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 虎瑶]轩尼诗拿铁

　　那原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夜，一个普通暑假的一天，一个普通的炎热的夏日。
　　黄瑶跟唐小虎，午夜电影散场，正准备去找唐小凤吃宵夜的潇洒时刻，她接到了高启兰的电话。
　　“瑶瑶，小虎跟你在一起吗？”话筒那端，女人声音透露着极度的惊慌，全然不似往日的淑女和优雅。
　　“兰姐，你怎么了？你慢慢说……”
　　“不可能，兰姐，兰姐，你听我说，这事儿不可能瞒着，咱们也瞒不住，你现在就告诉……告诉高叔叔。”
　　“你听我的，先给高叔叔打电话。我和虎叔现在就过去。”
　　唐小虎听黄瑶这一串言语，就知道是谁出事儿了，黄瑶一挂了电话，便听唐小虎用唏嘘的语调询问，“走吧，这回又是哪个派出所？”
　　高晓晨这样的把戏，唐小虎见多了，每回惹事儿，或是飙车超速，或是醉酒打人，进了局子都不敢找爸妈，要么找姑姑，要么找他和他哥……
　　唐小虎一脸见多不怪的样子，就更显得黄瑶面色凝重，她握着手机的手青筋都现出来了，“市局。”
　　“你怎么了，这回儿又什么事儿啊？”车子发动，唐小虎开始专心致志地倒车出库，黄瑶口中挤出来两个字，惊得他一脚踩死了刹车。
　　“吸/毒。”

　　高晓晨是在酒吧包间内，聚众/吸/毒被当场连人带毒按住的。没什么疑问，也没任何回旋的余地。
　　所以黄瑶第一时间，让高启兰不要隐瞒，通知高启强。因为其余的人，都摆不平的。
　　只不过黄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再次见到安欣。
　　她和唐小虎赶到市局禁毒大队的时候，高启兰正低着头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正在安慰他的男人。那人第一眼看过来的时候，黄瑶也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她更多的注意力都还在高启兰身上，她第一时间跟高启兰确认，是否通知了高启强。在得到了高启兰肯定的回复后，黄瑶才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就听到，那个男人在用迟疑而不确定语气，叫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男人的身影跟自己记忆中的影像有了一瞬间的重合，“安……安警官？”
　　于是在等待高启强的间隙，安欣亲切地同黄瑶进行了一阵儿寒暄，他夸津城大学是所好大学，又称赞法学这个专业选的好，当然，安欣也没有看漏，唐小虎护犊子一般护着黄瑶的神情和姿态。

　　同黄瑶想得没有任何出入，陈书婷是跟高启强一起来的，而且人已经近乎失态了。
　　黄瑶和高启兰，一左一右拉拽着她，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暂且坐了下来。
　　高晓晨的处罚结果，跟黄瑶预料的也无甚出入——初犯，定性了一个情节较轻，交了罚款，当天夜里，人就被领回家了。
　　然而那个漫长的夜，此时才算真正开始。

　　午夜里仍灯光通明的别墅内，叛逆的高晓晨，听不进陈书婷任何一个字儿的批评教育。
　　有时连黄瑶都觉得，其实高晓晨没有那么的不讲道理，可陈书婷令人窒息式的束手束脚，反而加剧了年轻气盛的男孩出厂设置里自带的叛逆。
　　总要有人充当垃圾情绪的出口，高晓晨扬长上楼后，陈书婷的怒火自然转向了高启强。一旁黄瑶和高启兰一时闪躲不及，此刻反倒，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高启强，麻/古，彩色麻/古！在京海消失了这么多年，这时候出现，你不觉得眼熟吗？高启强，这还是不是你高家的规矩？毒不是坚决不能碰的吗？这都祸害到儿子了！”
　　眼见陈书婷的话越说越露骨，高启强示意僵在一旁的两人先上楼。得了赦令，黄瑶拉住高启兰快步上楼躲进了自个儿房间。
　　“兰姐，喝一点吧。”黄瑶拉开她房内小冰柜的门仔细端详着，“我这只有朗姆酒，你想兑可乐还是果汁？”
　　高启兰很快回馈了黄瑶的体贴，她握着酒杯，幽幽发问，“小虎最近忙什么呢？”
　　黄瑶握着酒杯笃定地笑道：“他最近在忙情侣大街的项目吧？跟人合作，比自己一家做还要忙，也正常。”
　　“瑶瑶，你最近，多陪陪小虎，少让他掺合进去……”
　　那就是了，一无所知但神经敏感的高启兰，能给黄瑶的，最多最善意的回馈了。

