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日子仿佛和以前一样，太阳照常升起，照常落下，别墅区的开发已到尾声，余渊的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不希望这么快结束一样。凌霜表面看着很平静，安静地工作，微笑地和同事打招呼，时不时地约着李潇吃饭，她自己知道，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堆杂草。幸好，这个时候，妈妈打电话说想来旅游，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她的心竟平静了一些，或许，是因为那一抹熟悉让自己会安心一些吧。
　　妈妈的飞机中午才会到，凌霜早上把狭小的房间打扫了一遍，在桌上花瓶插进买来的康乃馨，换上刚洗完充满太阳香气的橙粉色床品，把衣柜仔细清理了一遍，特意把新买的衣服放在外侧，在储物柜里放满从超市采购来的食品，小冰箱里堆满牛奶和纯净水。做完这一切，凌霜伸了伸懒腰，舒畅地呼出一口气。
　　没舒服多久，李潇的电话就打来了，“潇潇，你到啦。”“快下来吧，咱早点去，等着阿姨，中午再一起去市区吃个饭。”“嗯，好的。”凌霜拿起外套，拎起包，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快速出门去。接到妈妈，不免开心，凌霜抱住李美玲，弯身把头埋进妈妈肩膀，享受着这熟悉的味道，李美玲也用手轻拍着凌霜的背，眼睛不禁湿润起来，分别半年多了，一直不敢来，怕给凌霜添加压力，看见了女儿，又着实心疼。李潇一旁看着笑着又哭，忍不住打断，看了看时间，还是张开胳膊撒娇道：“阿姨，还有我呢！凌霜，你让让！轮到我了。”凌霜听到便退后一步，还是笑着，李美玲笑着揽过李潇：“阿姨怎么会忘记你啊，来，阿姨抱抱。”李潇紧紧地抱了下李美玲，在李美玲怀里侧过脸向凌霜挑衅道：“阿姨，我看还是我们俩比较像母女，这身高，这长相。”凌霜撅起嘴不削。“嗯，潇潇也是我女儿。”李美玲笑的乐开了花。“潇潇，我带了你爱吃的牛肉酱，昨天刚熬好。”“天啊。”李潇乐开了花，“阿姨，你对我太好了，我就喜欢您熬的牛肉酱，太香啦。”凌霜看得也是开心的紧。李潇松开李美玲，转身拿起行李箱，短发一甩，“走，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尽尽我的地主之谊。”说完带头往前走去，凌霜挽起妈妈胳膊跟在后面。
　　吃饭间，凌霜看着亲切微笑的妈妈，再看着手舞足蹈讲述趣事的样子，真真觉得自己这一刻很幸福，老天爷对自己不算是绝情。吃完饭三人又在市区玩了一下午，回到宿舍天色已晚。洗漱完，母女两躺在床上，伴着台灯微弱的光说着话。“霜儿，妈妈来看这一回，就放心很多了。”“妈妈，我这么大的人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啊。”凌霜笑着，“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再大也是妈妈的宝宝。”“是呢，妈妈，我永远是你的小宝宝。”说话间，凌霜双手环着妈妈的腰，头凑进妈妈胸口。俩人这样腻歪了一会儿，没说话，过了好久，李美玲开了口“霜儿，你在这里，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啊。”凌霜没动，眼睛闪了一下“什么合适的人啊。”李美玲听了挣脱开凌霜，捧起她的脸，点了下她的鼻子“不要跟妈妈打哑谜，你知道妈妈什么意思。”凌霜低下头：“没想过。”