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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沉沦
唐娩隔天回来,没等倒时差就火急火燎去了华悦。
除了栗夏自己,她是唯一一个有她家门锁指纹的人。
唐娩像往常一样打开门,气喘吁吁地喊:“栗子。”
“怎么提前回来了?我炖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祁聿话说一半,扭头看清楚门前的人时愣了一下。
“艹!”唐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和他大眼瞪小眼,很久才缓过来,尬笑出声:“栗子不在?”
祁聿合上电脑起身,“她公司突然有点事,临时出去了一趟。”
放平时,唐娩那滔滔不绝的劲儿,和祁聿话也不少。但今天这场面,她拖着个大号行李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祁聿的目光越过她落到门口的行李箱上,说:“你先进来,我把行李箱拿进来。”
屋内氛围格外诡异,房门虚掩着,祁聿回到岛台继续处理邮件,唐娩独自坐在沙发一角,生怕弄出任何一丁点动静昭示着她的存在。
栗夏从电梯出来,正疑惑怎么没关门,探头过去,一个大号行李箱堵在玄关口。她眼神掠过岛台,最后才看到沙发上的人。
她一如既往地镇定:“唐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娩长出一口气,蹦蹦跳跳地去挎她胳膊:“刚回来,这不,行李箱都拖来了。”
祁聿看着两个人,很有眼色地开口:“我煮了粥,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栗夏看向他,“都行。”
明明和她平时一样,没什么丰富的表情。但唐娩就是感受此刻与众不同。
待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唐娩立马变了腔调,朝门外望一眼,鬼笑道:“你和祁聿在一起了?”
“没有。”
唐娩了然,意味深长地打量她,感慨道:“栗子,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栗夏失笑:“我什么样的人?”
“你那万事都不上心的脾气,怎么也不会接受现在的状态,并且还乐在其中。”
栗夏抬眼看她,突然好奇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怎么看出来我乐在其中?”
“还不明显吗?咱俩认识快十年了。你再怎么淡然我也能一眼看出来你开不开心。就比如,你现在心情就很好。”
祁聿返回打断了屋内的对话,三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
栗夏回来后,唐娩又恢复了往日话唠的属性,一顿饭吃得不亦乐乎。她把带来的行李箱拖到客厅,将黑巧克力、纪念品递给栗夏。
压轴出场的是宇舶手表。
栗夏抽了张纸抹掉手上残留的巧克力,双手接过包装,“你买它干什么?”
前者还在翻找着行李箱,仰头冲她笑:“新年礼物。”
栗夏挑眉,笑了一下:“今年怎么提前给我?”
唐娩瞪她,气急败坏似地站起来:“栗夏!你这样还有没有意思了?”
栗夏笑出了声儿,“我又不知道你过年还要送什么,你急什么?”
前者给她一记幽怨的白眼,栗夏拆开包装,里面躺着一只红色手表:“唐娩,这是宇舶!还是这么扎眼的颜色。”
她的言外之意是有些过于高调,唐娩嗤笑一声,看着她手腕上的腕表提醒:“这对你已经很低调了,好不好?”她声情并茂地解释:“我这是考虑多重因素挑的最低调的一款!”
栗夏瞥她一眼,把手腕上的腕表摘下换上新的。
前者悠悠正色些解释:“你明年24岁,本命年。身上带点红的辟邪。这不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吗?”
“等我回头再送你一套红色保暖衣和,”她压低声音:“一套正红色内衣”
栗夏笑着警告:“你别买。我不穿啊。”
祁聿从厨房出来,恰好撞见这一幕,他盯着她脸上轻松的笑意,或许懂了栗夏那么维护唐娩、为她两肋插刀的原因。
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奢侈品,只是那份用心。他于她而言,或许也是这样的存在。
唐娩继续收拾行李箱,扒到一个精致的礼盒停下动作,朝祁聿看了一眼合上箱子。小声冲站在一旁还在试戴腕表的人说:“我还给祁聿买了。”
栗夏啊了声,笑了笑:“你买的什么?”
