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夜

　　当然最后还是美滋滋地吃到了特辣烤鸡柳。

　　这两天徐千律心情一直挺荡漾的，那部电影引起他对未来的某些思考，对他也起到激励的作用。

　　今天郑川逸对他说的话，也将列入新的思考。

　　徐千律一边天马行空七七八八地畅想，一边也不耽搁地从郑川逸新给买的书上，找合适的句段用来摘抄。

　　他挑了一本带回来看，剩下的仍旧放在店里的柜台边上以后再慢慢看。没想到郑川逸会专门给他买书，徐千律轻露出个笑，有种被人惦记的感觉。

　　一旁的收音机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主播低沉的嗓音。男主播正与来电听众侃侃而谈，解决对方的情感问题。听广播是徐千律新发现的乐子，用来打发夜间漫长的作业时间。

　　挺有意思的，接触那些不曾听过的生活。

　　电影，调频电台，以及喜欢的人，极大程度丰富了徐千律的内心世界。

　　之后一段时间，徐千律去找郑川逸的频率比之前又高不少，但两个人也算维持着一种平衡；更准确点儿，徐千律时不时会发个癫，想要拉近距离，郑川逸则是把控分寸，既不想反应过度也不想过度反应。

　　终究是哪里和原来不一样了。

　　但是当郑川逸瞥见徐千律在书架之间来回转悠，随后跟做贼似的藏了本书在怀里，最后还假装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走回楼下的时候，他还是浮出一丝困扰的表情。

　　胳膊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手掌拄着下巴，眼睛盯着那扇合拢的门，逐渐紧皱起眉头。

　　思忖良久，郑川逸最终起身也进了屋内；打破给自己定下的，尽量避免和徐千律单独相处的规定。

　　郑川逸踏进房门，徐千律正看得认真毫无察觉。他反手关上门，放轻脚步靠近徐千律。

　　当他走得足够近，近到足以看清封面的时候，徐千律才堪堪从书里抬起头，带着饶有兴味的神色。

　　旋即他惊地一弹，火速将杂志藏在身后，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也不知怎么搞的，近来他在里面的时候，郑川逸不太主动进来，除非是他闹腾得厉害，非要让人下来讲题，郑川逸才会“屈尊降贵”挪动一下精贵的臀部，所以他今天才如此放心大胆地开小差。

　　徐千律盯着郑川逸，干笑两声，心虚地把杂志又往沙发底下推了推。

　　郑川逸向他伸手，没什么表情，“拿来我看看。”

　　徐千律大脑疯狂旋转，回忆刚看的内容里有没有会让自己尴尬地想钻进地里的东西。形形色色的男同，不比上次看的裸体封底尺度要小的图片。

　　完蛋，貌似整本都是。

　　原来他看乱七八糟东西被郑川逸抓，也不会这么紧张。大概现在是“心术不正”，生怕暴露什么，给郑川逸留下不好的印象。

　　徐千律僵硬着脖子，对郑川逸缓慢摇了摇头。

　　郑川逸不为所动，很坚持地伸着手，“拿来。”

　　“你干吗啊，”徐千律不情愿被郑川逸这么严肃地逼迫，尤其郑川逸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让他心里又慌又难受。

　　“不干什么，就是让你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僵持不下，气氛逐渐静默起来。

　　徐千律烦躁地抓了抓头，整日精心维系的发型被破坏得像个鸟窝。他弯腰扒拉出那本杂志，往郑川逸手上一丢，“给你看，满意了吧。”说完便把头扭向一边。

　　郑川逸知道徐千律有点生气了，但他没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用调侃之类的话试图化解两人的不虞。面无表情地将杂志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面上又冷了几分。

　　显而易见这又是本同志杂志，出版日期是几年前，和“同志知心话故事会”略有不同的是，这本包含不少少儿不宜的话题与配图。

　　妈的，这书店上一任老板是gay吧？

　　徐千律真能，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这种东西的？

　　“你是来看这种东西的？”郑川逸随手摊开杂志的一页，举起来。

　　徐千律瞟了他一眼，又快速扭过头，没吭声。

　　“如果你是来我这儿看这种东西的，那不用来了。”

　　徐千律倏地望向郑川逸，满眼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

　　郑川逸将杂志丢在桌几上，发出“咚”一声，然后双臂交叉，淡淡道：“反正语文该教的我也教了，上限这东西也得靠你自己，”顿了顿，“也没必要来我这儿写作业，被其他东西分心也对学习没什么好处。”

　　徐千律沉默着，似是反复咀嚼郑川逸的话，“你意思是赶我走？”

　　郑川逸抿了抿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是不是在赶我走？”徐千律执著地询问，一瞬不瞬盯着郑川逸，神情冷漠绷紧了下巴。

　　“我只是说，不需要。”

　　徐千律冷笑一下，语气也不禁带上几分嘲讽，“也不知道当时是谁说，可以借我地方躲躲。”

　　见状，郑川逸到底还是缓和下来，“如果你有需要还是可以——”

　　“谢谢不必。”徐千律打断郑川逸，一把抄起书包，径直离开这里。

　　房门“咔”地上锁，又一阵急促脚步声后，屋内彻底安静下来。空荡荡的房间，轻不可闻地传出一声叹息，雾似的，缭绕两下便散了。

　　郑川逸垂眸，弯下腰把桌几上徐千律的零食袋收了收，连同那本杂志，一起挥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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