　　后面的事情，如果用黄瑶的眼睛来看，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
　　市局顺着那晚酒吧里卖/毒人的上线，一口气打掉了一个本市的贩/毒团伙。
　　然后，蒋天死了。
　　是爆炸，发生在午夜时分。
　　火光和巨响，惊了不少人的仲夏夜梦境。

　　“我看你他妈是疯了——”那是多少年前，七年前？高启强没有狠心落下去的皮带，终于在七年后得知一切的清晨，抽在了高启盛的身上。“你他妈是不是不要命了！”
　　高启盛却不再是跪着的了，他毫不在意挨打，此刻端着酒杯站在房间中央的矮茶几上，双臂高举，半醉半疯，半清醒半狠戾地，狂笑一气。
　　“哥——当年在白金瀚，我就说过，在京海，高家看上的东西，早晚都得是高家的！跟他合作，呸，凭什么！”
　　“京海的天下，不是我们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吗？让给谁？我告诉你，高启强，你怕他我可不怕！就让整个京海都知道，谁要是敢跟高家争，那就是个死——”
　　“不怕，你害怕什么？没人会查到我的，哈哈哈哈——”
　　“蒋天的手下，动了我的人，想抢我在京海的毒/品生意，好啊，那我就让给他啊。他们想捡我吃剩下的，也没那个斤两！才几天啊，就乱成这样了！”
　　“哥，哥，你听我说，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吗！我的生意，只往赌场里放，那些赌/鬼，瘾/君子，烂的臭的，今天有明天无，神不知鬼不觉，谁会发现啊？警察就算发现了，也没办法，哈哈哈哈哈——”
　　“可他们那群傻子，敢把货往外放，都他妈是活该——”
　　“蒋天死了，这条线上的脏水，自然全都泼给他，谁会找得到我啊……”
　　高启盛仿佛终于说累了，瘫进沙发里，看着屋里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人们，又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高启盛疯了。唐小虎想。
　　如果说，当年在白金瀚，面对高启盛的狂言，唐小虎尚且能附和着陪着笑称一声“是”，而现在的唐小虎，只觉得有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脑门儿。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还在做这个？老默知道吗？老默——”
　　“哥——”高启盛终于不笑了，唐小虎的脑海中似乎还充斥回荡着他的笑音，“哥，你觉得我当年，为什么要从香港，跑到澳门去啊？赌，和毒，哪能分家呢？他们疯了一样，求着给我送钱，我为什么不要啊，哥，你说为什么不要。老默，老默能知道什么啊？老默他是你的狗，他只听你的话。那好啊，我就养着他，给你养狗嘛——偶尔帮我处理处理澳门不听话的狗，好得很……”
　　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高启盛脸上，高启盛住了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继续喝他的酒。
　　“小虎……”饶是高启强再见过大风大浪，此时都透露了些许的恍然，“老赵那边……”
　　“王秘书来过电话，呃，今晚，他会过来一趟，嗯，我我我跟他吃个饭，看看赵市长有什么……嗯，吩咐。”
　　高启强有些疲惫，他发狠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偏偏头示意唐家兄弟先走。
　　直至唐小虎掩过并关紧了大门，才淹没过了高启盛不依不饶的声音——“什么吩咐？就告诉他，都得是高家的，全都得是高家的……”

　　黄瑶起初，只是在新闻的头版头条上，知道发生了爆炸，直至虎叔的电话打来，她才得知，死的居然是蒋天。
　　唐小虎在电话里叮嘱她今天就别出门了，他在白金瀚还有正事儿，就不去看她了。
　　黄瑶哪会乖乖听话，她嘴上一口应着一个好，哄着唐小虎挂了电话后，先是在手机上刷了一会儿新闻，微博上偶尔会有人发视频上来，她于是看到了昨天夜里蒋家一瞬间冲天的火光，和爆裂的巨响，但那些视频很快也就不见了。
　　她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折，可她又仿佛，好像能猜到一些。

