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条紫金龙

　　时间飞逝，一晃琅月跟着隰华学剑已有月余，剑术也是突飞猛进，这一天正当琅月练剑时，突然挺到半山腰有人吵吵，“嗯？师父是谁啊？”隰华正在树下闭目养神“少元等人，不必理会”“哦”虽然答应着不理会，但是心早就飞了，隰华皱皱眉，“心不在焉的，去吧”琅月得令，蹦蹦跳跳的跑下山见涤非和少元，“师兄，少元你们俩怎么来了”“你自己说说，自从你跟着师叔上山学艺，有多久没和我们聚会了，想当年咱们仨可是..”琅月白了少元一眼，“快拉到，我才上山多久？还想当年”涤非在一旁笑了笑，“月儿，今日人间有灯会，我和少元想带你一同去赏灯。”“灯会啊，我从没见过啊”琅月一脸神往“什么样子的？”少元伸胳膊勾着琅月的脖子，把手一挥“你想想看，河面上燃起成千上万盏灯，那将是何等景色，咱们三人再找个高处，一边喝酒一边看灯，岂不快哉！”涤非含着笑在一旁点头“确实值得一去”，琅月一拍手，“好好好，我这就去和师父请个假，咱们去人间玩儿，少元你上次买的那个点心咱们也得准备点”琅月兴致勃勃的要上山和隰华告假，刚一转身，差点和隰华撞个满怀，“诶！师父！我..”“不许去”隰华面色无不虞，只是口吻却不容置喙“为什么啊，你没说不许我下山啊”琅月仰着头大声争辩。“可以下山，但是不可以去人间”“这又是为什么啊”琅月气结，“人间气息嘈杂”...对你龙珠有玷污。隰华这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了这弦外之音，琅月听罢，一时气焰全消，低下头，碎发盖住脸颊，身后的少元和涤非看不到表情，而眼前的隰华，却是刻意将视线抬高，不去看。少元急着开口“师叔，去一次两次的没关系，我师父都不拦着，哪有你这样管教徒弟的？”隰华撤了撤一边的嘴角“我？我如何？我如何管教徒弟了？”涤非将少元一把拽到身后，“师叔见谅，少元一时鲁莽出言无状，只是...”涤非又看了眼低着头的琅月“月儿年纪尚轻，又是初到正阳峰...”“不必多言，”隰华出言打断，转头对琅月说“随我回山”琅月闻言缓缓的点头，扭回身又是一副笑脸“哎呀，人家男孩子有男孩子的养法，女孩子有女孩子的管教，大晚上的跑出去，我师父他老人家不放心嘛”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碎金剑“我正学者剑法呢，等下次见面比试比试啊~”“可是...”少元还想说什么，被涤非一把拉住，“既如此，我们二人先告退”然后就拉着少元下山离开了。琅月也跟着隰华回到山顶继续练剑，似乎是一切如常，但隰华也看出了琅月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几分。等到傍晚，琅月没有下山，而是在瀑布下的湖边坐着，她知道这个时辰隰华不会来此，于是就静静看着湖面，任由思绪飘扬。隰华来到此处就看到琅月坐在石头上，抱着肩膀，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琅月听到动静一抬头，看隰华撩袍子坐下，也是有点惊讶，她知道隰华一向爱洁，这种席地而坐的事，真不像是他会做的，“师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你不是也没下山？”琅月心想，得，隰华真是话题终结者。师徒俩一时无话，破天荒的，这次倒是隰华先开的口，但语气明显带着几分涩然，“怎么了，不高兴”“嗯？没有呀”琅月摇头，态度认真，情绪敷衍，隰华也懒得揭穿她，站起身，抽出剑，“看好了”“师父，明天再...”琅月以为隰华又要传她剑法，刚想拒绝，就看到隰华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身形倒转，剑尖向湖面俯冲而来，待剑刚触到湖面，隰华喝了声“破！”湖面瞬间激起数丈高的水浪，片刻后纷纷落下，像雨幕般遮住湖面，等‘雨’散去，琅月看到原本暗淡的湖面竟然泛起密密点点的银光，众星闪烁，随着水波流转，宛若银河一般，琅月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伸出手去拨弄湖面的星光，眼见一颗星碎成千万颗，大声喊着隰华“师父，师父！”隰华点点头，提着琅月的衣领来到湖中央，并肩凌波而行，‘满船星梦压星河’诚不欺我，“师父，这招叫什么呀”“长夜未明”“长夜未明..长夜未明..”琅月默念，忽然一拍脑门“长夜未明，一剑破晓！”“是，这是破晓剑的最后一式”“这一剑的光亮足以照彻整片黑暗，不负破晓之名，厉害啊师父！”过了一会，光芒逐渐散去，琅月眼巴巴的看着隰华，“再来一遍嘛，师父”“不行”“师父~”琅月拽着隰华的袖子晃荡，隰华叹了口，认命的摇摇头，又将这‘长夜未明’使了一遍，看着琅月东瞅瞅西看看的兴奋劲儿，隰华不由得苦笑，这要是让师兄知道‘长夜未明’被用来讨好小女孩，真不知作何感想，见琅月抬头看自己隰华不由得一皱眉“怎么，还来？”“不了，不了，只是有点..意外”“嗯？”“没想到，师父会逗我开心”琅月低了低头。过了很久，隰华都没有回应，就在琅月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隰华摸了摸她的头“就当..补你一场河灯吧”
　　琅月鼻子一酸，笑了笑，“师父，那点心呢？”“给”又是一小白瓷瓶的花蜜。“那..酒呢”隰华指了指琅月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酒坛子，琅月大惊“师父你不是不喝酒？”“这是梨花白，还是我师父酿的，我当他遗物一直收着”“好么，师祖只是云游在外，怎么让你给说死了”“一直不回来，也没什么两样。”难得见到隰华抱怨，琅月噗嗤笑了一声，“来来来师父，给你也倒点”这梨花白入口甘冽，清新风流，却自有傲骨。不知像不像酿酒的人，倒很像月下喝酒的两人，一般的身着黑衣，一般的潇洒不羁。
