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野

　　早上是属于汪主任的，大课间是属于梁华，江谨严就像皮球似的被踢来踢去的挨批评，也幸亏他脾气好。

　　这些日子里，陆洺已经没戴口罩了。一是：口罩已经不够用了。二是：当自己戴上了口罩，就会有许多女生让自己脱下来。干脆，他也就不戴了，效果还好了许多。

　　渐渐的大家已经习惯了陆洺的性格，知道他容易脸红，还时不时去逗逗他，开开玩笑，把他当成了班级里的一份子，让他快点融入这有趣的小“家”。

　　陆洺被一帮女孩子每次都撩的面红耳赤的，不敢抬头，听见有趣的笑话时还会咬着嘴唇偷偷笑，防止自己发出声音。虽然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这是自己从来没有遇见到的场面，很有趣。

　　下课的时间，他总在座位上望着窗外那个高挑张扬的身影，倚在墙边与其他的男孩子打闹，真的是让人羡慕。陆洺多希望快点上课希望他快点会到座位上，才好让大家远离他的座位旁边。

　　就那么不知不觉地又过了一周，梁华站在讲台上宣布，下周三要开始月考，大家的心情瞬间转变了。没猜错，现在才刚好开学一个月，非要说什么来复习高一的知识点，真的是让人晕。

　　江谨严转着笔沾沾自喜地看着自己的同桌，又假装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替他担心般。殊不知是想着自己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才高兴的。

　　他们提前学了高二的前面部分的内容，说是复习高一的而已，实际上考试的内容大多数都是高二他们学的前半部分，要不然也不会火急火燎地举行月考。就算陆洺有多聪明，但江谨严敢笃定除了三中，没有哪个学校会那么变态提前学。

　　不愧是他的同桌，不愧是他的宿友，如此的缘分，真的是想躲都躲不掉啊。这次，他已经想好了，他直接交白卷，倒数第一归他，留同桌一点面子，他二就好了。如此完美的计划，在江谨严的脑海里盘旋。

　　陆洺被盯着浑身不自在，目光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小狗眼的原因，下垂看起来总感觉委屈巴巴的。

　　江谨严捕捉到了那小眼神，愣了愣别过了头，假装不经意地看窗外，喉结更是上下滚动，总感觉喉咙干。拿起桌子上的空水杯，注意力在陆洺身上，仰头喝了几秒空气，都没反应过来。

　　“你，杯子里没水……”陆洺好心地提醒了他。

　　江谨严听到这话，就真的像喝了水被呛到般，猛地咳，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自己杯子，竟然真的没水。

　　“我……就在呼吸属于自己的空气而已，没事。”江谨严故作轻松地道，心里比谁都要紧张，多希望自己那份痴汉相不要被看去。

　　陆洺：“……”

　　陆洺早早就出了校门口，坐上了林渝家的私家车，之前和林渝出过几次门，都是他家的司机送的，可以说是有点印象。他习惯地冲面前的司机鞠了鞠躬，再说一声谢谢。

　　惹的司机打趣道：“陆小少爷，还是如此有礼貌，跟我就不用客气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司机而已。”

　　林渝在一边抢话道：“就是，郑叔自己人，不用那么见外的。不过也是，我们家洺洺小宝贝是挺礼貌的，不过不是一件好事，就是因为太礼貌了。”

　　绕来绕去，陆洺只能点点头。

　　林渝整个人随意地躺在后座，高举着手机，看向陆洺：“哎，洺洺要不明天我们出去玩怎么样，除了来上学。你估计都有两个月没出门了。”脑海里全部是都是要玩的地方，明天要吃的东西都已经想好了。

　　陆洺看着外面略过的风景，迟疑了一会，才松口：“好啊，明天我也要去剪头发。”

　　“剪头发？”林渝的表情立刻变了，嘴巴变成O字型，瞪大眼睛盯着他说：“那天被抓的真的是你啊洺洺，我还以为看错人了，都怪我们班那个谁眼镜毒蛇男，长的老高了，让我看不清楚。你有没有被通报啊，我在教室怎么没听见呢……”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抛向陆洺。。

　　陆洺连忙摇摇手，一直说：“没事，我没事。”

　　“那好吧，记得明天哦。”林渝看着他那副认真的表情。

　　陆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外面，车到公交站旁边时，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江谨严。他的书包永远不变的单背，露出的右耳带着有线耳机，眼睛不断地向四周看，看样子又是在等那两个男生。

　　“嗯。”陆洺收回了目光，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看，分散一下自己的心。

　　天气好像不太好，车没开到一半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林渝在旁边一直抱怨下雨会不会影响明天出去玩。朦胧的正前方，让人看不清，陆洺坐在车不免会想起某人有没有安全到家了，雨那么大。

