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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凡心
净土凡心不曾忘,流转芳心渡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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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紫竹林的一路上,白鹿七左顾右盼,慌慌张张,内心还有点害怕,他没想到观世音菩萨竟然是个护短的师父,万一木吒已经醒来,要找他麻烦,他只得是跑得越快越好。
白鹿七叹气:“哎!从来没这么猥琐过,呼噜呼噜……我又不是做贼心虚。”
但当白鹿七走到之前打斗的那处地方时,他渐渐傻了眼。
之前对木吒制造的狐妖幻象已经散去,但作为施法者,白鹿七再次走到木吒被他劈倒在地的那处地方,狐妖幻象化成的白鹿七在木吒梦里所经历的一切,全部像潮水一般,无数精细的画面和触感,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脑海中。
白鹿七从来不知道狐妖幻术还有这种功用,他呆滞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在他脑海里上演的春梦,简直比现场还要刺激。
幻象白鹿七在木吒梦里感受到的触感,简直太真实了!就像白鹿七他自己刚刚经历了那档子事一样!
这么劲爆的感受,忽然就让白鹿七无地自容,他的幻象怎么可以这么浪荡?简直就是无比银荡!
白鹿七差点濒临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崩溃:不……不可能!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白鹿七拔腿就往竹林外跑,连跳带飞,奔跑到竹林外的碎石沙滩上,连外袍都没脱下,径直飞入空中,然后一头扎入海里,将自己完全淹没在苦涩的海水里,意图用冰冷的海水浇灭腹中野火。
好巧不巧,白鹿七在海面之下,碰巧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刚才见过的、全身光溜溜的,甚至在这海里泡着的目与他一模一样的——木吒!
白鹿七还以为,他仍然没有从幻象的记忆中清醒过来,他用手揉一揉眼睛,一时间还觉得,自己对面不过两拳距离的家伙,只是、只是幻觉而已。白鹿七在内心这样安慰自己。
直到,那个“幻觉”一脸僵硬地,伸出他的大手,触摸了白鹿七的小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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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老爷子命途多舛,但他向来通晓一个亘古不变的世间真理,那就是:越危险的地方,总是越安全。
因此福星使了一招声东藏西,将自己的福气祥云当做引子,往西边飞去,实际上他自己仍然躲在普陀山海域上空的一朵薄薄的云层里。
虽然薄云不利于隐藏他那圆滚滚的身子,但却具有非常好的侦查可见度。
这不,福星马上就看见何仙姑踩着红莲宝座,往西朝着他的祥云追了过去。不一会儿,福星还看见观世音的徒弟,木吒慌急地跑到海边沙滩上,脱光衣服就往海里跳。
福星觉得何仙姑还没追远,便继续藏在云层里,可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小木吒从海里浮上来,神仙总不至于被海水淹死吧?福星想。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那只搭乘他祥云来到普陀山的小狐狸,也从紫竹林里慌急地跑到海边沙滩上,却没有脱光衣服,就直接往海里一头扎了进去。
那只小狐狸一头扎进海里的位置,和小木吒沉入海面下的地方,怎么差不多呢?哦,应该就是同一个地方,真巧啊!福星想。
没过一会儿,木吒就光溜着全身从海里窜了出来,直往岸上的那堆衣服处飞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穿上了衣服,然后又往飞往远处的海面,一头扎了进去,激起几丈高的水花。
木吒像是在躲谁一样,迅速地在海面之下游窜,以至于从高空中一眼就能看到,他在海面下迅速游过,产生的水下浪花。
在福星看来,几乎是紧跟其后,那只小狐狸奶凶奶凶地,从海面下破水而出,他涨红了小脸扑,全身衣服被海水浸湿着,飞跃浮在高空。
白鹿七很快就发现了显眼的对冲水流。
福见小狐狸从海面高空急速俯冲,向着海下逃窜的木吒追过去。福星不知道这俩人在玩什么,应该是海里躲猫猫的游戏之类吧,福星想。
只见小狐狸很快就逮到了木吒,木吒似乎没有武器,被小狐狸掐着脖子从海面下再次破水而出,升至空中,用一把晃亮的匕首抵着胸口。
“意淫我是吧!你可真会玩啊!”那小狐狸说完,真就用一把匕首向木吒的胸口刺去。
木吒似乎不愿反抗,虽然他被掐着脖子,也能一只手制住挥向他的匕首,福星怎么看,都只觉得他们是在玩游戏,而不是真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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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吒硬生生用手接住匕首,紧紧握住刀身,手掌被割伤,开始流血。
木吒自觉理亏,只好慌忙解释:“小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个梦,那个梦不是我控制的!”
