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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认识他,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我选了文科班,人很少,才28个。
我矮,他也不高,大小个排队,我俩站在一块,排头。老师一对一对的拎进屋指座位,我俩便是一桌,坐在靠窗的第一排。
他是个内向又腼腆的人,勤奋好学,话很少,从来不主动跟我说话。
座位分配来说,他靠墙,我挨着过道。
我觉得他很奇怪——这么说吧,他如果要出去,比如上个厕所,得让我起来给他让地方他才能出去,但是一上午、一下午他都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下课十分钟也在那写作业。我估计也就午休的时候他能动弹动弹?
我太好奇了,他都不用上厕所的吗?
一周之后趁着他去帮老师抬卷子,我翻开了他的书,看了一眼他的名字。
杨洛风,挺好记的。
有一次午休的时候,我去厕所,在楼梯口遇到了他和哭哭啼啼的孟雪。
孟雪是他初中同学,兼女朋友。
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靠,这么好的学生,这么老实,居然早恋。
因为急着上厕所,匆忙忙的跑进跑出,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回班了。
我回了座位,没提这个事,虽然好奇,但是也没表现出来——毕竟不熟。
下午有节体育课,我初中同桌,现在也跟我一个班,把一个水气球砸在我身上,淋了我一身的水,我愤怒的拿了一盆矿泉水浇了回去,还在他凳子的坐垫下面放了个水气球,他回来也没看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哇的一声跳了三尺高。
我就在一边捂着嘴乐。
杨洛风鼓起了勇气,闷了半天,问我:“你们女生是不是都爱欺负人?”
我惊讶于这个内向的同桌主动跟我说话,故意坏坏的告诉他:“分人,看到那个了么,那是我初三的同桌。”
杨洛风默默的把凳子往窗户方向挪了挪,离我远了点。
我翻了个白眼,一脸鄙视。
不过那之后我俩就熟了,有事没事的还能聊几句,他给我讲了他和孟雪的事,说孟雪是他初中的同学,也是同桌,就和所有小说里的桥段一样,中考毕业了给他告白,他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同桌也不是全无好感,稀里糊涂的就接受了。
孟雪有点公主病,喜欢使性子,俩人经常拌嘴,她爱哭,发生点什么第一就是哭,她一哭杨洛风就抓瞎,他说他除了他妈和他姐之外,就没应付过女的。
在班级里他和我还算互补,他政治好,我哲学烂的一塌糊涂,我地理好,他提起地图就头疼。
我俩不懂的互相问问互相辅导,成绩都很不错。
就这么一个学期过去,我们成了很好很好的好朋友。
期末考试那天我实在是不愿意复习,刚好那会儿流行□□空间刷花藤摘人参果,我就想去网吧鼓捣鼓捣。倒不是说在家不能玩,我爸妈还真不太管我上网,但是总觉得在家没有在网吧的氛围。
谁没个心长草的岁月呢。
他找我一起复习,我摆摆手说我不去,我要去上网。
我那天才知道居然有人十六七了还没上过网……
他让我教他,我也乐得当个启蒙老师,中午我俩就摸进了网吧,我给他注册了□□,教他怎么上□□,怎么加好友,怎么和别人聊天,怎么打□□游戏。
四点的考试,我俩一看表已经三点四十,鸡飞狗跳的收拾收拾提着书包就往考场跑。
考完试一起回家,那天气氛很好,我们走在小路上,后面是懒懒的阳光,眯着眼睛过去,可以看到淡淡的金色,两个影子被夕阳拉的好长。
我一种感觉,觉得我俩很像那种江湖中一见如故的侠客,理应结义金兰的。
于是我对他说:“咱俩这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网同上,我当你是知己了,你呢?”
他笑着说:“此志不忘。”
一路说说笑笑,洒下一串笑声。
第二学期也一样,我们关系很是要好,一起打羽毛球,一起学习讨论功课,一起玩笑,一起打闹。
一天发的短信,能比他和孟雪一周发的还要多。
我的话费也因此陷入赤贫。
就因为话费消耗太大,家里最后把我的手机没收了。我去跟我哥撒娇,他冒着被我爸发现挨揍的风险,偷偷买了个新的给我,让我用的时候加着小心。
有一次孟雪下课来我们班找他要笔记,刚好下节是政治,他是课代表,去老师办公室帮着拿卷子。
我见过她,知道是洛风的女朋友,想着帮她拿了,毕竟不是外人。
也是心大,我直接去洛风桌上的书架里翻,翻到了抽出来递给了她。
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到后来才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乱碰他的书架,哪怕是孟雪都不行,但是他从没对我说过这个。
我并不知情。
那天他们两个大吵了一架,因为我。
他心情不好,坐在座位上生闷气。我去上厕所被孟雪堵在门口,她泣不成声的求我和洛风保持距离。
我觉得孟雪有点莫名其妙。
就说一句很婊的话,我要对洛风有什么想法,她还有在这跟我哭的机会么?