又抬起头：“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一个人，不需要迁就任何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李美玲有些着急：“这怎么能叫很好呢，或许短期之内，你觉得很好，可你还很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找个体己的，两个人不会觉着太孤单。”“孤单总比孤独好。有的夫妻，虽然在一起不孤单，但孤独啊，两个人有两颗心，想要把两颗心拢在一起太难了，我懒，不想动。”“傻孩子，这种事还能说犯懒不想做？你就试一试嘛，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个人合适你。”“妈妈。”凌霜拖长了声音，“好不容易见到你，别把自己当封建逼婚家长好吗，我就喜欢和妈妈一起。你等我赚了钱，我在这里买个小房子，我们母女两好好享受自己的日子，这样多好。”说完凌霜又把头埋进妈妈怀里，李美玲叹了口气，只好不作声，轻抚着女儿的黑发。
　　陪着李美玲一个周末后，凌霜又得上班了，怕妈妈无聊，凌霜周末带着李美玲好好熟悉下酒店的环境，让她不要总闷在房间，多出去走走，冬天的季节，里海的天气很宜人，李美玲早上做了简单的早餐，凌霜吃完走后，李美玲看了会儿电视，看看手表，想着女儿好久没吃自己做的饭了，便起身出门买食材。风景区，游玩的地方很多，但是卖食材的却很少，李美玲边走边打听，走了老远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便利店，买了一些简单的食材，往回走时发现自己绕晕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又打听了一会儿，约莫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东西不轻，走了一会儿，快到宿舍楼的时候，感觉到腰背不适的李美玲放下东西捶捶腰，这一幕被从工地出来的余渊看到了，他追上去，帮着提了东西，“阿姨，我来帮你吧，您去哪儿？”李美玲道谢着：“谢谢你，小伙子。”余渊看着李美玲，有些吃惊：“阿姨，您是，您还记得我吗？”李美玲有些诧异：“你认识我？”余渊笑道：“阿姨，我是余渊啊。”李美玲在脑海中搜寻着“凌霜高三的同学，撞垃圾桶的那个。”李美玲恍然大悟：“余渊啊，哈哈，天啊，你是那个白白的，瘦瘦的那个小伙子。”“是啊，阿姨，之前听凌霜说您会过来。”“你变了好多啊，余渊。”李美玲笑着打量着余渊，“结实了，个子？”李美玲观察着，“嗯，个子也高了很多。”“阿姨，您想起来了啊。”余渊笑着，“哈哈，阿姨眼拙，这么久才认出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我公司和威达酒店有业务，我出差来了。阿姨，您这是回凌霜宿舍吗？”李美玲笑着：“是啊，琢磨着出去买点菜做饭给她吃，谁知道这个地方买东西这么难，离得太远了，还没买到想要的。”余渊笑着回道：“阿姨，您要做饭找我啊，我冰箱里有很多食材，肉、菜、水果都有，您到我那边去做吧。”“不了，你还要休息的。”李美玲回绝道，怕打扰余渊。余渊没放弃：“您就来吧，我还记着那时在您家里，您做的饭，那味道真是太香了，就让我蹭个饭呗。”余渊笑着，李美玲也笑开花，“这孩子，太客气了。”余渊拎着东西，轻扶着李美玲走进电梯。
　　进了门，余渊给李美玲拿了双软和的拖鞋，把东西拎到操作台上，边整理着边问“阿姨，您想做什么啊，我来准备。”说完打开了冰箱，李美玲走到冰箱旁，看着冰箱里的东西，“这个，小青菜，鸡翅......”余渊一一拿出来放到台面上，“阿姨，您去歇着吧，我来择菜。”李美玲笑着，“阿姨来，这些活，你们小伙子哪会做啊。”“阿姨，您别看我一个人住，我自己也经常做饭的。”余渊笑着回道，李美玲转过头，“你一个人？”“是啊，阿姨，我单身。”李美玲顿了顿，“阿姨切肉，你帮我择菜洗菜吧。”“好嘞，阿姨。”