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予你

　　交流会进行的顺利，下班后领导还组了个饭局，但田憬临时改变主意，给推辞掉了。
　　回家的路上，她特意绕了路从小区的另一道门进。
　　经过齐星南的铺子时，却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杨俊也不在。其余人都在低头做事，田憬不想打扰，匆匆走开了。

　　真是……想见却又碰不到啊……

　　田憬的青春期来得有些晚，当同龄女生已经在偷偷打扮，观察隔壁班男生哪个更帅时，她满心满眼还只有田妈妈做的大排、炸虾和鸡腿。
　　直到某一天，被赵芸芸拉着去给齐星南送奶茶。
　　她才惊觉，原来经常来家里蹭饭吃的邻居哥哥是个受人追捧的大帅哥啊。

　　即使现在，快奔三的年纪，她对感情这件事还是一知半解。
　　也遇上过优秀的男生，不过止于欣赏，而对于示好者，她向来是避之不及。
　　可齐星南是个例外。

　　田憬心里有了心事，胃口也不好，看着外卖APP发了半天的呆，最后打开冰箱，翻了盒酸奶出来。
　　田妈妈发了消息过来，问田憬有没有吃饭。
　　田憬一边舀着酸奶，一边回吃了，说谎不打草稿，还拍了一张酸奶的图片过去。
　　[田田：饭后甜点。]

　　这电停得猝不及防，田憬刚锁上手机，整间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
　　她透过窗子往屋外望去，发现天不知何时也是漆黑一片。

　　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因为没了电源，而聚在了小院里。
　　田憬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正准备穿上拖鞋回房睡觉，屋子又亮了起来。
　　她就是在这时抬了一下头，同时屋顶的白炽灯啪地一声炸开了。

　　田憬出了一身冷汗，慌神间已经拨通了齐星南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响起时，她又后悔了。
　　“没没什么……”说话时带了颤音。

　　田憬不知道齐星南本来在哪里，只知道自己好像只听了屋外虫鸣几声，门便被敲响。
　　齐星南的声音传来。

　　田憬打开手机的电筒，趿着拖鞋小跑过去，门一开，就见到齐星南焦急的一张脸。

　　“怎么了？哪里有没有怎么样？”齐星南牵住田憬的双臂，上下左右对她来回打量。
　　“没什么没什么。”
　　楼道的声控灯亮起，面前的男人一头的汗，喘气声重。
　　田憬指了指身后的客厅，“只是灯泡坏了，不好意思哈，还让你跑一趟。”

　　“只是灯泡坏了？”齐星南再次确认。
　　田憬点头，还以为对方会说什么，却只见他松了口气，“还好。”
　　拉着田憬进客厅时，补充：“这种事情就该找我。”

　　田憬找了个小凳子来，木制的，挺结实。
　　齐星南站上去换灯泡，她就在下面打着灯。

　　凳子上的男人手指灵活，动作熟练，两三下就把灯泡拧了下来。
　　田憬赶忙递上新的，他接过后先借着光看了看，问：“几瓦的，够不够亮？”

　　田憬完全没想起还得注意这个，这下才急急忙忙去包装上找标注。
　　“100瓦……够了吧？”田憬抬头问。
　　齐星南笑：“够了够了，就算地上掉根针都能找到了。”

　　开关被按下的那一刻，一道强光打下，田憬不适应地闭上眼，几秒后再睁开。
　　整间屋子亮堂堂的，像是阳光刺眼的白日一般。
　　确实如齐星南所说，明亮得能将一切看透。

　　齐星南跳下凳子，脚步很轻，熟门熟路地拿过抹布，擦去凳子上的脚印后，又给放回原位。
　　也是在这时，他看见了茶几上摆着的一大盒酸奶，大概被吃掉了三分之二。

　　“没吃饭？”齐星南问。
　　“吃了。”田憬嘴上这样回，但手还是很诚实地去遮盖酸奶，更像心虚被发现。
　　“真的？”齐星南反问，不知是不是灯光太亮，他偏头望过来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
　　田憬脸一下子红透了。

　　“那你吃了没？”
　　“我？”齐星南对田憬转移话题不太满意。
　　他没回，而是直接掏出了手机，问：“你想吃什么，现在大多铺子都还没关门。”

　　田憬听到的重点却是另一个。
　　“你也没吃？接到我的电话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了？”

　　“不是，我在车里，直接把车开到楼下了。”
　　在田憬听来，齐星南否认的仅是“跑”这个字眼。

　　肚子突然有了饥饿感，似乎想吃很甜很甜的东西。
　　于是走到冰箱旁边，从冷冻室拿出一袋汤圆来。
　　“不如我们吃这个？”

　　“要不要我来？”
　　电磁炉上，一锅热水已经烧开，田憬还在低头细细研读着塑料包装袋上的食用说明。
　　想来在家里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宝贝。
　　可齐星南要接过，还被田憬错开了手。

　　田憬保证：“我肯定能把它煮好吃。”
　　齐星南失笑：“这好不好吃的，不是早就被决定好了吗？”
　　“火候的掌握也很重要，”田憬一本正经，“你就好好看我的吧。”