　　黄瑶是晚上八点来到白金瀚的，想也知道唐小虎楼上的饭局还结束不了，她懒得再惊动旁人，就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窝着等。
　　八点，对京海的夜生活来说，远远还早得很，沙发上坐着几个漂亮女人，三三两两的化着妆，似乎在为“打卡上班”做准备，没人注意到格格不入的黄瑶。
　　“今晚虎哥好像来了？”黄瑶原本是在专心致志地浏览市局的官网，想等等看警情通报什么时候会发布，忽然听到有人提及虎叔，正划着屏幕的手指停顿下来，女孩悄悄伸长了耳朵。
　　“好像是吧，怎么？”另一个姑娘正在画眼线，连带着声音也显得颤巍巍的，“你还惦记着虎哥啊？我在这儿好几年，都没见过虎哥从白金瀚带姑娘走……”
　　“哎呀，我不是，我就是想，你看虎哥，够有钱了吧？也有魅力，啧啧啧，你说虎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能不能试试？”
　　旁的第三个女人出声，她在涂口红，所以一开口嗓门儿比别人都大，“嗨，你们不知道吗？我怎么听看场子的爷们儿说，虎哥跟大老板的养女，好像有一腿？”
　　先前的姑娘开始画另一只眼线了，听了这话，手都停了，“所以说，虎哥喜欢嫩的？”她睨了一眼最开头的姑娘，打趣儿道，“要不你试试？说不定呢，就不知道你这水灵灵的，上了虎哥的床，受不受得住？”
　　几个女人正连说带骂地笑作一团，后头阿虞突然蹿了出来，“干什么呢？是不是皮都紧了？胡说八道，编排老板，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都趁早滚蛋……”
　　女人们赶忙严肃了神色，毕恭毕敬地起身，喊了声“虞哥”，这下彻底把还稳稳坐在沙发上的黄瑶，给显出来了。有个好心的，看黄瑶脸嫩的很，以为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还想伸手拉她，被阿虞“啪——”得一声，打在了手背上。
　　方才黄瑶坐下没多大会儿，阿虞便瞧见她了，赶忙上楼知会了自己老大一声，结果他下楼来找黄瑶回话，刚一走近，就听见黄瑶身旁的几个姑娘们没大没小地在议论老大，偏偏看黄瑶的神色，似乎还听得津津有味，他急忙是屁滚尿流地出声打岔。
　　这会儿，阿虞摆出了比那几个陪/酒小/姐们更恭敬的姿态，凑到了黄瑶身旁，“……虎哥上面还没完事儿，他说让我送您先回去，您看，是送您回哪儿？”
　　黄瑶本来偷听着白金瀚墙角，还觉得有些好玩，猛地被阿虞一打岔，也觉得有些脸热，只好硬撑着一张冷脸起身，“回虎叔家。”
　　阿虞于是一边又回头凶神恶煞地瞪了那几个不知深浅的姑娘们一眼，一边暗暗替自己老大祈祷好运，慌忙地连滚带爬跟着黄瑶出了白金瀚，留下站成一排的女人们，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唐小虎一身酒气回到家的时候，阿虞和唐小龙正在客厅之中，相对无言。
　　见他人终于回来，阿虞才觉算是完成了任务，临要走，还不忘叮嘱了老大一声，“老大，您今晚多哄哄嫂子哈……”
　　唐小虎仰倒在沙发上，将脖子上的领带拉扯到一旁，问他哥：“阿虞抽什么疯？”
　　唐小龙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倒了一杯白茶给他。
　　“你见着瑶瑶了吗？”
　　“没，我回来的时候，她早来了，就在你房里也没出来。”唐小龙继续给弟弟添茶，凑近了些才压低声音问，“今晚……聊的怎么样？”
　　唐小虎没做声，开始解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又一杯茶下肚，微微出了点儿汗，才觉得人松快了些。今晚饭局上的场景，同他原先设想的差不太多，王秘书，估计连带着他背后的赵立冬，都被这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爆炸，吓得够呛。也是，他们在高高的云端上坐久了，哪见过高启盛这样的疯子？
　　他们现在完全顾不上蒋天，顾不上追问个中缘由，在暗暗表达了希望高家弟弟冷静一些的愿望后，也一口应下了为他们处理后面的事儿。
　　唐小虎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在王秘书面前，坐得这么笔直过。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精上有怪，怪上还有妖哈。
　　但这顿饭，同样吃得并不轻松，长久仰赖的秩序被如此不管不顾地打破，泥沙俱下，倾洪而泄，后面会发生什么，眼下没有人能知道。
　　可唐小虎没有多说别的，他只是拍了拍了他哥的肩，叮嘱道：“都谈好了，你当着瑶瑶别乱说，我不准备告诉她。”

