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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剑心,剑三空降npc,于某天再次突然出现在了瞿塘峡地图上。
但是这对剑三的玩家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了,连续这么久的被各种血虐已经让他们产生了一定的抗体,各位只是有些狠狠地唾弃了几句这货的无差别攻击,顺便远远的围观了一下,可该绕道的还是继续绕道而行,最多摆个架子在沈剑心的不远处挥一挥自己的新武器,以表自己的心情。
当然也有侠士会顺便计划一下下一次的围攻泄愤,即使这货一穷二白掉的玩意儿比喽啰的喽啰还少,他们也要尽量再讨回几分。
可也有不少对这新角色感兴趣的玩家跑来蹲在一旁,或是不怕死的勇者阔步向前只为和这位杀神合一个影,即使最后的形象是被迫趴在了脚底,也觉得自己颇有一番成就感。
可是这这当事主角对这些都不知道,他只是挥动着手中的剑柄,利落的将靠近自己的人纷纷斩落,深蓝色的披风借势向前,然后触了沈剑心的衣袖,他的动作并不华丽但却是利索至极,随意的两次舞动便让手中的神兵化作了夺命恶鬼。
总之这瞿塘峡本来应该是雨卓承作为主角的舞台,现在却因为沈剑心这个意外产物而暂时变了味儿,一堆堆的人挤进此处来,只为瞧瞧这杀神究竟是何模样,完全忘了他们本应是去帮那对苦情鸳鸯解决问题的。
也有身着黑白色衣袍的人士在人群中穿梭,只是远远的瞥了眼那画着红名的人大开杀戒的模样,然后便扭头离了这被人群包裹的山丘。
信使的信鸽都是专心保养过的,其动作都是极快的。于是黑白的衣袖从那人的手臂处滑落,白色的生灵也带着他的信从掌心处一跃而起,之后便是向着东边飞去。
要说大唐的景致,虽然各有各的妙,但是东南边的柔水暖风还是最为哄人的,即使有时冬天还是会风雪纷飞,但也远比北方的鹅毛软絮要好上许多。
况且柔水暖风既哄人又养人,那女子才可入的七秀坊生出的也都是些不施脂粉便倾国倾城的美人,再加上吴侬软语做些点缀,做出来的都是些让人倾心的人儿。
当然不止是女子,那西湖侧畔的藏剑山庄中也有美人常驻,除了冰肌玉骨、皮肤胜雪的叶家六妹,那风姿玉立的叶家大少也是一绝,眼波流转之间,便不知兜得多少凡人神魂颠倒。
可能是知晓自己是为美人送信,那信鸽似乎都快了几分,不出几日便从瞿塘峡飞到了藏剑山庄,然后落在了一旁抱剑观花的叶英手上。
“端的是这白鸽都开始色令智昏,不理我这个成天给它喂食之人,转头便投入大哥你的怀抱。”看着那扑腾在叶英手上的信鸽,叶炜有些丧气的收手。
叶英只是摇头微笑着看着叶炜,并未多言,他抬手取下那系在白鸽腿间的枯黄信纸,抱在其上的红绳脱落,那信纸便由此随意懒散的躺了开来。
已忘。
触目惊心的红从黄纸上渗出,从边角有些滴落的墨看得出写字的主人明显有些着急,晕出来的墨色看的叶英直发昏,一手便撑上了那朱红的栏杆。
“大哥,”叶炜赶紧扶住叶英,后而犹豫着开了口,“别等了,他是等不回来的了,你又何必三番五次的重来?”
