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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
堂屋中,冥中烑与李长凌对坐饮茶,二人浅聊漫谈,气氛融洽。
冥中烑仍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的景象,画面之中的易慕跟在温天左身后,两个人经过一番三拐四绕,停在一座青砖灰瓦的小院外。
二人所占之地,正是一根从院墙内蔓延出来的粗壮树枝的绿荫下。
易慕在距这处很远时,就注意到了院子中那一株长势挺拔高大的梧桐,枝繁叶茂,绿荫相映。
到处是一片灰蒙的阴司,偶有一丝颜色还如此醒目,岂能不惹眼。
温天左站在树荫下回身对易慕扬了扬头,“一会看我的脸色行事。”
看你脸色行事?
若不是温天左那一口的大白牙,易慕都分不清此人在哪?
“这不是玉面罗刹的地盘吗?”冥中烑眯着眼一脸的坏笑。
这玉面罗刹在整个冥域,可称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论男女谈之无不色变,此鬼一出街清户闭。
相传她生前乃是一国之公主,平生极善玩弄权术驾驭人心,生性放荡不羁,纵情声色又荤素不忌。府中不知道养了多少面首、侍妾供她亵玩。
因她生前罪业太重,九殿阎君将她审判过后,便被发往十八层地狱,在里面关了两百多年受尽刑罚。
消业后,这人不愿意去投胎,便一直留在了冥域。
但她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没有改变,再加上她颇有手腕,在鬼市内置了多处产业,养活了不少孤魂野鬼,阴司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冥域又是一个法外之地,只要她不在酆都城内生事,阴司便不会去管她。
“这小贼不会是欠了玉面罗刹的赌债,打算将阿鸢卖给她抵债吧?”冥中烑端着茶盏幸灾乐祸道。
李长凌没接冥中烑的话,仍然凝望着立在树荫下的易慕,这人长身玉立,斯文俊秀,一袭青衫飘飘,鬓上的青丝被风吹散落一缕,贴在她红润的双唇上。
李长凌看着这双薄唇,不由回想到那夜,易慕扑进自己怀里与她双唇相抵,这人还悄悄探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李长凌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将怀中之人圈抱起来的念头。
阿扶那时很是佩服李长凌,美人投怀送抱与她唇齿相依。没想到,她还能这么淡定,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谁又能知晓表面镇定自若的圣尊,实则衣袖差点让她给扯烂。
“这处宅院没什么守卫,你悄悄潜进正屋,在里面随便拿些东西就成。”温天左扒着墙头扭头对易慕说。
“若是这般简单,还需要我来替你?你早就拿着东西不知去哪逍遥快活去了。”易慕直接戳破温天左的谎言。
“我不是瞧着你的身手比我利落么。怎么着,你不会,是不行吧?”温天左挑着眉眯缝着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易慕,语气质疑道。
他这话对于男子来说可以说是挑衅意味十足,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换成别个男子,这会兴许早被他激得跳进院子一展雄风去了。
易慕一拍温天左的肩膀,对着他不屑道:“温公子,你这激将法对别人或许管用,对我么……呵,且在此等着,一会拿了东西,你我便各不相欠。”
易慕说完便一跃而起跳上院墙,单手撑着身体,飞身落入庭院,动作敏捷轻盈,三脚两步便进了正屋。
温天左望着易慕的背影,露出一脸得逞的坏笑,以为大鱼上钩了。
正屋里面休息的正是那玉面罗刹。
温天左在鬼市的赌坊里,欠下了一屁股赌债。
他遇见易慕时,刚从一处灶台底下钻出来不久。赌坊的打手正满鬼市的寻他,他不得已才钻进一处仍有余烬的灶台内。
易慕心里憋着股闷气,正闲逛时,碰巧遇见了烟熏火燎的温天左。
他看易慕生的相貌周正,细皮嫩肉,正是玉面罗刹喜欢的类型。最重要的一点,这人眼生得很,若是能将易慕卖给她抵债,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计上心头,才有了刚才的那一番纠缠。
易慕迈进正屋时,鼻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木香气,屋中的陈设与一般富户家中大同小异,易慕环顾四周也没发现香味的来源。
贸然闯入别人家中本来已经很失礼数,再随意走动的话就更加不妥。
她本也不是奔着偷东西才来的。
易慕迈进正屋时,卧房内正在小憩的玉面罗刹便被惊醒了。她顶着一脸怒容收敛起自己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躲在暗处,打算窥视一下,这个不请自来的小贼到底意欲何为。
她见易慕既没有翻箱倒柜,也没有随手顺走什么值钱的物件,而是负手立在自己的屏风前,兴致盎然地欣赏起上面的山水图来。
就在她隐去身形,慢悠悠走到易慕身后,易慕适时地开了口:“在下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还望主家莫怪,容我禀明缘由。”
易慕说完转过身,对着那女子的方向躬身施礼,女子看清易慕容貌后倏然现身。
易慕在看清这人的一刻,有一瞬间的失神,倒不是她“贪图”眼前人的美色,只是有些发蒙。待她反应过来,立刻紧闭双眼,以袖遮面背过身去。
这人外面罩着一件纱衣,内里只搭了一件绣有凤穿牡丹的红肚兜,两根系带堪堪系于腰间,勃颈上的那根似乎也系得不大牢靠,高耸挺立的山峰隐在如火的红霞中,不见全貌但依稀可辨其轮廓。下身穿了一条质地轻薄的亵裤,衬得身形若隐若现,玲珑浮凸。
空气中的那股木香气似乎更加浓郁了。
女子不知何时凑到易慕的身后,一阵娇媚的轻笑传入易慕的耳朵,温热滚烫的吐息打在易慕脖颈上,女子低婉的声线里透着两分暗哑三分魅惑。
“小姑娘,有什么可害羞的?”