　　“师父，你小时候什么样子？也像现在一样总板着脸吗？”“小时候啊，不是，不过你应该不想知道”“嗯？”“算了，夜深了，你下山休息吧。”见隰华不想说，琅月也不再追问，回山下休息去了。
　　回住所的路上，琅月就一直在回忆那句‘不过你应该不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间想起古云说的‘隰华本来也是个好孩子’师父到底经历过什么？
　　琅月的好奇心一时被勾起，风风火火的赶到古云的住处，看了看月色，已经到夜半，把年纪这么大的古云前辈喊起来只为了打听陈年旧事，是不是不太好？琅月正在犹豫，就听到古云的声音传来，“是琅月吗，进来吧”琅月进到院子，看到古云正在品茗，“前辈，琅月夤夜造访实在是叨扰了”古云摆手“无妨无妨，坐下坐下，我一个人喝茶正觉得无趣，有什么事吗？”“前辈，我想问您，我师父的事”“隰华？”“对，我师父小时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这么问啊”“我今天和师父喝酒，偶然提到的”“也罢”古云长叹一声“你早晚要知道的”，说着给琅月讲起了往事。
　　隰华很久不做梦了，许是今夜喝了酒，又或许是琅月无意的提起，隰华梦到了从前。他父亲是东陵华氏的族长，隰华自小衣食无忧受父兄庇佑，然而一夕之间一切化为乌有，父亲的结义兄弟廖艾突然反目，带门人弟子血洗了隰华一家，隰华躲在了假山后的结界里勉强逃过一劫，隰华对那晚的印象只有火光和惨叫声，尤其那惨叫，每一声隰华都识得，有爱用胡子扎自己的叔叔，有平日教自己练剑的兄长，还有看似严厉但却极其疼爱的父亲...以及天天叨念无微不至的母亲..等到次日天光大亮，隰华出门，只看一滩滩的血迹和带着血迹的布条，爹娘呢？即便死了那尸首呢？隰华茫然的寻找，最后又渴又饿昏倒在林子中，等隰华再醒来时，回望自己家的宅院已变为一片废墟，原来贼人担心还有活口，索性降下天雷将此处夷为平地，隰华又躲过一劫，久久的望着那片废墟，废墟之下分明还有欢声笑语，有天伦之乐，有无忧无虑的隰华.....隰华摸着脖项上的平安扣，当时母亲给他戴上时的神情，隰华都还清楚的记得，隰华将脖子上的平安扣拽下，看着背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咬咬牙，一狠心，将它埋起来，也把自己埋起来，从此隐姓埋名，但是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隰华还是被仇人追杀，年幼的他很快就被抓住，带了回去，正是在这里，隰华见到了已经死去的父母兄长，还有族人，他们的血肉被抽尽，只剩下一具具包着皮的枯骨，原来他们已经被阵法炼化，而这阵法的中心，正是与父亲称兄道弟的廖艾，隰华知道，自己的下场也必定如父兄一样，作为给廖艾献祭的贡品，于是，隰华服下了防身的毒药，果然廖艾中计，在吸取隰华血肉时毒发，隰华趁机杀了他，本已大仇得报，但隰华却没有丝毫轻松，他觉得廖艾的门人都该死，但是自己的法术低微，于是...隰华，将廖艾的血肉..啃食殆尽，隰华记得那个腥咸味道，甚至记得将皮肉撕咬下来的触觉，每食一口，隰华都觉得法力便强上一分，慢慢的，隰华站起身，脸上胸口，已遍布血迹，月白的衣衫已经被层层血迹盖住，隰华如地狱逃出的恶鬼扑向廖艾的门人，不问老幼统统将其拉回地狱，为自己陪葬，屠杀从午时一直到天黑，等隰华离开时，山上已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更遑论留下活人，隰华回头，看着这片死寂，心中终于有了几分快意，但很快，便是廖家卷土重来的报复，隰华被他们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逃到了正阳峰，被正阳峰主收为弟子。
　　古云说完摇了摇头“但是，即便隰华上了山，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为世人诟病，众人惧怕他、嫌恶他，无人敢与他亲近，所以那孩子便把自己锁进静室，既是挡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也是...”古云顿了一下“防止自己失控”琅月听完点点头，起身就要告辞离开，古云叫住她“孩子，你若是心存芥蒂，我可以去说。”“前辈，我只想...抱抱他！”
　　琅月飞快的跑回静室，她一路上一直在想，邢放、柏清、涤非、少元，对隰华的讳莫如深，以及其他弟子言语间鄙夷，甚至于忘了自己有法术，用最原始，最普通的方式跑回静室，当她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时，隰华正好起身，用袖子抚了抚额头的冷汗“师父！”琅月喊了一声冲过去抱住隰华，隰华被她撞得一愣，皱皱眉“怎么了？”“师父，你是从那时起才开始穿黑衣吗？”或许是刚刚的梦境吧，隰华听懂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同时感到箍着自己手臂传来阵阵温热，仰起头看着屋顶轻声说“天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世家公子，清白坦荡，才穿得起月白衣，现在的他，配不上了。
　　琅月笑笑，“师父，你穿金线黑衣也好看，话说我搬到山上来住吧！”“嗯？”琅月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让隰华也有点所料未及，“嗯！我搬过来可以好好侍奉师父！”“你？侍奉？”隰华扶了一下额，“那我这静室可能就安静不下来了”“师父！！”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