“他是我甲方啊。”她缓缓道:“劳力士!早知道你俩这关系,我就买情侣款了,不更能买通他的心意。”
唐娩肠子都要悔青了:“没想到我也有失算的一天。”
“那我再拿拿架子,让他送你劳力士?”
“可以啊,栗子。我小瞧你了,能把祁聿这个人精儿耍的团团转。”她理直气壮道:“毕竟作为你最最亲密的闺蜜,一个劳力士买通我也不过分。”
等她俩闹够了,祁聿上前简单道别。唐娩立马拍拍屁股要走。
栗夏笑:“行了,行李箱都带来了。”她转身面向祁聿:“我送你。”
两人出了楼栋,围着小区外围转了一圈。昏暗的路灯叫人看不清身旁人的神色,这个月份的晚风有些凛冽。
祁聿侧头看她,淳厚的嗓音盈着笑腔:“不怕你朋友误会?”
“她憋不住,一般会直接问。”
“你准备怎么说?”
栗夏停下脚步,仰头看他:“你想让我怎么说?”
“照实说?”
她不再看他,抬步往前走:“那就照实说。”
.
栗夏回到家中,唐娩已经进了卧室。白天的疲惫突然席卷而来。她很快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盯着窗外的江边夜景。
“有什么心事吗?”
闻言,栗夏扭过头看她缓缓走来坐在了旁边。
阳台的灯没开,莫名给人表达的欲望。栗夏依旧盯着窗外,轻轻询问:“你感觉祁聿怎么样?”
“我和陈易乾不摆在这了,”她哼笑了声:“我是女人,现实很残酷,在这个父权社会,我若是借他的资源和人脉好像还合理,但祁聿能吗?”
“他不用,”
唐娩打断了她:“栗子,说这话你自己信吗?祁聿再有本事,他只要做了你家的女婿就不可能置之度外。”
栗夏在黑暗中无声笑了笑,又变成了那个淡漠冰冷的模样:“你是在劝我?”
唐娩笑:“当初你也劝我,我不还是和陈易乾在一起了。怎么着?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妈就按耐不住对我冷嘲热讽,”她冷笑一声:“就连他骨子里也瞧不起我,”
“那句话怎么说,最好的袪魅是得到。等你发现,接踵而至的是更多麻烦和痛苦时就没那么渴求了。”
“你的意思,让我维持现状?”
栗夏见她不出声,扭头看过去,戏谑地盯着她问:“你和他有没有什么…”
前者了然,白她一眼,侧过去:“没睡。”
“知道你不会玩这么大,我问的是有没有接个吻呀什么的……”
“没有!”栗夏忽的回忆起那天,耳尖微不可查地红了,小声补充:“就抱了一下。”
唐娩坐直了看她,拔高音量:“那你维持什么现状?祁聿那长相、那身材”她咋咋嘴,感慨:“不睡可惜了。”
“陈易乾也挺帅,还多金。你不还是死活和他分手?”
两人相视一笑,安静下来,都没再说话。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不然。当你走到分岔路口,那段旅程你是没有勇气走上去的。因为你知道,它终有结束的一天,那一刻的痛苦或许所有的美好都抵不过。
唐娩难得文静些:“栗子,你的位置注定了你的为难。趁现在,享受当下呗。”
半晌,她失笑:“以往,你看人看事最通透,怎么轮得着我给你这个心理医生讲道理了?”
栗夏站了起来,笑,“你要非扯到心理学,这可以说是人类的弱点。我也不是个能够一贯保持理智的人。”
“时刻清醒理智的话,人会疯的。”
.
大年三十。
祁聿问栗夏要不要出去转转。她说好。
两人在地下车库会面,栗夏躲进车里,把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取暖。
祁聿从头到脚打量了眼她的穿搭,微微皱起眉,“怎么穿这么少?”
“都羽绒服了,你还想要多厚?”
