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求生手册

　　“所以，想想办法？”埃尔森终于懊恼地叹了口气，“拜托，杰森。”
　　杰森耸耸肩，两手摊开，“抱歉啦埃斯，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
　　他凑过来，埃尔森甚至能听到杰森语气里潜藏的笑意，“如果你的小甜饼没了，那就意味着我可以吃两份咯。”
　　埃尔森：……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请求被拒绝竟然是这种离谱的理由。
　　他承认，小甜饼是很好吃，但就因为这个，杰森就不帮他？
　　埃尔森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小甜饼真是种罪恶的食物，他沉痛地想。
　　不管怎样，看起来，他现在是彻底逃不过加练的地狱了。
　　彻底接受这一点后，埃尔森发现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好吧，不就是加练外加克扣零花钱外加一周的小甜饼空窗期嘛，我能行。他咬着牙想。
　　然而杰森却在旁边毫不客气地幸灾乐祸！
　　硬了，拳头硬了。
　　俗话说得好，在和兄弟相处的过程中，有大约百分之六十的时间是互相嫌弃彼此的过程中度过的。
　　而上辈子是独生子的埃尔森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有一个兄弟是多么痛并快乐的事。
　　他嘴角扯出一个阴测测的假笑。
　　很好，既然他被罚了，那杰森也别想逃！
　　…
　　纱帘被风吹起，几片叶子卷到了地上。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也洒在了满地的一片狼藉上。
　　戴着眼镜的女同学推开门，呆滞地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的那摞书“哗啦”一声，全都掉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孩默契地停止动作，一起扭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女生。
　　被两道视线集火的女生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几步。
　　杰森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格林老师！埃尔森·托德和杰森·托德在班里打起来啦！”
　　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在走廊里传出很远很远。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杰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眼镜女生拔腿就跑，只留给他俩一扇重重拍在墙上的门。
　　杰森&埃尔森：草。
　　杰森低下头看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埃尔森。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诡异。
　　真是日了狗了。
　　杰森怒气冲冲地揪起埃尔森的领子，他的右脸肿了一块，看上去格外凄惨，“你现在满意了，哈？”
　　埃尔森同样狼狈，他仰躺在地上，嘴角被杰森的拳头擦破了一块皮，现在还往外渗着血。闻言他皱了皱鼻子，眼里少见的出现了一抹心虚，“呃，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没躲开。”
　　杰森甩了甩手，从地上爬起来，小知更鸟的脸红红的，看上去气的不轻，“好吧！这下我们扯平了。”
　　埃尔森慢慢坐起来，摸了摸嘴角，嘶了一声。
　　等下，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幼稚…
　　本来埃尔森就是想给杰森一拳，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但没想到杰森那时刚好回过头——
　　惨剧就此发生。
　　太槽糕了。
　　埃尔森扶额。
　　他扶着倒下的桌子，从地上站起来。
　　杰森双手环抱，靠在门口等着埃尔森，“别磨磨蹭蹭的，在老师来之前我们得溜了。”
　　埃尔森轻哼一声，“当然。”
　　于是，等老师终于赶过来的时候，留给她的就是一间满地狼籍、空空如也的教室。
　　“杰森！埃尔森！！！”
　　…
　　而被老师心心念念“牵挂”着的托德们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爬到了学校顶楼的天台上。
　　埃尔森从兜里掏出一根黑色的铁丝，在天台铁门的钥匙孔里面转了转，轻车熟路地撬开了门，然后走了上去。
