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朝暮成雪

　　见几人都愣住了，楚前辈道：“我姓楚，名江风，很多年以前江湖上都叫我袖剑飞吟楚江风。”
　　萧寒卿瞪大了眼睛。
　　“楚大侠！”柳晴晴惊地站了起来，她不是没有猜测过楚前辈的身份，只是她不敢相信秦飞雪提过的人竟恰巧隐居在这片山谷之中。
　　“丫头，坐吧。”楚江风和蔼地摆手，“柳弦和我提过，沐景松是你们两个娃儿的外公，你们都不知道他与我有些渊源。”
　　“楚大侠认识外公？”
　　楚江风感慨道：“他若是还在，也会喊我一声师父。”
　　柳晴晴和萧寒卿互望着，彼此眼中都只有震惊，他们偶然间掉下悬崖，到底遇到了怎样一位隐居避世的高人？
　　“楚大侠，可否与我们讲讲？”萧寒卿问了一句，楚菱歌跟着道：“曾爷爷，我也想听。”
　　“说来话长，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的儿子楚天清，就是菱儿的爷爷，也不过菱儿这般年纪，天清和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结伴为友，一心想闯荡江湖。只是他们年幼又武功低微，被困铭剑山庄，我女儿楚闲月将消息告诉我，我赶去铭剑山庄将他们救了出来，那两个孩子见我武功高强，想跟着我学武，其中一个就是你们的外公沐景松，另一个是明长翼。”
　　楚江风道：“他们喊我师父，学武天赋比天清强很多，我渐渐就有些偏心了，尤其是景松，他能够学会我教他的所有武功，谁不喜欢这样的孩子呢，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夜影宫主的儿子，从苍阳山上跑下来浪迹江湖，偶然结识了天清和长翼。如今回想起那段时光，仍然是很美好的……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天清娶妻生子，景松也有了女儿，我想将闲月许配给长翼，但长翼心中只有武功，他想学我创的月移花影。”
　　闻言，柳晴晴三人的表情都变了，楚江风看到他们的神色，眼中也有些惋惜之意，“我第一次见到小娃儿的时候，柳弦说他之所以中魔心尽，是长翼为了让瑶琴丫头交出月移花影。这么多年，长翼一直以为是景松从我这偷学了这门武功。其实，我是有心教给他的，夜影宫一脉的人能将这门武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长翼学这个只会损害他的武功根基，我想将另一个武功素月明辉教给他，可长翼已负气而去。再后来，景松当了夜影宫主，长翼也自创了门派隽水盟……他们斗了许多年，或许对长翼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也是我的不对，没有早些与他说清楚。”
　　楚江风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见天清和闲月都有了归宿，就来此地隐居，再也不过问江湖事。起初，景松还会带琴丫头来看我，后来他越来越忙，我再也没见过他，直到听柳弦说起他已经死了……不过，小娃儿身上带着的宫主令，我一见就知道是他的。”
　　“原来如此，所以楚大侠那时才问我他们的身世。”柳弦道。
　　“不然曾爷爷怎么会耗费功力救萧寒卿一命。这么多年了，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人可不少。”楚菱歌道：“除了你们，没有从无尽崖上落下来还活着的人，尤其是萧霜姐姐，我们都不敢说你一定能醒。”
　　柳晴晴垂眸不语，萧寒卿挑眉问道：“楚大侠隐居，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楚菱歌答不上来，她转头看楚江风，“曾爷爷？”
　　楚江风道：“天清死后，菱儿她爹楚岸卷入江湖纷争，他们夫妇就把才四岁的菱儿放在我这里，这些年我也没再看见他们。”
　　楚菱歌低下头，楚江风感慨道：“人年纪大了，就是要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在这里，我早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江湖上的纷纷扰扰都很遥远。只有看着菱儿一天天长大，才真实感觉到岁月变迁。”
　　“曾爷爷……”
　　“我老了，看着小娃儿，就像看到了当年喊我师父的景松，那时他就这么高。”楚江风抬起手比划着，“我逃避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做些什么。”
　　他话锋一转，指着萧寒卿的心口处，“青萝玉就在你这。”
　　几人的目光全部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了萧寒卿，萧寒卿低着头，将沐瑶琴送给他贴身放着的玉拿了出来，那是枚形状奇特古怪的玉，晶莹顺滑，明亮剔透，散发着青碧色光芒。
　　“这是瑶琴丫头满百日时，我送给景松的贺礼。”楚江风道：“想来是景松又将青萝玉给了琴丫头。你们想找的青萝玉，一直就在小娃儿的身上，我第一次为他疗伤时就看见了，若不是菱儿问起我，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是不是？”