已忘。
叶英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两字就能将他牵的晕头转向,叶家大庄主是主事之人,自然不可能因为何事便失了分寸,可偏是碰见这事,他便销了一半的稳重。
江湖上人人当知侠义至尊凶名,瞿塘峡剑意一动便是腥风血雨,可谁又知当年意气少年郎,西湖侧畔贪一欢,玉雕轻敲青石板,与友共言笑。
那时的那人舞起剑来捎得的是风华,一醉酒还会耍一下酒疯,但叶英却格外钟爱醉酒的沈剑心,因为这酒疯子不似常人那般撒泼赖皮,而是会撩着手中的神兵豪放一舞。若说平时的沈剑心是人间烟火,而只有在这时他似乎才真的成为了那华山上的道者,神兵仙人,便是散发起剑而动,扰的是一通人心纷乱,扔下剑又概不负责。可惜这仙人不常驻,舞完一通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剑落后便醉醺醺的栽倒在了叶英怀里,整个人都被叶英给抱拢着趴在了怀中,乖巧极了,没有平时的半点泼皮劲儿。
叶英和沈剑心是两个极端,一个稳重矜持、藏剑之主温和又凌冽,应是独坐山巅无可仰望;可沈剑心却是厚颜无耻,华山之雪忽明忽暗,锋芒毕露之时便是刺的人钻心的疼。而那叶大庄主更是酒力尚可,比沾几滴酒就开始说胡话的沈大侠强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本来不喜管闲事的叶英却每每在遇见败在酒坛下的沈剑心时便会破例,他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将这人守着,以免这人栽下来时磕着本就不灵光的脑袋。
人都有辛密,而还有个江湖人不知道,包括隐元会都不知道的秘密藏在了二人之间——这两人早已互定终身,只差那临门一脚便是红烛大婚。
“对不起,叶英。”可是那一天还未到来,叶英却是第一次听见沈剑心带着这样的语气摔在他的怀里,再不是满身酒气却硬撑着对酒当歌,当他将沈剑心拢在怀里时,怀中人没有似以往般安眠不语,反而是颤着身子像是在极力的忍着什么。叶英能明显感觉到有湿润爬上了他的指尖,挟着丝丝的甜腥味从沈剑心身上绽了开来。
是血。
但是他找不出安慰的话,只觉着心突然像是被尖锐刺进,有些疼得过分。
“我好像就要死了。”
沈剑心说的斩钉截铁,却又捎上了点滴的不可置信,再混杂了一点惊恐,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化作哭腔。叶英甚至能感觉沈剑心身上的血液更加肆意的涌流着,却又在一瞬间停止了奔流,被凝固住的血困束在血管中再也流不出,连同沈剑心蓝墨色的星眸也冰封在了眼睑之下。
“我不想……”
可是叶英却如还未苏醒般,他木然的看着沈剑心的躯体从自己的怀中像是星光流泄般不留踪影,连同沾在衣裳上的红色也蒸发殆尽。
世界静悄悄的,就好像从来没有沈剑心这个人出现过一般,就像叶英做了无端一梦。
其实沈剑心或许真的消失过了,叶英是在三日之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那一幕太过于的玄妙,一人无端从怀中消失,连半点痕迹都未留下,不是梦又能作何解释?
但叶英毕竟放不下,放下话来说是寻那沈剑心的踪迹,然后便是三日后就有快马加鞭而来,道是沈大侠现身于瞿塘峡,逢人便斩,一派走火入魔之姿,连本是跑去其附近凑热闹的李复也是连带着受了几剑,被秋叶青连拖带拽的带去了白帝城疗伤,下手之间全然没顾得以前狐朋狗友的情谊。
或者说并非走火入魔,更准确的来说是沈剑心认不得了,他那双蓝墨色的眸子中虽是还装得下以往这个他最挂心的这个江湖,但是却冰冷的让人颤抖,区区的几人,在他眼中完全是无足挂齿。
所以当李复亲眼看见沈剑心一剑撩破那些画像时其实并不惊奇,只可惜原本被一些人打算拿去讨好宫傲的于睿画像就这样被天道之剑的剑尖一一点破,这要是撂在平时的沈剑心身上他断然是不敢把师叔的画像给这样毁坏的,更多的可能是手忙脚乱的从一堆杂乱的女子像中找出那仙骨风姿的道姑,顺便抱着画抄着剑去十二连环坞找宫傲大闹一场。
更别说那张被秋叶青带来的画像,那张唯一的叶英的画像被沈剑心的剑刃吻过,呼吸之间便落得尸骨无存——可那分明曾被沈剑心小心的揣在怀中,紧贴着最靠近胸口的地方渐渐的匀热,可现在的他却是在亲手毁掉画后却还能面不改色,看不出半分应有的动摇。
李复屏息不语,即使身为鬼谋他也彻底昏了头,他不明白怎么不过一月不见沈剑心就成了这幅模样,六亲不认的样子看的让人胆寒。
“沈剑心,你疯了?!”