　　微风拂过，几根顽强的草茎从水泥地上的缝隙钻出来，在风中微微摇曳着。远处的天色是浅浅的灰蓝，天台上晾着不知是谁的衣服，此刻它们也一起被风吹动着，宛如一面面色彩鲜明的旗帜。
　　埃尔森舒了口气，趴在了天台的围栏上。年代久远的铁栏杆被埃尔森这么一靠，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杰森走过去，也像埃尔森那样靠在了栏杆上，只不过两人之间的距离远得能塞下3个蝙蝠侠。
　　“你非得这么干吗。”过了一会，杰森说话了，“还是说我陪你一起受罚能让你好受一点？”
　　埃尔森偏了偏头，手指有些局促地敲打着栏杆，约莫十几秒后，他才放弃地叹了一声，“好吧…我之前只是，只是有点暴躁。对不起。”
　　杰森轻嗤了一声，“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晚了，你知道我们早晚都得下去接受惩罚的。”
　　他无聊地俯瞰着城市的一角，尽管这座城市在阴沉的天气的笼罩下显得是如此暗淡与危险，但这就是哥谭。
　　楼下马路上奔流不息的车流；路边行色匆匆的居民们；远处的韦恩大厦高高耸立，上面“wayen”的标识在瓷色的天空下格外醒目。
　　旁边的埃尔森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沉默。
　　他嘴角的擦伤此刻才开始发疼，而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晚上阴冷的蝙蝠洞。
　　那杯撒在他制服上的过甜的咖啡、摩托车呼啸而过时带起的猎猎风声，爆炸时的猛烈的热浪和经久不散的硝烟味。
　　那是属于他人生的第一次夜巡，有杰森一起的夜巡。
　　他们两个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安静下来。
　　埃尔森的思维漫无目的地发散着，他把脑袋搁在手臂上，静静地听着下方车辆驶过的声音和鸣笛声。
　　I apologize，这两个词在他嘴里仔细地咀嚼着，在他的舌尖翻滚着，几欲脱口而出，但他知道这句话的意义远没有实际行动带来的效果强烈的多。
　　但他该怎么做？
　　埃尔森偏过头看着杰森，却不巧对上了杰森的眼神。
　　杰森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有一会儿了，湖蓝色的眼睛里似乎能映出他的倒影。
　　他就这样静静注视着他的血亲，场面一时间变得极其凝重。
　　埃尔森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突然，杰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埃尔森疑惑地看着杰森，“你在笑什么？怎么了？”
　　杰森一边笑，一边借着栏杆把自己撑起来，“嘿，你知不知道，你嘴角…噗，那个擦伤，看起来好像是偷偷抹大人的口红抹出来了一样？”
　　埃尔森无语凝噎。
　　“别笑了，我还没说你脸上的红肿跟涂了腮红一样呢。”他不满地小声嘟囔，试图让杰森收敛一点，但这毫无用处。他不得不加大了音量，“嘿，别笑了！”
　　杰森还在狂笑。
　　好吧，杰森当然不会听他的。
　　埃尔森转过身，双手抱臂，背倚在栏杆上，试图用蝙蝠侠不赞同的视线制止这种行为。
　　未果。
　　最终，埃尔森长长叹了口气——“杰森，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杰森终于笑够了，他揉着笑痛的肚子，抬起头看向埃尔森，“为什么不呢？”他逼近埃尔森，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埃尔森的肩膀，“毕竟，你这次太过分了。”
　　埃尔森心虚地扭过头，不时用余光瞄一眼杰森，“我会跟老师说是我先挑衅的，至于阿福那边…我还有一点库存的小甜饼，让给你怎么样？”
　　杰森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埃尔森，“这还差不多。”他对埃尔森伸出一只手，“和好？”
　　“和好。”
　　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于是到了下午，两个孩子已经和好如初了。
　　——尽管放学的时候埃尔森恨不得自己此刻是只蜗牛。
　　他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然后带着一脸颓然跟着杰森走出了教室。
　　该死的，埃尔森今天无数次在心里默念这个词，平生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不想回家的意愿。
　　倒不是说他以前没闯过祸，但埃尔森作为一个学校里公认的好学生，被请家长还是头一次。更别提今天他还要和阿福以及布鲁斯解释为什么杰森也参与到了其中——老天，他会疯的。
　　所以当杰森提出他要去个厕所的时候，埃尔森还是松了口气。