我压根就不喜欢洛风啊!
也从没想过要插足要什么,就只是觉得这是个很对脾气的朋友而已。
不过很久之后我也想得通了,谁希望自己男朋友旁边有这样一个异性朋友,是我的话,我也会闹的。
后来的事情发生的是变本加厉,孟雪又哭又闹,逼着洛风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
经典的选择,要友情还是要爱情?可能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会面对一次,可笑的是,我扮演的竟然是被选择的角色。
那几天洛风被气的几乎跳脚。
在我眼里,他像是那种我一直渴望的知己好友,就如同红拂女和虬髯客,只关交心,无关风月。
可是那个知己,我得到过,最终又失去了。
我们俩也吵了一架,因为孟雪。
他说,还是听孟雪的,我们保持距离。
我觉得他和孟雪都莫名其妙。
我行的端我坐的正,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对他有什么企图,我不想和他亲亲抱抱拉手手,也不想和他谈恋爱。
几天后一个体育课我拿了球拍喊他出去打球,他冷冷的丢过来一句:“不是说了,以后离我远点,我们保持距离。”
我愣了愣,球拍掉在地上,砸了脚,疼的向后一缩。
还有更疼的地方,仿佛有谁拿着刀刨开了我的心,鲜血淋漓。
我不禁想问,这就是你的此志不忘?
然而只是翕动了几下嘴唇,终究没有问出口。
那之后他找了老师要换座,便换去了和田田一桌,田田的同桌是个刺儿头,叫赵翔,是个小混混,扰的周边人不得安宁,他想坐第一排,却没人愿意跟他换座。
洛风和他换了座,他们都如愿以偿。
那是我第一次在班里哭,我觉得我像是一个被玩够了随意丢掉的玩具。
赵翔问我是不是怕他欺负我,还保证说他肯定不欺负我,他很崇拜我,想给我当徒弟,让我教他玩魔方。
我看了他一眼,吸吸鼻子。
玩什么魔方啊。
哄女孩子的理由也太奇怪了些。
赵初洛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张纸巾,我不愿他看我如此狼狈,扭身跑了出去。
跑到走廊里打开了窗户,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狠狠的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我告诉自己只可以哭这么一次,然后就再也不能哭。
我承认我很生气、很愤怒,但是我也很放不下。我拿他当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就仿佛我年少时候的那个江湖梦,我曾经以为我得到了那份我一直向往的友情,结果却是一场空,原来我对他而言,并没有他对我那么重要。
是我太傻,才会以己度人。
我一直以为他待我会像是我待他一般,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可以为了彼此去直面他人的质疑。
可惜我没有男朋友,也没人肯为我吃醋。
或许吃醋也是他人在乎自己的一个表现吧。
我们绝交后的日子,我过的风平浪静,洛风和孟雪却过的并不太平,吵架的频率依旧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我听田田说,就算没有我,洛风也很早就想和孟雪分手,但是怕心情耽误她的学习,才一直隐忍不发。
我默默,不置一词。
已经很有自知之明——我不配就他们的事,发表任何言论。
有一次我路过那个他们经常约会的楼梯口,听到他们吵架,洛风压低着声音对着孟雪吼,说我已经为了你和长安划清界限,你还要怎么样?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情绪这么坏的说话。
在我的印象里他也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
原来和我划清界限,他也会不甘心么?他后悔么?他想过挽回么?