李复已经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他看着沈剑心那清明的眼神,分明并半点没有落入走火入魔的混沌,可是沈剑心的一举一动都似乎在说着自己的不对劲。
“你是谁?”
或许是身前人有那么点熟悉,沈剑心终是第一次开了口,他看着狼狈的九天鬼谋,眸中是全然的陌生。
李复看着沈剑心眼中的陌生,脸顿时变得煞白,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么一天的到来,沈剑心身负绝世武功且没有什么束缚,或许唯一的束缚就是为人侠义,所以好歹平时自己也能牵住他一点,可是一旦沈剑心忘了初心,不再只为万民挥动手中剑,那么他便是最恐怖的不稳定性。
“复哥,不能再让沈大侠在这里了,我们得带他走。”
李复看向那躺在沈剑心脚边的尸横遍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不能让他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好在沈剑心现在虽然杀神一尊,但是能力却也稍许的下降,不再和以前一样强的无解。
“沈剑心,和我去藏剑吧。”李复也是没办法了,他知道叶英与沈剑心的关系,所以多少希望藏剑能让沈剑心多少想起点什么,可是对面的人明显没有任何动摇,反而是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你还……你还记得叶英么?”李复看着这样的沈剑心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叶英?”
沈剑心只是瞥了一眼自己的天道之剑,眼中甚至没有半点多余的波动。
“那是谁?”
2-
沈剑心抬起头看向身前,明黄色的衣袂忽的晃了他的眼,他依旧不懂周遭人的质问是为何物,蓝墨色的星眸中只是充满了疑惑。
原本履行着职责的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捉到这里来已经让他有些恼怒了,可他却怎么也吼不出口,只能抬头看着那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或许是被那额角的红梅惊了神,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你是谁?”
是沉默将沈剑心压的太狠,他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率先开口问道。
“叶英。”
干净利落的回答伴着沁人的嗓音传来,空荡荡的声音里似乎遗落了什么,可是沈剑心并没有半点触动,依旧是茫然的看着叶英。
叶英也出了这点,虽是失望,可是他没有尝试说起以往,而是问道:“你为何要在瞿塘峡大开杀戒?”
“我没有,”沈剑心道,原本活泼跳脱的嗓音竟然多了一丝冷峻,像是个真正被风霜填满的旅人,“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
还没等叶英再加询问,沈剑心已经脱口而出道:“不合理的,都应该消失。”
“沈剑心你是不是被红衣教洗脑了,什么不合理……”叶炜还没说完自己的话就被叶凡给拽了出去,对于自家三哥这经常打扰别人谈恋爱的行为,叶凡还是有点深恶痛绝的。
叶英看着沈剑心茫然的模样,终是无奈的阖上了眸子,他没有多说是什么,却趁着沈剑心愣神的片刻吻上了他额角。
与自己额角那朵花的位置一模一样。
沈剑心没有挣脱,也没有像以往一样一剑挥出,只是好似被定了身般,呆滞的看着叶英。
“你看,沈剑心,你对我下不了手,是因为我是合理的,还是你还意识得到我们的感情是合理的?”