身上淡黄色羽绒服是第二个年头了。她这人太随意,也不管什么材质面料,犯懒的时候会直接扔洗衣机里搅,已经不太暖和了。只不过这是她能找到的为数不多颜色鲜艳的衣服。
车在路上行驶一半,栗夏才想起来问去哪儿?祁聿笑了声,“现在才知道问?”
栗夏不说话,和他在一起,去哪里好像都无所谓。
所有人都忙着准备最后一波年货,商店人满为患。祁聿拿购物车的时间栗夏被人群簇拥着走散了。她重新返回去,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等。
祁聿找到她,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拉了一下,笑着问:“怎么一直站在这?我找你半天。”
“你不知道吗?两个人走散了,不要随处走动,站在原地等是最好的办法。”
“万一两个人都站在原地等怎么办?”
“你不是找来了吗?”她仰头问他。
到达二楼,栗夏问他要买什么?他反问过年不买些年货吗?
栗夏一愣,“我回爸妈那过年,不需要我准备。华悦更没必要了,吃不完。”
“过年图的就是一氛围。”
“浪费。”她这样说。
祁聿笑了起来,说:“我可以和你拼单,不买多。”说完,推着购物车朝前走。
栗夏追上他,问:“谁付钱?”
前者偏过头,就这样看着她,戏谑地说:“我们A,你看怎么样?”
商店人太多,栗夏三番两次被撞到。最后祁聿无奈,把她拉过来,两人一起推着车。
她的购物模式像个小孩子,薯片、巧克力、酸奶、还有些水果干,坚果。与其说准备年货,不如说是趁着新年满足自己的口欲。
祁聿看到她拿的那些东西横七竖八地躺在购物车里,回忆起刚刚她愤愤骂他浪费的样子。
生鲜区的食品虽然已经处理过,但栗夏还是嫌腥,她极速推着购物车离开。等祁聿转过身找她,发现她耷拉着手臂远远等在一旁。
栗夏看到购物车里刚放下的五花肉和虾,皱了皱眉,把自己挑的零食往旁边拨。再若无其事地推着购物车离开,生怕他再买点什么。
祁聿:………
等祁聿又放了两盘牛排进去,栗夏终于忍无可忍,斥道:“你买的这些你自己付,我不和你A!”
“我们一人一盘。”
“我不要。”
祁聿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做。”
栗夏抬头看他,谁知他话说一半,又去前面挑其他的……
采购结束后,他们便直奔家门,祁聿替她把东西提上去,嘱咐:“这是你的零食,”他把另一袋放到栗夏面前,“这些你下午回家带回去。”
栗夏扯着袋子,抬脚扫了眼,“阿姨买过了,我爸妈也会买。”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大过年的,空手回家?”
栗夏抿了抿唇,半晌回答:“我买了礼盒。”
祁聿无奈笑,盯着她正色了些:“你是回家,不是走亲访友。听我的,把这个带回去。”
两个人分拣收拾的功夫,祁聿手机响了,他直接点了接通,“喂,爸”
那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栗夏扒拉袋子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电话那端和开了免提没差。隐隐约约听到林江远说蛋糕已经拿回来了,就等你了。
祁聿三两句敷衍过去,表示马上回去。
待他挂断电话,栗夏悠悠问道:“你回你爸爸那过年?”
“嗯,不然呢?”
“你们两个人?”
“还有我奶奶,我们仨。”
栗夏半天没有声响,抿唇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祁聿弯起嘴角,漫不经心似地嗯了声。
她勾了勾唇,很官方地说:“生日快乐。”接着又问:“生日打算怎么过?”
他笑了笑,语调像是在反问你看这样过行不行:“回家吃饭,再切个蛋糕?。”见她半天没听到声响,祁聿偏头看她,“是不是没你家热闹?”
栗夏沉默,很久才启唇,轻轻道:“热闹是他们的。”
祁聿认真地看着她,想要捕捉到一些悲伤,哪怕只是一个微妙的表情,可惜没有。她总能用最平静的声音和表情说出一些话,所以显得坦率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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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话改自于:“但是要克服我们的弱点太难了,恐怕我不是个能够一贯保持理性的人。”——《面纱》(毛姆)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朱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