?新虫审核手册第十九条明确写了这条规则,你这么着急将梅卡尔送进惩戒室做什么?甚至还将门锁死,是想做什么见不得虫的事么?”
他故作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五年前你强夺他的入局资格,惶惶不安怕他找你麻——”
“够了,胡言乱语之尤,你说的我完全没听懂。”樊其轲再次冷笑一声,握紧电击鞭的首端怼近梅卡尔的脸颊,“梅卡尔当着莱伊殿下的面伤了幻境虚构的殿下,无疑在明目张胆威胁殿下的安危,只关进惩戒室没当场击毙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如果,莱伊殿下让你放了他呢?”
“天真,殿下气到昏厥未醒,你在跟我开玩笑?”
“......啧。”
莱伊实在懒得听他们废话,疾步与米菲德擦肩而过,一脚踹在室内临近房门的枷锁,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你,滚出来。”
樊其轲气笑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莱、莱伊殿下,您怎么来了?”
雄虫由于赶路虚弱的隽颜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掩唇低咳,若霜白绺散漫交织颈项。
“他伤的是我,怎么处置由我决定,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他缓缓抬眼,湛蓝的眸子微眯,似笑非笑,“别让我说第三遍,滚出来。”
梅卡尔呼吸骤停,侧过头根本不敢看他,鬓边的发丝遮挡视线掩匿神情,心脏跳得犹如脱缰的野马。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痴心妄想莱伊是来接自己的。
太谬想天开了。
下一瞬,耳畔倏地响起莱伊的心声,叽里呱啦砸进梅卡尔耳中:“还是来晚了!有没有搞错,小天使居然伤成这样!樊其轲你真该死啊!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的!皮肤都开裂了,漂亮的小脸都挂彩了,等等,往他脸上怼的是什么?嗯?脖子还戴着电击项圈!?你是真的想让他丧命啊??梅卡尔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罪!哇我好想给樊其轲来一脚,不,一脚太少了,我要给他踹成马蜂窝!”
梅卡尔:“......”
樊其轲没料到他会忽然出现,吓得手里的电击鞭没拿稳,强劲的电流顺着鞭子刺痛梅卡尔的脸。梅卡尔悄无声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喉间轻轻溢出喘息声。
雌虫似乎在极力忍耐疼意,精致漂亮的脖颈微缩,项间脉搏分外清晰,像滂沱大雨摧残折辱的小白花,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莱伊在入门窥见他浑身伤痕时,内心无数脏话狂飙,如果梅卡尔后面无法驾驭机甲,主线剧情崩塌,那他干脆等死算了。
如今听到梅卡尔这声喘息,更是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他连黑粉的形象也无法顾及,快步上前攫住樊其轲的手腕,雄虫的力量远不及雌虫,莱伊索性掐他腕心的脉络,同时一只脚狠戾往他的命根子踹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任何男人或是虫被踹命根子,起码都要废掉半条命,哪怕是接受高强度身体素质训练的军雌也不例外。樊其轲吃痛地捂住命根子弯腰跪地,电击鞭顺势滑落。
莱伊慢条斯理俯身捡起,踢垃圾般踢了脚樊其轲:“还不快滚,你想彻底绝育?”
樊其轲痛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赶紧忍着疼痛缓慢站定往外挪:“对不起,我现在......就滚。”
米菲德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当然令他诧异的并非莱伊的动作,而是某只雌虫的演技。
明明刚才无论如何折磨都无动于衷,莱伊殿下一来就喘,好茶,太茶了。
他居然是这种虫?
米菲德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谁。
莱伊盯着樊其轲挪出门消失,又将视线投向米菲德,后者惺忪的眸子瞬间情醒几分,默默摁下机械门的按钮:“嗯......我也滚,你们慢慢聊。”
直到机械门彻底闭合,莱伊便扬起欢愉的弧度,白到隐约泛青的指腹在雌虫脖颈悬垂的电击项圈摩挲,居高临下注视他:“现在,我们该好好算账了。”
说话间,他的指腹悄悄搜寻着电击项圈摘落的交替处,手背蓦地传来温热。
他垂眸瞧去,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滚落,循着手腕坠落枷锁。
再抬眼时,梅卡尔缓慢扬起头,眸子泛起的涟漪纷扰汪水,眼尾绯红,薄唇丧失血色,脆弱得仿佛将要化蝶消散:“......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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