叶英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本中的事会落到沈剑心的身上,明明前次离去还只是笑着分别,目光交错着不愿放开,下次见面就已经物是人非。
即使两人都只把这份爱情当做调剂,比不得身负的重任,但是不得不说着这味调剂中带着罂粟,离了不会有异,但是却会在想起时不觉孤独起来。
沈剑心睁着墨蓝色的星眸看着叶英,就像不愿放开天空的星屑,他张口想要唤出身前人的名字,却总觉得少了几分真挚,开不了口。
“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叶英没有继续再多说什么,他转身离去不再看向沈剑心,直至身影模糊,沈剑心这才触了刚刚落下一吻的地方。
“大婚那天,我定要在这里给你落下几笔,和我这一样的。”
记忆中谁用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敲了敲那里,淡淡的声音中攥着笑意。
“我不要,我才不要,这是新郎给新娘做的,我才不要。”
“那可由不得你。”
又是一吻落下,沈剑心似乎受惊了一般跳起,他慌忙起身看向那道身影模糊的方向,或许是晨雾浓重,他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人了。
“叶……”
沈剑心想要呼唤那个早在口中辗转千回的名字,却在触及的瞬间舌头打了结,怎么也顺不下去。
望了望四周,连沈剑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只能脚尖轻点,然后离了这满地金黄。
说是离去,但其实沈剑心并没有离得多远,他不停的在藏剑山庄外打转,但是记忆缺了一层,像是一道屏障让他没办法越过,他只能在墙外看着山庄里的银杏叶发呆。
日子本来就这么消磨下去了,可就在在几日后突然出了异常——沈剑心看着手中莫名出现的纸条,没有预兆,蓦地出现的纸条把他也吓了一跳,上面没有什么废话,通篇意思就是有个叫方宇谦的傻逼要害叶英,沈剑心没多想也没有多说什么,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于是他直接反手拿起天道之剑直接登上了天子峰,直接把天子峰扰的鸡犬不宁,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但是沈剑心万没想到这方宇谦竟然提前逃了,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毕竟这天下天大地大,指不定这人何时就去寻了叶英。
沈剑心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在意叶英,可是直觉告诉他就该这么做不这么做不自在,沈大侠不愿意憋着自己,自然就顺其然的做了。
同时沈剑心也极度没有自知之明,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头早被大唐驿报挂的风生水起,人人都盼着抽剑连捅三刀的那种,所以当被偷袭者从身后贯入一剑时,沈剑心也没来得及一剑挥回去。
记忆中同样的视界被打开,那是同样的鲜血淋漓,他也不懂为何那次会有那么多人突然向他攻来,若说这次是因为大开杀戒惹了祸,前次又是为何?
沈剑心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此时此刻他再不是仗义的侠客,凉薄刻骨的本性爆发开来,他几乎是踏着血路闯了出来,然后下意识的向着藏剑的方向奔去。
吊着最后一口命推开的叶英的房门的,他不是不知叶英不喜风寒,可是力气实在失的厉害,鲜红的手掌印像雕花一般被留在了纸窗上,沈剑心甫一进门便跌坐在了放门口,根本没法再起身将门外的寒雪隔绝。
“叶英……”
沈剑心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从床榻上走下的叶英,他尽力的扯起脸皮想说不穿好衣服会感冒得,可是嗓音却有着说不的沙哑,连开口也变得困难极了,他知道是血液倒流进了喉管,凝结成了利剑,甜腥味伴着他的一举一动扩散,明明不是什么好时刻,可他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沈剑心想起身去抱住叶英,因为他好像记起来了一点,他想给叶英说他想起来了一点,他要问问叶英对不对,可是力气失的厉害,他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叶英明显是看出来了沈剑心糟糕的情况,可他那被白发遮挡的眼睛让人看不出神色如何,只是他俯身拥住了伸手的沈剑心,再与前次一般感受着沈剑心渐渐的合眸。
“你会失明,小心方宇谦。”
沈剑心说着像是仙者的告诫,感受着体内生命的流逝,他终是认命的吻着叶英的耳边的发丝然后松了口气。
“叶英,虽然我好多事记不得了,可是我想起一点点,你说说看对不对,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以前是,现在也是,对不对……”
耳语于此戛然而止,再一次的冰凉在了叶英的怀中,沈剑心终还是散落成了一拥星芒。叶英看着怀中橙黄色的星芒,这色分明不是属于沈剑心的色彩,但是当这抹色彩落入叶英的玉眸后却刮连起了一泓清冽,最后扰乱成一点暗沉。
沈剑心。
然后再来这三番五次,没有哪次沈剑心彻底记住了他,虽说每次那人都会动心,但却永远不会永久,叶英想过沈剑心要是呆在藏剑便会一世平安,可是沈剑心偏生不是那种人,他每次都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去走自己的行侠路。
“三弟,我无事。”
叶英稳住自己的身形,隐隐之中竟然觉着有些可笑,堂堂藏剑之主,何时竟化作了苦恋的一方?