　　“原来这个就是青萝玉。”萧寒卿细细抚摸着。
　　“曾爷爷的玉最后给了你，也是缘分了。”楚菱歌笑得杏眼弯弯。
　　萧寒卿看着她，点了点头，楚菱歌笑容更深，楚江风望着他们，眯起眼睛摸了摸胡子。
　　“你身上带着这玉，每日在药池泡着，功效更多几倍。”楚江风慢慢道：“一个月之后，你不去药池，来找我，我教你月移花影，还有我这几年研究出来的武功暮云合璧。小娃儿才十六岁，武功就已是江湖一流，待你学成了，必然能到顶尖。”
　　“多谢前辈！”萧寒卿道。
　　“丫头这半年内都需要休养，不宜动武，等你好了，我教你霜冷月明，学这个对你大有好处。”楚江风决心将武功传授给他们，对柳晴晴说完，他又看向柳弦，“之前听你喊景松师父，你有什么想学的么？”
　　柳弦已近不惑之年，他也不追求武功境界，听了楚江风的话柳弦愣了半晌，摇了摇头，楚江风道：“那我送你一个我雕的木笛吧。”
　　楚菱歌三走两跳来到楚江风身边，她趴在白发老人的肩上，撒娇道：“曾爷爷，我也想学更深一层的武功，你教我吧。”
　　楚江风笑了起来，他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都处处透露着慈爱和蔼，“好好好，菱儿想学，曾爷爷一定教你。”
　　“曾爷爷最好了。”楚菱歌抱住他的脖子，亲昵道。
　　从楚江风住的地方离开，萧寒卿拉着柳晴晴的手臂，来到小木屋前，他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繁星点缀着漆黑的夜空。晚风轻轻吹动着他的衣襟和长发，柳晴晴躺在他身旁，感受着山谷中的风，她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忍不住感慨天地浩瀚而她是如此渺小。
　　“姐姐，真没有想到，前辈竟然会是外公的师父。”
　　“是啊，谁又知道，无尽崖下别有天地。”
　　柳晴晴感慨着，楚前辈倾尽一切救了他们，他们才能活到现在。
　　在草地上看了一会星星，柳晴晴坐起身，低声道：“晚风有些凉，我先回去了。寒卿，早点休息。”
　　萧寒卿目送着她离去，视线一转，他看见楚菱歌站在不远处。见他一直凝视着她，楚菱歌朝这边跑了过来。
　　“今天的夜空很美。”萧寒卿笑着说。
　　在山谷中学武的日子过得飞快，楚江风细心地教导着晚辈们。
　　萧寒卿天赋过人，既有浑厚内力又会玄剑剑法，比年轻时的沐景松更快学会了月移花影，即使是用楚江风雕出的木剑，也能使出更胜真剑的威力。
　　楚江风夸赞柳晴晴从小打下的基础就很扎实，她内功心法纯正，思路灵活多变，很快就融会贯通，将他教给她的霜冷月明用出奇效。
　　寒来暑往，又过去了一年。
　　很普通平常的一日，楚江风再一次让楚菱歌把三人叫去他的屋中，柳弦细心地发现他似乎苍老了许多，不再有充沛的精力和纯澈的眼神，这位武林前辈经历了风起云涌又平淡宁静的一生。
　　楚江风抚着胡子，慈爱地拍了拍站在他身边的楚菱歌的肩膀，对着柳弦三人道：“我年迈了，近来总感觉时日无多，只是菱儿还小，应该去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你们总有离开这里的一天，到那时把菱儿带去慕容家，楚岸曾说他和慕容笙是知交好友，慕容笙认了菱儿为义女，有你们带着她去我就放心了，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曾爷爷，你在说什么呀，我不要离开这里。”
　　“傻丫头，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
　　“我要一直陪着曾爷爷！”楚菱歌趴在他身上，流泪道。
　　“曾爷爷都八十岁了，菱儿你才十七，和他们一起去吧，我不想你留下来伤心，不想你一辈子在这里孤独地活着。菱儿，听话。”
　　“曾爷爷，我不要走，我不想离开你。”
　　楚江风摇头叹息，他的目光看向柳弦，柳弦有些为难，此时萧寒卿说道：“楚大侠，我答应你，会把菱歌安然送到慕容家。”
　　“你……”楚菱歌脸上还留着泪痕，她泫然欲泣地看着萧寒卿，萧寒卿避开她的目光，接着道：“不过，我会等到她想离开的时候。”
　　楚江风欣慰地点头，楚菱歌咬着嘴唇，她一跺脚，从屋里跑了出去，几人一愣，柳晴晴道：“我去看看她。”
　　楚江风道：“好好，丫头你去，我是弄不懂孩子的想法了。”
　　柳弦道：“前辈和菱歌都是互相在为对方着想。”
　　“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我在这里长大，外面的陌生世界会让她感到不安也很正常，所以我才希望有你们陪着她去。”
　　“楚大侠，你放心，我们会的。”萧寒卿应道。
　　三个月后，楚江风离世，楚菱歌哭了许久，萧寒卿几人也默然哀泣。又过了几个月，楚菱歌依照楚江风的意愿，同意和他们一起离开，萧寒卿答应她，以后她若想回到这个山谷，他们会陪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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