　　这至少为他赢得了一点点可怜的苟延残喘的时间。当然，我们都知道它只是个夸张的说法。现实没那么荒谬，但毫无疑问，埃尔森对于这点空闲是乐见其成的。并且阿福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等在门口，所以就算杰森不提出这个要求他们也走不了。
　　埃尔森提着他们两个人的书包站在学校门口，脚后跟无意识地碾着脚下的石子，目光却停留在天空中。
　　哥谭今天的日落很美，这很少见。金红色的阳光洒在这座城市高大的建筑物上，投射出一片片深紫色的阴影，西边的云层饱蘸了一层艳丽的油画色彩，让人想起那副著名的《圣乔治马焦雷的黄昏》。任何游客见到这幅美景，大多都会无可避免地沉迷于其中。
　　埃尔森凝视着天空，心里却只想着他今天到底该怎么熬过这一晚上。
　　另外，阿福怎么还没来？往常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上车了才对。
　　在思考的间隙中，这种异常显得尤为醒目。埃尔森无法抑制地把思绪投向某种糟糕的可能。
　　阿尔弗雷德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
　　埃尔森衷心希望那是前者。
　　这时，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在马路尽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速度很快。为了以防万一，埃尔森往后稍微退了几步。
　　应该只是过路人，他想。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那辆摩托车飞快地在他的视野里放大，然后并未像埃尔森设想的那样径直离去，而是精准地停在了他的面前！车轮带起的滚滚尘土呛得他连连咳嗽。在飞扬的尘土中，泪眼涟涟的埃尔森抬头看向罪魁祸首——一名戴着黑色头盔的年轻男性。
　　青年似乎是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还挺他妈帅的脸——还有那双蓝眼睛；此刻那双眼睛正令人不喜地打量着他。埃尔森注意到他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被杰森打过的嘴角处，似乎带着一些…嘲笑？
　　立刻，一股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找上了埃尔森。他试图压抑住心里强烈的骂脏话的意愿，警惕地和那个青年对视着。
　　跨坐在摩托车上的人看到埃尔森的动作，不禁挑了挑眉，“就你一个？”
　　埃尔森不爽地皱起了眉。
　　他已经被这个一见面语气就夹枪带棒的青年搞得有些生气了。要知道，作为一个犯罪巷出身的孩子，埃尔森忍现在还能不骂脏话已经说明了他的耐心有了很大长进。
　　但即便如此，就算是托尼·斯塔克也没让他第一眼就如此反感。
　　“你是谁？”
　　青年愣了一下，脸上冷冰冰的表情似乎动摇了一瞬，“welll，”他的语气硬邦邦的，“看来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是理查德·格雷森，是你的大哥，布鲁斯的第一个儿子…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迪克。”他停顿了一下，最终把话说完了。
　　埃尔森惊讶地看向他。
　　理查德·格雷森！
　　他没空深挖理查德话语里的深意，因为他所注意的是眼前的青年吐露出的那个名字——那个曾经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被收养的马戏团男孩的名字。同时，那也代表着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最近布港新出现的义警夜翼，以及初代罗宾的秘密身份。
　　但是，理查德不好好待在他的布鲁德海文，跑到哥谭来干什么？
　　联想到迟迟不来的阿福以及此刻突兀地出现在学校门口的理查德，埃尔森逐渐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想。
　　“…等等，你不会是来接我们的吧？”
　　迪克扯出一个假笑，“恭喜你，答对了。”
　　Oh shit，这真是他今天听到的最糟糕的消息了。一想到要和这个又臭又硬的冷石头待在一起，埃尔森就忍不住做鬼脸。
　　是的，刚见面不过一分钟，埃尔森就已经给这个讨厌的理查德按上了这串长长的前缀。
　　——挺好的，反正他们现在也相看两厌，真是棒呆了。
　　埃尔森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杰森快来。
　　救命，这里有个自负又幼稚的傻逼，他真的顶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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