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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之谜
沈颦从房间出来时接近中午,太阳已经升到当空。她见到院子中间放了几张桌椅,上面摆放了一些旧书画。
阿樱说早上出门的沈异回来了,趁着今日天气好,让人把书画搬到院子里。岭南多潮湿,爱书之人会时常把它们搬到太阳底下晾晒。
听说沈异回来,沈颦立马又高兴起来,喊了一声:“阿翁~”,提起裙裾朝沈异的书房一路小跑。
沈异此时正站在书架前,小心翼翼地取下旧书递给家仆。他听到喊声,转头见到沈颦已来到门口,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你起来啦。”
“什么呀,我只不过是小睡了一会儿。”沈颦小声抗议,走上前用没受伤的右手翻动着架子上的书。
“那你今天早上干什么去啦?”沈异笑道。
“...... 没干什么。”沈颦嗫嚅道。
“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见到攸宁......”
“他帮韦大娘送果篮给我,送来就走了。”沈颦飞快答道。
“哦,这样啊,”沈异又拿了几本旧书放到家仆的手上,“韦大娘有心了。回头你记得要给人回礼。”
“好的,我记住啦。”
由于书画太多,家仆又往院子里搬了两张草席。沈异指挥着他们把十几幅珍贵的画卷徐徐展开,拿书本压着两头。
沈颦也没闲着,带着阿樱和另一名侍女把旧书一本本地摊开。
不一会儿,所有的书画摊晒在阳光下,散发着油墨香气。清风徐徐吹过,偶尔还翻开几页书,发出沙沙的响声。
沈颦坐在回廊的藤椅上,看着旁边的沈异举着一本旧书逆着光在仔细查看。从外观看这是一本年代颇久远的书,很多书页都已经粘在一起了。
“阿翁,您这是在干什么?”沈颦好奇道。
“哦,我在检查它有没有书页粘在一起。这本旧书我前几日才从书贩那里买来的,发现里面的内容有些缺失,但是又没见到有撕裂的痕迹,那就很有可能是一些书页粘在一起了。”沈异耐心地说着。
沈颦了然地点点头,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悟道:“啊,我想到了!”
她想到了那封天竺书信,它的信纸是不同寻常的厚,还有信上提到的一份清单。既然到处找不到那清单,那就很有可能是两张纸粘在了一起!
这个猜测让她兴奋不已,急忙问道:\"阿翁,那我们要怎么把粘在一起的两张纸分开而又不损坏它们呢?”
沈异见她认真好学的模样,于是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捋了捋长须,笑着解释道:“这个有多种方法,其中比较简单的就是熏蒸。也就是把粘连在一起的书籍包起来放在竹笼屉里熏蒸,通过锅中的热气将粘连在一起的书页软化。每隔一阵子就把它取出来用夹子揭开一部分。重复这个步骤,直到把粘连的书页全部分开。”
沈颦一边认真地聆听一边点头,仔细记住了沈异说的熏蒸方法。
**
第二天一大早,梁攸宁和李缵坐在韦大娘的食肆里,一边吃早饭一边等沈颦。
昨日他们收到沈颦的信,提到那封天竺书信里面可能隐藏着一些秘密,并约了他们在韦氏食肆见面。
等他们吃完早饭的时候,沈颦就出现在街道尽头,身边带着阿樱,两人还是男装打扮。
李缵最先看到沈颦,笑容灿烂地朝她挥挥手。
梁攸宁转头也看见了她,眼里闪过一丝喜悦。
沈颦步履轻盈地走过来,笑盈盈地朝他们点点头。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先去找了韦大娘,还送了一匹上等的杭州丝绸,作为昨日果篮的回礼。老人家很是喜欢,也大方地收下了。
回完了礼,沈颦才走回他们那一桌坐下。
梁攸宁默默地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温声问道:“吃早饭了吗?”
沈颦清浅一笑,“已经吃过了。”
李缵迫不及待地问:“三娘,你说那封信有新的发现,究竟是什么呀?”
沈颦看着梁攸宁问:“那封信,你带来了吗?”那日她受伤后回府前就把信给了杜瑞,让他带回都督府交给梁攸宁。
“带了。”
梁攸宁从袖中掏出一根小竹筒,拔开盖子,倒出一张卷成细卷的书信,摊开递给沈颦。
沈颦接过信纸,举起逆光仔细瞧了瞧,再放到桌面,扫视了梁攸宁和李缵,眼里闪着亮光,“我昨日问过阿翁,他说有些纸张是会粘连在一起的。我想起这封信,刚才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上面有些字的旁边隐隐约约有些黑影。”
李缵很是诧异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封信可能是两层纸?!”