　　卧室内，女孩早已睡熟了，依旧是她习惯的，半蜷着侧躺的睡姿。黄瑶没有开空调，于是空气中带了些许的粘腻。
　　唐小虎这会儿一身的烟酒气息，他没有靠近黄瑶，只轻扯了条薄毯替她盖了盖肚子，顺手将空调开到一个比较舒适的温度后，闪进浴室开始冲澡。
　　“虎叔……”唐小虎再擦着头发回到床榻上的时候，黄瑶似乎已被他洗澡的水声和一连串动作给吵醒了，手脚并用的攀上了他。
　　“吵醒你了？”唐小虎换了只手擦头发，揽着黄瑶轻拍了拍，“睡吧。”
　　黄瑶却睁开眼，迷迷瞪瞪地似乎在强迫自己的神智清醒一些，“你今晚去干嘛了？蒋天他……”
　　黄瑶话还没说完，唐小虎就开始打岔，他刚洗完澡，还有些冰的手，握住了黄瑶纤细的脚踝，而后蜿蜒摸上了小腿，膝窝，再顺上大腿，“你不睡觉是不是？那别睡了……”
　　“不是，嗯，你等会……”女孩很轻易地就被撩拨乱了，她本就还在困意里挣扎浮沉着，一转眼又被欲念袭击了，“你先等等……”
　　唐小虎开始只是故意想打岔，可真看着黄瑶眼神迷离，气息凌乱，声音娇滴滴地推拒着，他又被勾出了几分火，于是按住怀中人狠狠地亲了两口。
　　黄瑶还不放弃，两只小手地抵在男人胸口，狠命地推他，男人离了她的唇，她刚要开口，却听他问：“你今晚把阿虞怎么了？我看人家可是吓得不轻。”
　　“啊？”黄瑶就这样彻底被带歪了，她想起了今晚在白金瀚，那些对着虎叔如狼似虎点评的姑娘们。然后唐小虎就看见黄瑶撅了撅嘴，猛地推了自己一把，欺身骑在了自己身上，“我今天在白金瀚，听到她们喊你虎哥，她们还想对虎哥，投怀送抱。”
　　唐小虎先是一愣，然后无声的笑了，他压抑着笑意，却是笑得开心，因而胸口震动的很是剧烈，“所以呢？”
　　所以呢？黄瑶皱了皱眉，她困得都要睁不开眼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一面似乎还全然未觉危险的逼近，一面又觉得自己不高兴了，所以她压住男人宣示主权，“只有我能对你投怀送抱！只有我能！”
　　唐小虎很配合的被她压着，似笑非笑地凑到她耳边，如同民间传说里哄骗少女的人皮鬼魅，带了几分哄诱意味开口道：“那你要怎么投怀送抱啊？”
　　“我……”黄瑶的神智，好像终于清醒了些，但还没等她想明白，应该怎么投怀送抱，唐小虎掐住她的腰，一点一点地，教给了她。
　　黄瑶彻底清醒了，但她已经失去了脱身的机会。
　　男人看上去似乎是让她处在上位，主导着一切，却实则恶劣地支配着她——支配着她的思维，支配着她的动作，支配着她的一切感官。

　　于是，有人在仲夏夜，明明想探索的，是纵火爆破后的冲天火光。
　　可最终，她自己被点燃了，被爆破了，她只探索到了无人夏夜里的粉色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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