白鹿七掐着木吒脖子,恶狠狠的骂道:“不是你控制的?!难道还是我控制的了!我*你大爷!”
“小七,对不起,真对不起你!”木吒这会儿完全没了脾气,毕竟他在幻象梦境里,对白鹿七所做之事实在是不可描述,的确非常过分,即使那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白鹿七:“那你就把手松开,让我捅你一刀!”
木吒闻言,真就把手松开了,可妖刀再度挥起,只差穿透一层薄衫,就能刺入木吒宽实的胸膛时,白鹿七忽然一顿,强迫自己停住了。
白鹿七握着妖刀的手颤抖着,连带着那个小金环也一抖一抖的,如果只是因为木吒内心过分的想法被自己发现,就用刀捅死他,好像有点不大说得过去……
正这时,白鹿七手腕脚腕上的四个金环忽然收紧,白鹿七腕骨一疼,他不仅松开了掐着木吒脖子的手,还失去力气,用不出法力,径直往海面坠去。
木吒瞧见,立马往下飞去,抱起往下坠落的白鹿七,却瞧见海边碎石沙滩上,伫立着一抹白色和一抹红色,那正是他师父观世音,以及何仙姑。
白鹿七腕骨生疼,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让他暂时失去了挣脱木吒的力气。
木吒抱着白鹿七,飞到岸边稳稳落地,小心扶着他站稳。
“师父,仙姑。”木吒双手握礼鞠躬。
观世音却厉声对白鹿七训斥道:“狐妖,你刚得了禁箍咒,怎还欺负本座徒弟,竟要用兵器害他?”
木吒立马跪下恳求:“师父,都怪徒儿!都是徒儿的错,您不要、不要责难小七!”
观世音:“哦?你先前要为师拘了他,如今师父要如你所愿,你怎的又替他求起饶来?”
白鹿七一听这话,气得怒目直瞪,恨不得用眼神活剐了木吒。
木吒:“师父,是徒弟动了情意,受梦魇心魔控制,一时冒犯了小七,有什么错的,您都怪我!”
“也罢,”观世音说着,用杨柳枝点了一下木吒的手,将金箍咒的咒语传授给他,“你先带着狐妖回往南瞻部洲,若他途中为难你,你就使这金箍咒语制服他。佛门弟子,修行本无情,你春心萌动,再回普陀山之前,先去北幽寻孟婆汤,忘却世间情愫,否或是让你父亲李天王来了结此事,待你遭一回七心剑穿骨,便可灭去凡心。”
观世音说罢,踩上白莲宝座,径回竹林。
何仙姑拍拍木吒的肩,安慰说:“木吒听话,回头把忘尘汤喝一喝,我帮着在你师父面前嚷嚷两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啊。”
仙姑说罢,从西边方向唤回红莲,正准备驾着宝座径回东海,忽然间,她瞧见天边某处,有一团微微泛着金光的可疑云团。
只见何仙姑拂袖一挥,使了一招荷巨变。那天边远处飞来的一朵红莲倏然变大,从海面上空直坠而下,倒扣在海面上。
何仙姑飞过去,将海面上的红莲掀翻,骂道:“好你个糟老头子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总算是让你姑奶奶给逮着了!”
只见被掀翻的红莲上,沾着一坨湿漉漉的金色云团,云团被海风一吹,福星老爷子那圆润的身材就显形出来。
木吒没心思去关心何仙姑跟福星的恩怨,他朝着白鹿七,谨慎靠近,目光落在白鹿七两只带着金环的手腕上。
“那个,手还疼吗?”
“疼你大爷!”白鹿七恶狠狠地骂道,“还不是你害的!少假惺惺!”
“那……你要走,我送你回去吧?”
“要你管,我有腿!”白鹿七说完就往沙滩上跑去,助跑一段就要飞走,可忽然想到自己是个路痴,万一又在海上飞个几天几夜,岂不是很迷茫……
白鹿七跑着,又停了下来,犹豫着回头看去。只见木吒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木吒见白鹿七似乎妥协了,连忙跑过去献殷勤。
“我送你吧。”木吒说完就唤来被遗落在紫竹林里的浑铁棍,变做一只刚好能容纳两人的小铁船,浮在空中。木吒拉起白鹿七的手,带着他往船上走。
“你干什么!我长腿了你看不见啊!”白鹿七猛地抽回手,显然还气在头上。
“对、小七,对不起……”
“谁准你这样叫的?我跟你很熟吗?”白鹿七不情不愿地上了船,“还有,你这船就不能变大点吗?真是小家子气!”