可是我不敢问,我快步离开了那个拐角。
我的心开始渐渐松动,那层愤怒缓缓消散——可能是觉得他并不认可因为孟雪和我绝交,他心里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和遗憾。
我上课的时候经常下意识的回头看他,他也经常无意识的转头看我,我很多次都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盯着我看,顺着视线回头和他四目相对,又各自移开,假装无事发生。
后来我生日,请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出去吃饭。
我和田田说,你帮我问问他肯不肯来。
田田问了,他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田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是想听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叹了口气,怎么可能。
我刚好拿着一摞卷子经过他桌子旁边,假装没听到一般,洒脱的对着田田笑,招呼着大家吃饭了吃饭了,回来还要上晚课。
心里却,说不难受是假的,这点连自己都骗不了。
那会儿没有淘宝,流行起来了花花绿绿的网购海报,大家争相传阅,写了编号付了钱,然后等着快递过来。我帮着收钱跑邮局,每天忙的急匆匆,问所有人需要什么,唯独不问他。
我还经常帮老师批阅英语单词默写,所有全对的人我都会给画一个笑脸,也唯独不画他的。
诶,想起来是有点幼稚。
就一直这样,到高考前夕,我们已经一年半没说过话。
毕业前我买了一套漂流瓶,把这两年相识、相知,最后形同陌路之后的心里话全写在了瓶子里,用力塞好木塞,用蜡做了厚厚的封层,准备考试之后送给他。
然后便真正洒脱的江湖不见。
只要我不说,应该没人看出来我不够洒脱吧。
要是能就这么断的干干净净的,也挺好的。
高考结束那天,我爸收走了我哥买给我的手机。说他一直知道我哥给我买了个手机,这一年也偷偷观察了我,发现我并不怎么玩电话,就没说什么。
我心说我之前对手机恋恋不舍全是为了给他发短信,后来我们俩这个样子之后,手机几乎就再没用过,所以我也毫无留恋的把手机给了我爸,顺便删除了我和他所有的聊天记录,所有的短信。
没什么可怀念的。
反正都决定不再耽于过去,继续向前走了,留着也是徒增伤感。
我一向看得开。
其实并没有,我也知道我只是嘴硬,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和所有人一样,我买了同学录,准备趁着填学籍卡的时候互相写了留念。按着花名册每张都写了名字,然后按名字挨个人发下去。
我写了他的名字,却没有发给他。觉得不必徒增尴尬,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局面,实在是没有再挽回的必要了。
也挽回不了,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或许从我被丢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该抱有期待,就应该有出息一点,昂首挺胸的把这一页翻过去,然后笑着骂一句,去他妈的友情。
但是我还是决定最后再矫情这么一把。
给他准备的东西,还是要交给他。
不然废了那么大的心力,不是都白做了。
早上我很早就到了学校,很郑重的把那套准备好的漂流瓶盒子给了田田。
田田问我,你不等了吗?
我毫无破绽的笑着说,不等了,我累了,太辛苦,他若想回来,不需我等,不想回来,我也没有必要等,从前是我看不开了,现在想想,既然背道而驰,就说明理念相悖。那么退一步,今后就各自安好吧,反正今日一别之后,大家再见也难了。
田田说,你还有什么要告诉他的么?
我想了想说,再过些年吧,很多年之后,如果有机会,替我告诉他,我愿他,一世长安。还有,我从不后悔认识过他。
说完却是鼻子发酸,原来装洒脱这么难。
我放不下,我还是放不下。
从来都没放下过。
我回到座位上,习惯性的掏兜,兜里并没有手机。
哦对,手机已经被我爸拿走了,手机里也没有短信了,虽然那些短信我已经耳熟能详倒背如流。
我随手抽出一张收到的同学录开始奋笔疾书。
手指微微发抖,我努力深吸了几口气,小声骂了句,去他妈的友情。
漂流瓶里的故事——
第一个。
你在我的左边,我在你的右边。
你出去搬书,我悄悄地翻开你的本,记住了你的名字。
有时候会感觉我旁边根本没有坐人,哪有一整天都不动地方的。
我疯闹,你安静地看书,我委屈地想:“我不要挨着木头”
第二个。
被你抓到我虐待以前同桌的证据,我抿嘴偷笑,哈,你自认倒霉吧?
1个,2个,3个……运动会上抓壮丁,唉,我说你还真够倒霉的,我的诅咒没这么准吧!
跑完我拄着头坐在一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我告诉过你中午不能吃饭的。
我嘿嘿笑,下次要听我的话哦!