这怕是说出去都没人信,天人之姿的叶庄主分明抬眸就能俘获万千人间心,可偏偏自己就吊死在这一根东南枝上了。
叶英有过不服,他不愿这样被动,并不是没有法子,只要不去管沈剑心了便好,可是他岂能弃了沈剑心?那人深陷囹圄还如此挣扎,所以自己也决不能放手,定要寻得救他的法子。
3-
沈剑心再次出现,是在三天后的长安城了,没有叶英以为的会将长安搅的天翻地覆,他只是坐在原地灌着一杯杯的热酒,醉了后便抬剑开始肆意舞动,活像个疯子一般潇洒。
叶英听得叶凡说着这事,忽的却觉得不是滋味了起来,本以为是为沈剑心再次忘掉自己而有些许恼,可那让自己有些食不知味的烦闷却让叶英意识到自己这竟是有些喫醋——沈剑心那本只有自己见过的剑舞,那半醉半醒的模样,竟然就这样被别人看了去。
本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叶英虽没有去看沈剑心,但托得有李复日夜观察着,他也并不是太过于的忧心。可是上天并无好事之德,反而是有些缺德,不过又三日,沈剑心的大名便登上了各处的悬赏榜。
悬赏沈剑心其实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闻了,当年沈剑心在正常时就经常被一些死对头悬赏,失去记忆后的几次大开杀戒更是惹了众怒,悬赏一道接着一道从大唐驿报中钻出。既然是习以为常的事,按理说并不会掀起多大波澜,最多给人们添了点饭后余谈,可是这回却好似又有些许的不同,这饭后余谈的料突然鲜足了起来。
江湖最喜被他人做谈资的是什么?无非是爱恨情仇恩怨纠葛,而沈剑心这次便撞到了这个枪口上,不过此次却并非是仇人的报复,而是追求者带着疯狂的示爱。
裹挟着疯狂的爱意让沈剑心喘不过气,一堆一堆的人马将他视做眼中钉来对付,但这却更是让叶英放不下心,沈剑心如今记不得他,即使知道沈剑心这根木头轻易不会动心,可是毕竟攥不在手心的蝴蝶都是未知数,所以叶英并不能保证现在的沈剑心不会被攻陷。
可是叶英就是叶英,他绝不会因为一己私心就做出什么轻易的决定,他仍独坐在天泽楼畔抱剑观花,神色间不见一分匆忙。
大唐驿报正被他压在玉雕杯下,上面明晃晃的写着沈剑心的青梅竹马要沈剑心履行自己的婚约。叶英抬眸看着自己怀中的焰归,神色间有些闪烁。
这分明不对,沈剑心从来没有家人,又打何来的岭南道青梅竹马?更别说被宠的性格顽劣,根本和沈剑心画不上号。至于说婚约,这叶英更是没办法相信,沈剑心这木头脑袋能说出的好话除了喜欢你还能有更高级的表达方式?连当年两人的婚约都是叶英先开的口,沈剑心还是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心悦。
所以当沈剑心被五花大绑到婚礼礼堂时是茫然的,他看着自己被玉贤小心翼翼的解了绑,周围的人们都欢呼着新人成对,自己却好似留在了世界之外。
大殿的红烛被风微的压低,沈剑心忽的觉出不对劲了起来,他摸索着,摸索着回想起到此为止的人生,可哪怕就是如此,自己的一切似乎在某个时间段还是蓦地断开了。
自己在岭南道与青梅竹马称作金童玉女,可沈剑心除了记得寇岛上的凶寇,就只剩南海上的各家的大小杂事,哪有什么青梅竹马,自己又何时成为了性格顽劣、思维叛逆之人?