沈颦点了点头。
梁攸宁不解地眨眨眼睛,“那我们怎么把另外一层揭下来?”
“熏蒸法。”
“熏蒸法?”梁攸宁和李缵异口同声。
“是的,我们得找一个竹笼蒸屉,把这封信包起来放在里面熏蒸。”
“这事好办,我们借用一下韦大娘的厨房就可以啦。”李缵笑眯眯看着梁攸宁。
梁攸宁会意,起身跑去同韦大娘耳语了几句,韦大娘爽快地答应了。
这家店铺是典型的前店后院的格局,不过厨房太小容不下太多人,于是韦大娘让两名伙计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炉灶,搬来烧锅、木柴、蒸笼、桌椅,再把锅里的水烧开,之后就把这片空间留给了他们几个。
梁攸宁用一块干净的纱布把信包起来,放入热气缭绕的竹笼,然后盖上锅盖。半盏茶过后,掀开锅盖,取出整块纱布放到桌子上,打开露出里面的信纸。
沈用镊子沿着信纸的边角轻轻地挑起,直到无法掀开再重新包好放进蒸笼继续熏蒸。
就这样循环往复,一个时辰后,两封同样大小的信展现在他们面前。薄如蝉翼、墨色不散,令人惊叹不已。原来除了那张天竺语书信,底下真的还有一份用汉字书写的文书!
梁攸宁不由得激动地同李缵击掌而笑,抑制不住的兴奋使他冲动地把手也伸到沈颦面前。
沈颦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垂眸盯着他的手。
梁攸宁突然清醒过来,尴尬地收回了手,原本被蒸汽熏红的脸此时更加红了。
沈颦很快转开了视线。
李缵并未察觉这两人的小动作,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抱怨道:“哎呦,可累死我了,亏得他们想出这种折腾人的方法。好在我们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沈颦看着新出现的那封文书,一字一句清楚地念道:“奉诏令烧制御用青瓷,以供章敬寺祭祀所用,观军容使鱼朝恩监制,清单如下:碗一百五十只、盘子八十个、碟子六十个……
梁攸宁和李缵对视了一下,章敬寺和鱼朝恩这两个名字,他们可太熟悉了。当初这座寺庙建成的时候,他们还一同跟随圣人参加了那场声势浩大的祭祀典礼。
梁攸宁神情严肃,“所以这是章敬寺的瓷器,而且数量还不小。”
李缵十分不解,“章敬寺不是鱼朝恩监造的吗?竟然还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把这些东西带出来?”
梁攸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道:“也有可能是监守自盗。”
李缵微微点头,然后又拧紧了眉头,“如今有了这份清单,我们还得找出这批瓷器,但是广州这么大,上哪去找?”
梁攸宁沉吟片刻,“这么多的瓷器,肯定要找个地方存放。大宗瓷器主要涉及三方,烧造瓷器的窑坊、倒手买卖的行商以及最终采买的蕃商。从书信来看,这批货尾款还没收到,那就是还没交货装船。”
“我想到一个地方。”沈颦突然插话。
“哪里?”
\"番禺县的甄边窑,是一个民间窑坊,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仓库。我听说有很多蕃商从那里拿货,也经常在那里寄存货品。”
梁攸宁和李缵不由得眼睛一亮。
**
广州城西蕃坊附近的百姓客栈。
二楼的天字甲号房里,杨天北面朝房门坐在一张圆桌旁,手里正拿着一只精美的青瓷杯把玩着,眉头紧锁。桌上放着一个木盒子,正是几天前在茶楼门口从李缵手上抢走的那个。
一个素色长衫的男子背对房门而坐,颤巍巍地说道:“杨司阶,您方才说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两年前做完那单生意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人了。”
杨天北冷哼一声,“说得倒是轻巧,你们这些底下的人,哪个不是借了观军容使的风爬上来的?
可笑的是,他老人家在京城一点利益都没得到,好处全让你们给占了。”
“……我当时的确已经把卖得的银两送往长安,至于……”
“废话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那天竺商人古普塔。”
\"我已经派人私下寻找,只要他还在广州,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嗯,记得要活捉,我要的是他手里的东西。那个新来的广州司马也插手此事了,我们得加紧点。”
“什么?你是说梁攸宁?”声音中满是惊讶。
“你竟然不知?”杨天北讥讽道,“我的人跟了他几天,他身边还带着李勉的大儿子。也不知他们查到什么地步了。不过绝对不能让他们先找到古普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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