　　“好，看你的。”
　　面前的人捧着一袋汤圆，认真又虔诚，齐星南还是忍不住上手揉了揉那低着的脑袋，只是一瞬，又飞快撤下。
　　“所以，大厨，你这汤圆再不放下去水都要烧干了。”

　　“哦……哦哦哦。”
　　“你吃几个呀？”田憬撕开封口，因为力度没控制好，汤圆差点撒出来。
　　还好齐星南反应迅速，给接住了。

　　田憬的手也被包裹住，她头脑顿时空白，就和刚刚被揉脑袋时一样。
　　她记得，这样的行为明明之前也有过，那时候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田憬忘了。
　　只是心里一旦被埋下种子，任何一点无心之举都像蓄意地浇灌吧。

　　汤圆是煮不下去了，田憬顺势松手，让袋子落入齐星南手中。
　　喃喃自语一句“好麻烦啊”。
　　齐星南不疑有他，笑了一声，在田憬听来带着宠溺。

　　疯了疯了疯了……田憬抬起手掌捧住两侧脸颊。
　　汤圆留下的冰凉从掌心转移，但她脸上的热烫丝毫不减。
　　田憬怕被看出端倪，急忙去拿碗筷，背过身去后又独自冷静了一会儿。

　　汤圆被端上来，田憬也将吃饭的圆桌收拾好了。
　　白瓷勺子放碗里，田憬私心作祟，将两只碗摆得近一些。
　　顺便不动声色地轻轻挪动了相邻的椅子。

　　大白汤圆落在碗里，圆滚滚，白糯糯。
　　田憬用勺子戳了戳，红色的豆沙浆流了出来。
　　她望望齐星南，舀起，吹了吹，进嘴咬了一口。

　　“快吃，别发呆。”齐星南坐得离田憬近。
　　微微动一下手肘就能碰到她。

　　老半天了，田憬才磨磨蹭蹭吃下一个汤圆，齐星南担心，问：“不喜欢？要不要点点儿咸的，或者酸的？”
　　说着又要打开外卖软件，被田憬拦下了。
　　“没有。甜甜的，我很喜欢。”

　　“那你发什么愣？”齐星南也没心思吃了，放下勺子，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田憬说：“我在想你喜不喜欢……”

　　语落，惊觉不对，还好齐星南没有察觉。
　　只见他重新拿起勺子，笑了起来，“喜欢啊，田大厨拆的汤圆很好吃。”

　　这是什么夸人方式……
　　田憬咬着嘴唇，突然想起赵芸芸说过的，爱情让人无脑赞美。
　　心慌张起来，她抬眼，看见低头吃汤圆的齐星南嘴角挂着笑。

　　或许这就是个试探的好时机。
　　窗外是皎洁的月亮，屋下是温柔的二人世界，楼下阿姨们的磁带机正放到“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很应景。

　　田憬的手心落了汗，为了壮胆，她往嘴里放了一整个汤圆。
　　转头望向齐星南的同时，牙齿一咬。
　　“呼哈……呼哈……呼哈……好烫好烫！”

　　“快吐出来。”齐星南连忙伸出双手，放在田憬嘴巴下，作势要捧住。
　　田憬哪好意思呀，一边摇头，一边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这下子，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齐星南只好倒过一杯水来，无奈摇头：“放心吧，我不和你抢，慢慢吃。”
　　却不知道一旁的人真正在想什么。

　　田憬再也没有勇气开第二次口了。
　　面前的齐星南温柔、体贴，但注定今晚这话是说不开了。

　　吃完汤圆，两人为洗碗的事又争执一番。
　　齐星南是客人，煮了汤圆，还得洗碗，这多不好意思呀。
　　况且……
　　田憬突然有点点在意自己在对方面前的形象了。

　　一张抹布在两人手里扯过来扯过去，在被扯烂前，齐星南手机响了。
　　趁他分神时，田憬用力拽过抹布，紧紧捏在手里，又藏到身后。

　　似乎是急事，电话那头的人语速急促，田憬听不清讲什么，但见齐星南变了脸色。

　　“怎么了？”
　　齐星南那头挂下电话，田憬立马关心。
　　手拉了拉对方的衣袖。

　　“没什么。”
　　齐星南回了这一句，也觉得敷衍了点，对上田憬的目光，又解释：“就是铺子里有点事，不过是小事，好解决，我现在得去一趟。”

　　“可这些碗筷……”齐星南扫了水槽一眼。
　　“我洗！”田憬回。
　　又跟着齐星南走到门边。

　　“别慌啊，好好处理。”
　　齐星南点头，嘴角挤出一个笑，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突然转过身来。

　　“一定要关好门窗，我晚上回家住的，有事打电话给我。”
　　“记得啊，一定一定及时打给我，无论什么时候。”
　　齐星南再次叮嘱，眼神和语气里全是难以掩饰的关心。

　　关上门的那一刻，田憬想，如果是齐星南的话，她可以。

　　也不管什么锅碗瓢盆了，田憬捞出手机，扑到沙发上，立马给赵芸芸去了一个电话。

　　被接通的那一刻，小心翼翼又无比认真地问：“怎么确定对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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