这个还是运动会的事,那会儿我们刚刚熟悉,关系好的不得了。班里男生少,他被抓去跑800。中午我特意告诉他少吃点,他没当回事,结果下午很少运动的他跑完不仅吐的一塌糊涂,还瘫倒在椅子上几乎半残废。我虽然嘴里埋怨他不听话,不过还是一直蹲在旁边照顾他,一边笑话他一边帮他揉抽筋的腿。
第三个。
我的生日,谢谢你的海豚,我会抱着它呼呼的,哇,它好可爱啊。
不要不要,你不要跑啊,不要不要!!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郁闷地趴在桌上,没人陪我说话的日子好难熬啊。
早点好起来哦,我们都会想你的,我幽怨地拿着电话给你发短信。
你说,恩,知道了,你好好学习哦!
我左摇右晃地笑,开心的端起了书。
第四个。
你和孟雪又吵架了吧,迟迟没有和好。
你对我说你不会上网,我说,那我教你吧。
我们的胆子好大,考试不复习,居然跑出来上网,而且一上就是一下午。
彼此都算是舍命陪君子吧?
我把你想笨了,谁知你那么聪明,我只当了10分钟的老师而已
去学校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
我恶作剧地踩你的影子,强迫你好好考试,不然就对你实施高压政策。
加油哦,好好考,你考不好的话,我就成罪人了呢!
第五个。
考完试放假,回家过年喽!在家好无聊,出来玩吧!
你总是随叫随到,在我孤单的时候出现陪我,唉,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后来我去串门,一家人拼菜,要命,我哪会啊,会烧着房子的。
发短信问你,惊奇地发现你好有潜力,洗衣做饭看孩子样样精通。
我花痴地对着电话傻笑,好像捡到了宝。
我们说话是那么的投机,一点都不累,你那么了解我,总能道破我的心思。
我微笑说,你是我的知己,永远的,不变的。
就像你的此志不忘。
过年时候的事呢,她回老家去过年了不会做菜,他教了她。
第六个。
既然你能看破我的面具,我便不再伪装,只在你面前拥有真实。
又发现你有当仙人掌的潜力,动不动就刺人,我去市场买了盆仙人掌。
你们在KTV唱歌,我一面说你不学好,一面又好奇说想听,于是你打来电话。
哇呜。我忍俊不禁,偷笑,你又很郁闷:下次换你唱给我听。
第七个。
无所事事绣十字绣,想起你大我2岁,一面感慨你是老男人,一面绣了只蛇给你。
好难看--!,没有线了。小狗也挺漂亮,绣狗吧?
开学前神秘兮兮地发短信说我想你了,要你早点去学校。
把绣好的狗给你,踮脚在你的头上敲栗子。
我拉着你的衣摆,撒娇道:唱歌给我听嘛。
你瞪眼,摇头:不要!
我嘟嘴:不讲理,可眼里却仍带着笑,甜甜的,坏坏的。
这是开学之前,她突然迷上了十字绣,开始绣十二生肖的钥匙链,绣了蛇和狗给他,他现在还收着,就放在家里的书架上。
第八个。
羽毛球满天飞的日子,拉着你陪我买球拍。
你说你球打得不好,我开心极了,谁知你总让我接不到球。
我眯眼,咬牙切齿,传递着危险的信号:大骗子!哼!对你飞出狠很的一记球。
你笑着躲开,让我捡球,我不依,你也不依。
我耍赖坐在一边唱歌,你坐在我身边说好听。
和你谈往事,你突然笑着说:往事已去,心已成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一句话
于是说你不会措词,我说,那叫哀莫大于心死。
后来这就成了你的个性签名。
教你这句话,只为不让你心死。
第九个。
何时起,你对我泯灭了笑容,只剩下逃避和躲闪?
我坐在窗前,用花钳修理着仙人球的乱刺,心仿佛也那么乱,那么乱。
向你讨一个解释,你只说,这样对我们都好,希望你能谅解。
谅解?我茫然,却不相信距离。
莫名,对人生产生了质疑,笑容不再,学会了发呆。
曾以为完整的人生好像被割裂。
在空间里给你写的话,你悄悄的看,又悄悄的离开,我低头,装作不知道。
你要去找回她。你的另一半。我才明白,原来我于你,一直是个障碍。
我答应了你,一定和你保持距离。
然而我戴上了摘下很久的面具,去伪造不属于我的坚强。
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勇气对你说,再见。
茫茫人海中的相遇,难道为的只是这一刻的诀别……
第十个。
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走散,没有了色彩,甚至连黑色都不曾剩下。
我不愿让你躲着我,这个你认识的人,所以我来躲着你,那个我不认识的人。
何时起,变得如此的小心翼翼,那个会笑的我,又去了哪里?