撸起袖子，余渊择起菜来，两个人边忙边聊，各个步骤有条不紊，余渊在一边递东西，不时地问着做菜的技巧，李美玲一边炒菜一边回答，还让余渊尝尝咸淡。不一会儿，俩人就做出了六菜一汤，看着餐桌上的战利品，余渊笑道：“阿姨，今天我真是学到了，下次有机会我也给您露两手。”李美玲把围裙拿下，笑说：“你这小伙子真是跟别的男孩子不一样，别的男孩子都喜欢打网络游戏、去酒吧什么的，你偏喜欢做饭。”余渊笑了：“阿姨，我偶尔也打打游戏，但是心里乱的时候，还是喜欢做饭，把食材好好的清洗切好，一样一样地按步骤做好，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就觉得日子特别有奔头，吃完饭，浑身来劲。”“对喽，心烦的时候，还是要吃饱了，吃饱了好解决问题啊。”俩人都笑起来，“阿姨，我打电话给凌霜来吃饭吧。”“不用，我刚刚发了信息给她了，这会儿该到了。”“好，我先盛饭。”说着，余渊拿起碗筷装起了饭。
　　餐桌上，凌霜尴尬不已，正在烦恼着怎么结束这顿饭，余渊和李美玲却聊到飞起。“阿姨，您这道红烧鸡翅，我惦记好多年了，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我尝试着做过很多次，每次却总差那么一点意思。”李美玲笑着：“你把步骤说给我看看。”余渊停下筷子想着说了起来，李美玲饶有兴趣听着余渊讲述为了找到腌制的材料跑了很多街区。心想着，现在这社会，能够为了一道菜反复研究，耐着性子尝试一次又一次，一点也没有因时间而失去信心的男孩子，是很难得了，这样的男孩子很大程度是很长情的，如果自己的凌霜要能遇到这种男孩子就好了。正想着，“阿姨，您说是不是我腌制的那个步骤出错了。”余渊的声音打断了她，“也不是，你的步骤没问题，但是美国可买不到我用的那种调料。”李美玲笑着，余渊紧接着问：“什么牌子的？哪里可以买到？”李美玲捂了下嘴笑道，“美玲牌。“见余渊不解，又说”我腌制的调料包可有十几种香辛料做成的，是独家秘方，外面买不到的。”余渊听了大笑：“阿姨，您好厉害，都有独家秘方了，不能比，不能比啊。”李美玲笑着：“没有这两把刷子，哪能让你惦记这么多年呢？”俩人笑了起来，凌霜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余渊注意到她的表情，怕冷落了她，赶忙夹起一块鸡翅放到她碗里，“凌霜，来，阿姨今天忙了一上午了，这桌饭都是为你准备的。”在妈妈面前，余渊夹菜，凌霜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谢谢，我自己来。”李美玲看着他们，笑而不语。吃到尾声，凌霜正打算收拾碗筷，却被余渊一把夺下，“你先下去休息吧，一会儿你还要上班，这些都交给我。“没等凌霜回答，余渊又转头对一旁的李美玲说，“阿姨，凌霜下午一直上班，她肯定没空陪您，我下午陪您去附近的森林公园看看吧。”“你不需要上班吗，没关系的，我在房间看看电视就好。”余渊利落的把碗筷放进水池，转过来，“我没什么事，工程到尾声了，让我助手盯着就好，那个公园我去过一次，临走前正好想再去一次，您不嫌弃，我就给您当次导游。”李美玲微笑着：“你这孩子，明明是为了我，偏要说成因为自己。好呢，今天，阿姨就赖着你了。”听到李美玲这么说，余渊开心不已，加快收拾餐桌的速度。凌霜此时坐在餐桌旁发愣，她听到余渊说的‘临走前’那几个字，心里竟有些酸酸的，余渊看见便催促着凌霜，“凌霜，你别发呆了，赶快下去睡一觉，马上该上班了。”见凌霜还不动，他干脆擦了手，双手挽住凌霜胳膊，把她往门口揽，“走吧，司主管，阿姨交给我，你安心上班。”关上门，门外的凌霜有些神伤，略站了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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