至于溺爱自己的家人,他分明醒来就在稻香村,记忆也扎根在稻香村,所谓的岭南道南海郡就像是一个飘忽的根,是被他人从话语中雕砌出来的宫殿,真实感从某处被割裂开来,他分明什么都抓不住。
不对,错了,有什么错了,有什么改变了。
沈剑心茫然的看着四周,他忽的挣开玉贤的手,神色间似是有东西要雀跃而出。
不对,自己该牵着的不是她的手。
“沈郎!”
在红妆女子最后的肝肠寸断中,沈剑心还是逃出了这被鲜红包裹着的殿堂,拼命的向不知何处的地方奔去。
风从他耳边溜过,他顾不得这么多了,拼了命的想找回感觉中的某物,可记忆像是隔绝在了蛛网之下,他被困在蛛网上动弹不得。
沈剑心顺着直觉走着,走到他都不知到了何处,似是一个山洞,他像是失了魂又像是受了控一般的走入了这里,直至强光摄人眼,他方才松开手中的天道之剑,将其插在了一旁。
沈剑心俯下身看着这光来源的方向——这些被条条框框困住的数据,看着其中的精光涌动,他在渐渐明晰的空山洞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比如说这个他一直以为自己真实活着的世界,寻到根本却只是一个由着各种数据构建成的世界,它被人工稀稀拉拉的糅合,最后造化出一个天宝一梦。比如说他的身世本就是只是不断的拼凑出来的无逻辑碎片,比如说他其实根本连这个世界一席之地都瓜分不得……
更比如说,别人眼中的叶英,其实才是真正的叶英,而自己的到来,却是强行更改了什么。
沈剑心逐渐的睁大了眼,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胃有些翻涌,连带着也翻出了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不合理的都应该消失。
沈剑心还记得自己的信念,那是为了解决工作室问题却缕缕弄巧成拙的信息,虽然那也只是由数据汇聚成的指令,但是既然连自己本人都是数据,那么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合理的都应该消失。”
那么谁是最不合理的呢?
沈剑心转身看向正被插在一旁的天道之剑。
4-
沈剑心曾经数次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叶英究竟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那时候认为,叶英应该是那个不会武功却依旧护的藏剑周全的大庄主,可以靠脸解决一切问题的叶英。
可是直到现在沈剑心才明白,他的确应当是藏剑的大庄主,但是同时也是心剑叶英,无上尊荣,不可冒犯。
“叶英。”
沈剑心抓着被鲜血浸润的泥土,带着生机的芬芳和浓烈的铁锈味混杂着,显得非常的倒人胃口,可是当他明白自己只是数据的一瞬间时,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就已经与他无关了,自然这味道也没法让他有什么反应。
沈剑心抬头看着那堆闪烁的数据,蓝色的电子光反射在他的眼中,甚至微微映出了些许他虹膜之下的某些数据流动。
叶英。
沈剑心忽的笑了起来。
怎么能这样呢,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改变了叶英本身。
我本就飘忽不定,若有一天离开了你,希望你能重回尊荣之姿,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本不属于你的姿态。你就本不会搂任何与你无关的人入怀,凭何要低下身来与人对酒当歌?
沈剑心苦笑着咧开嘴,活生生的像划了一条恶伤。
叶英,从开始到现在有一件事我们一直都错了——你本应当别人眼中的叶英,因为分明那才是你。
沈剑心抬起手,鲜血沾在他的指尖也不止他的指尖,总之他用染着鲜血的手触碰上那一抹蓝色,红色覆盖在其上,他终是彻底的抹去了自己的名字。
再一次,彻底的例行重置。
终-
纯阳之上有大雪蔓延有道者立于三清,长安之中有灯火通明有侠者仗义为民,万花之里有爱恨情仇有外人深陷愁思,枫华之内有柔心侠骨有生人进退两难。
藏剑之侧有剑庐正鸣有谁人正寻利器。
还有少年侠客,还有白发佳人垂眸伫立。
只是再无藏剑一遇,便对酒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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