有那么多的东西已都没有勇气面对,一如心上的伤口,轻微的撕扯,都会痛彻心扉。
你终于肯直视我跟我说话,可我的心却在你的话中碎如冰片。
不过是一张逐客令,将我彻底赶出你的生活。
其实我很想问,你是否记得我所过的话,我教你的话,你回答我的话?
我们是知己,此志不忘,哀莫大于心死。
然而我没有问,我只是笑,笑着,目送你离开。
开始学着适应没有你的日子,脸上要挂着笑容,只为不让你因我的变化而内疚自责。
直到你的影子也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才知道维持这笑需要多大的力气。
闭上眼,骗自己说,世界很黑,很安全,好像这样就能感到你仍在,没有疏离。
所以我不睁眼,是不是,你就可以,多陪我一会儿……
碎如冰片的心,一点点变成了粉末,在风中,化作漫天的飞灰。
第十一个。
多少次我都有一种错觉,以为噩梦惊醒的时候,
一切都可以归零,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现实是我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没有归期,也没有下落,杳无音信。
所以我总是静静的看着窗外,想那些永远都不会有回应的问题。
原来,绝望不是任何一种情感,却深不见底。
深入骨髓的寒意将全身冻住,包括思想,包括血,似乎连血管都是冰的,丝毫没有温度。
在我们之间有一座山,你在这边,我在那边。
你那里有暖暖的阳光,而我这里只有凄迷的月和冷风。
当我千辛万苦的翻过山,却发现你已离去,日已西沉。
残阳铺地,我等不回你口中的自然,亦拉不住那飘然的衣袖。
其实很想听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去给我旁敲侧击生怕我丢人丢的不够的人大概连哄带骗的和你说了半天。
我看在眼里,却闭上眼别过头,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回答我已猜到,当听人说起时,却强迫自己笑着说无所谓。
抱起床上的海豚,明知它不会说话,却还是固执的开口问它,为什么?
它不答,你也不答,我扯动嘴角,欲哭无泪,欲笑无声。
只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已物是人非。
去年今日的我们,为何不知此时的结局……
第十二个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后会无期。
写了几页同学录,挥毫泼墨一般宣泄着,说不上是伤感还是憋屈,可能每个濒临毕业的人写这东西的时候都会经历这么一段见鬼了一般的心路历程。
突然就感觉谁站在我旁边,这不是第六感,因为那天是阴天,光线本就不好,面前横了个人,我桌前洒下了一大块阴影。
我下意识的抬头,他站在我桌子左侧。我吓了一跳,手一抖,钢笔掉在了那张正在写的同学录上,晕开了一大块墨水。
“为什么不给我?”他自顾自的打开我桌上那本同学录,发现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页纸,上面是他的名字。
我仿佛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小孩子一般,如鲠在喉,目光闪躲,不知该说什么,甚至不敢再看他。
“怎么都不给我。”他扯下那张纸,重复着,垂下头,像是问我,也像是问他自己。
我侧过头不看他,捡起笔,扯了张纸巾吸着纸上的墨渍,却已经吸不掉,我努力的蹭了半天,蹭的一片狼藉,最后只能无力的叹了口气,带着我所有的无可奈何。
我站起来,打算去找同学录的主人又要了一张新的,他挡住我的路,我低着头,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想在今天和你吵架。”
“我拿走了,想要就来找我。”他抽走了我的同学录,转身回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我愣住了。
他是什么意思?
我踉踉跄跄的穿越一个个过道走到他的旁边,田田善解人意的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把位子让给了我。
我看到他握着笔的手在抖。
也看到了桌上散落的漂流瓶。
他是看了吧?他应该是看了。
我呆呆的坐在他旁边,只觉得恍如隔世,脖子发硬,不敢转头。
我从没想过,我们还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
这个画面在我梦里明明已经出现了那么多次,每一次我都渴求那是真实的,而此时此刻,我居然怀疑这是一场梦。
他把写完的纸推给我,我接过看了看,正面是空的,翻到背面留言位置,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原谅我。
我呆呆的,没有回应。
疼到极致,只有麻木。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再也忍不住,一闭眼睛,两行泪划过脸畔。
我没出息,我原谅了他,早就原谅了他。
这一刻我等了539天,而这次,终于不是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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