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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母亲文佩相见
文佩对于画儿突然的到来,觉得有些奇怪,也有些不知所措。而依萍对画儿的态度,更让她觉得不安,看起来,她们两个虽然认识,却不是像依萍和方瑜那种好朋友的关系。依萍对于这个叫“梅小姐”的年轻姑娘,似乎不太那么客气。
见她们两人一道进了依萍的房间,文佩不安地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敲门。敲了好几下,文佩才等到依萍将门给打开,只见她将门拉开一条小缝,人挡在门口,问道:“妈,怎么了,有事儿吗?”
“哦,那是你的朋友吧,我想泡杯茶给她。”
“不用了,我们谈完她就走。妈,你忙你的去吧。”依萍说完后,又匆匆关上了房门,转身看着画儿。
画儿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依萍,你妈妈是不是不知道,你在大上海工作的事情?”
果然,她来这里是为了拆穿自己的。依萍一下子就像遇到危险的公鸡一样,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简直忍不住要开骂了,只见她走到画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双眼,冷冷地说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我劝你,最好什么也不要跟我妈妈说。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依萍,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画儿因为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不自觉地就在依萍面前扮起了姐姐的模样,拍拍身边的椅子,招呼她道,“你过来坐下吧,你不要这么紧张。你没看到你妈妈的表情吗,她似乎很害怕,你会跟我吵起来。咱们不要让她担心吧。”
依萍听到画儿提到母亲,心就软了下来。她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对于她来说,是个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任何伤害到母亲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去做。所以,她听从了画儿的话,走到她身边坐下,轻声道:“梅小姐,你和我,以前真的认识吗?为什么你总是缠着我不放呢?”
“依萍,就算我们只是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你又为什么,总是对我饱含敌意呢?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啊。”
画儿的话,戳中了依萍的心事,她立马又恢复了原状,变得尖锐起来了。自从挨了父亲的打,从陆家洋房跑出来后,她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充满了敌意和鄙视,不管是对何书桓也好,对如萍也罢,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没有办法对他们和颜悦色,尽管他们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
依萍低下头去,摇头道:“你不会懂的,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是不会明白我的生活的。你也看到了,我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我想你应该会住在租界的洋房里吧,你的房间,必定不是这么阴暗潮湿的,我想里面应该摆着鲜花,还有好闻的香味。而你,看上去年纪不大,肯定还在读着书,而我,却已经为了生计,抛头露面,去那处不正经的地方卖唱赚钱养家。梅小姐,我与你,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依萍,你错了,其实我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至少,我没有你幸福,我母亲,在七年前,因为我父亲的无情无义,被逼投湖自尽了。而她当年,为了找到离家十年的父亲,带着我,一路讨了几个月的饭,靠两只脚,走到了杭州,可是,我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有了爹,却在突然之间,没有娘。依萍,相比起来,你还是幸福的,你母亲至少还和你在一起,不是吗?”
心萍说出了画儿的遭遇,虽然她借了画儿的身体,可是,她说的那些事情,却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些苦痛的岁月,让她对于翠屏,有了一种母女般的依恋之情,在她的心里,文佩是她的妈妈,而翠屏,同样是她的母亲。
依萍听了画儿的叙述,不禁对她同情了起来,不置信地望着她,喃喃道:“这不可能,你看上去,就像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姐,怎么会,以前的生活竟是这样的。那你现在呢,你母亲去世之后,你又是怎么生活的?”
画儿忍不住苦笑道:“如你所见的这般,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我跟着父亲,寄住在后母的家中,虽然他们都对我不错,但在我的心里,却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觉得,我很对不起我的母亲。”
“不要这么说,你母亲虽然不在了,但她若在天有灵,必定也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的,哪个当妈的,都不会盼着自己的孩子过苦日子的。”依萍越说越动情,竟是跟画儿推心置腹了起来。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头,摇头自嘲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搞得我们两个跟开诉苦大会似的。还是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吧,你到底是怎么同我认识的,我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画儿盯着依萍的脸,仔细地看了又看,说道:“我与你,应该是很久之前就相识了。你对于,有一种像亲人一般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感觉?”依萍觉得不大对劲,面前的这个女孩,说出的话来,跟她的年龄有些不相称,好像有一种历经了许多人世沧桑的感觉。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在大上海舞厅,画儿说的那番话,这让她觉得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是我姐姐?我看你年纪并不比我大,怎么可能是我姐姐呢?”
依萍当然没有将画儿想到心萍上头去,心萍是已经死了的人,她再怎么也不可能认为心萍会活过来。她只是将画儿当成了自己的父亲的其他一个女儿罢了。一想到她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依萍就直接跳了起来,不悦道:“我明白了,你是我爸的女儿吧。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给不了你,你找错人了,你要找姐姐,也应该去找如萍才对。”
“如萍?我见过如萍。”画儿看了看屋内的摆设,想到找到一点陆振华的影子,可是看上去,这个家,似乎只有依萍和母亲在住。她忍不住问道:“依萍,你父亲呢?”
依萍高傲地将头一抬,尖刻地回答道:“父亲?我没有父亲,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我爹他,早就死了,他根本就不存在。”
“依萍,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你跟你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我父亲,那样会让我生气,你知道吗?”
画儿咬着嘴唇,犹豫道:“不提也可以,可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父亲在哪里?我想找到他。”
依萍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呵呵,原来,你来找我,不过是想通过我找到我的父亲。怎么,你想认他吗?我告诉你,我父亲在这个世界上,最多的除了老婆之外,就是女儿了,不,他的女儿甚至多过他的老婆。你不要指望他会认你了,除了如萍和梦萍之后,他再也不会认其他的女儿了。他早就抛弃了她们了。”
画儿睁大的眼睛看着依萍,摇头道:“不可能,你父亲不会是这样的人,陆振华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依萍,你一定是误会他了。他明明就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啊。”
“很好的父亲?哈哈,梅小姐,你可真是天真啊,你又了解陆振华多少。你看看我,看看我妈妈,你还能觉得,他是一个好父亲吗?我告诉你,他住在租界的一幢大洋房里,使唤着佣人,吃着山珍海味,根本就没有管过我的死活。这样的男人,你居然还会用‘好’字来形容他?”
“依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在哈尔滨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那时候,大家不都住在一起的吗?”
依萍猛然回头,死死地盯着画儿,逼近到她面前,问道:“哈尔滨?你怎么会知道我以前是住在哈尔滨的?你又怎么知道,我和父亲以及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全都住在一起?你到底是谁,我父亲的女儿,我不可能不认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看你的年纪,也不算大,应该和我差不多,我从来不记得,除了如萍梦萍外,我还有你这么一个同龄的姐姐。你说,你到底是谁?”
依萍说完这一通话后,又重新跌回了椅子里,抱着头叫道:“不对不对,我完全被你搞糊涂了,你怎么会是我的姐姐呢?你刚刚也说了,你有父亲有母亲,你姓梅,不姓陆啊。”
是啊,这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事情啊,三言两语间,怎么可能说得清楚呢?画儿不禁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什么理由都没有想好,就直接找上了门来。看依萍这个样子,如果自己说出实情的话,只怕会被当成疯子送进医院的。无论在什么年代,这种借尸还魂的事情,都是不可能让人信服的。
画儿没有办法,只能临时找了一个借口,解释道:“依萍,你误会了,我昨天没有把话说清楚。其实,我不是你的姐姐,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朋友?你是我哪个姐姐的朋友?”
“你的亲姐姐,心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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