“……”
一路上,白鹿七一句话都没跟木吒说,小船上的气氛一度尴尬至极。
不稍半个时辰,白鹿七远远眺望到长安城的轮廓,想也没想,直接跳船,往下坠去。
却没想到,金箍咒余力仍在,白鹿七四肢腕骨竟然隐约作疼,一时间施展不出法力,眼看就要直坠地面,摔成个狐狸饼子来。
白鹿七惊慌地叫出了声:“啊啊啊啊!!!”
木吒见白鹿七往下飞去时四肢僵硬,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了手脚。
他心觉情形不妙,立马跟着跳船往下急速飞去,在近地面上空将白鹿七接了个满怀,可是距离地面已经没有几丈距离,显然挡不住两人一并下坠的冲量。
木吒应急地抱紧白鹿七,让自己背部朝下,朝着地面重重摔坠而去。
两人在长安城郊的一处丘陵上,一起砸出来一个大土坑。
白鹿七紧紧闭上了眼,还好有一个肉垫在他下面缓冲,即使那个肉垫全身都硬邦邦的,也至少让白鹿七没有受到直接坠地的重伤,只是有些头晕耳胀。
白鹿七慌慌张张爬了起来,他差点以为自己把观世音的宝贝徒弟给压死了,不过还好,木吒只是眼角有些红血丝,人还醒着,甚至没晕过去。
木吒躺在土坑里,待白鹿七爬起身后,扭头往侧边吐了一口血,然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白鹿七有点傻眼:“你……你没事吧?”
这次摔下来的高度可不是一般高。
“没,我没事。”木吒嘴上残余的血泡尚未消去,竟还要逞强。
白鹿七有些惭愧,他犹豫着挽起木吒的手臂,帮着扶了一下木吒。
木吒看着矮他一头的白鹿七过来扶他,于是伸手抓起白鹿七左手,念了几句决,竟然就将他手上的金箍小环取了下来。
“你,你……”白鹿七一时呆住。
“它差点害了你。”木吒说着,用手指抹了自己嘴角上的一滴血,涂在白鹿七手背上,将金箍咒语传给了白鹿七。
“松咒就是倒着念的紧咒,我告诉你了,你可别跟我师父说。”木吒说完,又贴心地握起白鹿七的手腕,将金环帮他戴了上去。
白鹿七似乎还是有些介意,迅速将手缩了回去。他其实想说谢谢,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我,先回去了。”木吒也不多做停留,上了铁船,将船头调转方向,就要往南飞去。
白鹿七叫住木吒:“你,你不是得先去北幽府……”
木吒站在船头,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脚下的铁船径直地飞向南方天空,渐远渐小,最终隐入天边云海中,消失不见。
白鹿七不知道在原地呆滞了多久,才堪堪回过神来,往长安城门走去。
到了国寺,白鹿七敲门,进了玄奘厢房,见玄奘正闭着眼,潜心打坐。
白鹿七酝酿许久,开口道歉:“对不起,大法师,前些天……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这里还有点孟婆清汤,听说你早年历经了许多离别变故,现在……我对你来说,用的那些下三滥幻象,也算是你心里一桩不愿回忆的难事,你喝了它,就能忘记这些不开心的,然后去走你那取经大道,我也不挡你路。你之前两番救我,就允许我用那件袈裟和锡杖偿还吧。此后,我俩再不相识。”
白鹿七对着打坐的玄奘决绝说完,从袖口摸出瓶子,往桌上的茶杯里,倒了一碗无色清汤。
玄奘在蒲团上打坐,闻言睁眼,也不犹豫什么,起身朝白鹿七作了一揖,沉默半响,再接过那杯孟婆清汤,一口灌了下去。
转眼间,白鹿七消失在厢房内,飞在云霄之外,他心中只想着,离转世金蝉越远越好。
厢房内只剩玄奘一人,他放下瓷杯,十分平静。
只听他说:“劫若有后,苦便非苦,劫便非劫。你道那是苦难,我却当作欢喜。”
厢房门外边,却有两人。
偷听许久的清净、无音两小童,连忙拿起笔,在纸本上写下这句。
无音:“来了来了,两对骈句,赶紧记上!”
清净:“别催别催……”
无音:“听清楚点,别写错了。”
清净:“就你人小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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