易慕感觉这人欺身抵在自己的后背,手还随之攀附在她的肩上。馨香柔软的触感触到易慕的一瞬,她的身体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即弹开,与之拉开一大段距离。
易慕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怎知我是女子?”
她的话又引来那女子一阵娇笑,似是听见了什么趣事。
“你且将袍袖放下,我便告诉你。”女子循循善诱道。
既然这个人已经认出易慕是女子,那她也没什么可顾虑的。易慕依女子所言将袍袖放下,落落大方地转过身,对着她欠身施礼。
她把事情始末与此人交代清楚。
态度温和,谦恭有度。
女子对此十分地受用,显然丝毫不介意易慕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相反还对她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哪有男子见了这样貌美的女子,会将眼睛闭起来,还羞成这副样子的?”冥中烑指着画面里的易慕叹道,还不忘拿眼角偷瞄李长凌,想看一看她此时的反应。
这醋坛子怕是被打翻了,原来小阿鸢吃这一套。
刚才冥中烑似乎感觉到一股森冷的杀意。
“比起那小贼,我还是对小公子你,更加好奇。”女子笑得玩味且暧昧,眼神如钩子一般嵌在易慕身上。
“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清楚,便不再叨扰姑娘,你我就此别过。”
易慕对女子的撩拨似是无动于衷,她收敛好自己的神情,客气地与那女子道别。
岂料刚迈出一步,身子便不能动了。
女子双手环抱在胸前,绕着易慕缓步轻移,笑盈盈地注视着易慕脸上的表情,语气还是如刚才那般的妩媚妖娆,“我玉面罗刹的地盘,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小公子,你可知,那小贼何故将你骗至于此?”
“诚望姑娘不吝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即便易慕现在身处被动,可面上见不到她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胆怯。
女子背着手一点点逼近易慕与她面对面。刚刚还满含笑意的眸子忽然寒光乍现,肃杀之气顿生,冷然道:“要么好好陪我一晚,要么把命留下。”
女子伸出莹白纤细的胳膊圈住易慕的脖颈,魅眸微阖,对其挑眉扬唇轻吐温言,“小公子这般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如何选,对么。”
易慕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要么就是师傅她老人家生怕她太寂寞,在她的坟头种了一株桃树?
保不齐,老头还真的能干出这事来。
易慕:“姑娘还是莫与我打趣,还请速速放我离去。”
“嘘。”
女子探出食指抵住易慕的唇瓣上,示意她噤声,另一条胳膊仍牢牢圈着易慕的脖颈,抵在她唇瓣上的手,转而搭在了易慕的肩膀上。
易慕的双腿虽然被这人禁锢,可上半身仍旧活动自如,她伸出胳膊抵住那人的肩膀,将人推离自己的身边。
“我已……已,定了亲。”
“那又如何?”
女子不以为意地反问,然后自然地接上一句,“看你这般犹豫不决,显然你对这门亲事也是不大中意的,难不成对方是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子?”
“我夫人她很好!”
易慕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就像是她的身体在面对危险时,下意识地作出了反应。待她自己察觉时,也觉得很是惊讶。
她这般袒护李长凌作甚?
女子听见易慕如此说,稍有怔愣,听见一声响指。
然后怀中的小公子,顷刻之间变成了一个黑面糙汉,正在对着自己咧着嘴傻笑。
冥中烑听见画面里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
在李长凌听到易慕的话后,冥中烑感觉刚才那股森寒冷冽之气转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安抚归安抚,后账还是要算的。
江熙虞正在探头探脑地躲在暗处偷看,忽然听见易慕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那人还点了点她的肩膀,“走了,当心里面的那位玉面罗刹杀出来将你一并捉走。”
“你如何惹上她的?!!”江熙虞转过身一脸惊讶道。
“怎么,你知道此人?”易慕侧首随意问道。
“整个冥域,谁不知道她啊,这人男女通吃……等等!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江熙虞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吓得大惊失色。
绕着易慕走马灯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差剥开她的衣服验身了。
府君大人可是让她看好易慕的,若是小道长被玉面罗刹吃干抹净那还得了???
“我在你眼里,竟这般没用?”
“那女人诡计多端,我这不是怕你年纪轻轻的,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着了那女人的道嘛。”江熙虞满脸堆笑,象征性理了理易慕完好无损的衣襟。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江熙虞意识到,这不是回去的路,于是问易慕:“我们这是去哪?”
易慕:“九阴府。”
什么?!!
这是出去一趟想通了?
又或者是去退婚的?
江熙虞跟着易慕走了两步,便停住了。易慕发现人没跟上来,转身看向愣在原地的江熙虞,“你傻站着作何?”
江熙虞顶着一副苦瓜脸望向易慕,瘪着嘴叹道:“我进不去酆都城的。”
她如今执念未消连酆都城都进不去,更别提进九阴府了。
“怎么,我还不能带一个陪嫁丫鬟?”易慕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酆都城,江熙虞还是进得去的,左不过是府君大人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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