　　公交车站下，明明可以早点回家的江谨严，却让耗子他们晚点来。场景和他想象的根本不一样，明明期待的和自己的同桌再一次等人接，现实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不停地看向校门口方向，还是没能注意到。雨越下越大，旁边的学生也纷纷上了自己回家的车，在原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坏天气总让人心情烦闷，江谨严都已经猜测，是不是人没出来。

　　耳机的歌被他换了又换了，还是没有找到好听的。冷静了一会，他都觉得自己疯了，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期待他同桌干嘛，平时自己不都是自己走的？想冒着下雨天，跑回宿舍找人的心按了下来。

　　不远的便利店传来了不知名歌词，引的他共鸣。

　　“弹着琴，唱你爱的歌，暗恋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他也不知道啊，在之后的某一段日子里他无时无刻地听着这首歌，听懂歌词暗恋里的酸甜。开始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多回头看看他，以至到贪婪的地步。

　　江谨严等到耗子他俩时都挺晚了，就戴个头盔淋着大雨回家去了。

　　到家后，整个人比落汤鸡还可怜，不停地打着喷嚏，衣服紧贴在身上，走两步路还带水。手还不忘拿手机出来看看，还好水果手机防水，不然又要换了，没那份钱。

　　他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楼上更是漆黑一片，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发信息给他姐了：你出去了？

　　水珠滴在手机屏幕，导致错乱。那个熟悉的头像，让江谨严忍不住点进他们聊天框里，一眼就能看完了记录，升起的键盘，字是打了又删打了又删。豫犹了半天，发了一句：“回家了？”

　　吹头发时，听手机提示音响时，他就停下了手中的东西。一看是他姐回的信息，一瞬间就没了那份期待，草草问了几句就收尾了。

　　过了好一会，陆洺回他，其实他也有一直在犹豫地想问他有没有回到家，没那个勇气，不敢问。

　　一茗鹿：已经回到家了了，你呢。

　　江谨严一看信息，放心多了，回道：我也是，今天雨真大，还好你回去得快，要不然可不得感冒，小身板感冒好估计要好几天了。

　　一茗鹿：哈……哈……我身体很好的。

　　分开的两个哈哈，以及省略号让江谨严逐摸了一会，内心一直猜测是开心还是尴尬，想要转移话题地问：吃饭了吗？

　　一茗鹿：还没有那么快。

　　asphyxia：郊外开车回去也得四十分钟左右吧，七点多了，还没有吃？

　　一茗鹿：在等父亲回家。

　　“哦。”江谨严又打了几个喷嚏，难受的紧，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感冒发烧了，估计明天得去医院看看，才没有继续聊下去，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天气真的是奇怪的很，昨天还在下大雨今天却是万里晴空。陆洺如约地跟了林渝出去玩，出门前，他的爸爸特别地嘱咐他，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病情最近有没有好。

　　依久是坐着郑叔开的车，面前的景象是眼见的繁茂热闹。车里的林渝拿着手机，不停看最近A市新出的店，那一间好吃对比一下，然后再带着陆洺大杀四方。

　　一到地方林渝就拉着陆洺下车，郑叔则在原地等他们。

　　林渝一脸开心地说：“多热闹啊，真不明白为什么我哥要跑去郊外那边住，多不方便，周末我都不想回家直接住宿舍，好跑出来玩了。”

　　陆洺小声地说：“家里旁边也有东西买啊。”原本声音就小，加上周围各种各样吵杂的声音，让人感觉他好像没说话。

　　林渝撇了撇嘴，说道：“能一样嘛，家里那边有好吃的路边摊？家里那边有喝不完的奶茶？家里那边有你最爱吃的鸡蛋饼？都没有，外卖都送不过来。”

　　陆洺：“好吧……”

　　林渝：“走吧走吧。”

　　陆洺紧跟在林渝地身后，专门品尝美食，人都吃的七分饱了，原本以为就这样可以结束了，去剪个头发检查一下身体就回去。结果林渝吃完所有买的小吃，才说：“洺洺，我们去吃一家新开的店好不好，我在网上看见评分挺高的，样子蛮不错的。”

　　陆洺有点吃惊了，他们几乎吃遍了美食街上的小吃 ，居然还要去吃饭？之前他们俩个好像也没吃那么多吧，面对好友，自己也只能点头答应。

　　进店的那一刻，陆洺就觉得蛮特别的，店里的东西都挺单一又好看。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服务生也是来的快，看着菜单的他们瞬间被一个高大的黑影给挡住了，让人忍不住抬头看看。

　　“请问需要什么？”

　　！！

　　一张绝美沦绝地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看起来明明是服务员，站姿笔直加上他身上的某中气息，让人感觉好像查房的医生啊。加上，这个服务员他好像见过，好像是学校里？

　　林渝反应就大了，白眼都要翻上了天，冷嘲热讽地道：“原来是你啊，呵呵，我说店里那么多好评，是给你刷的吧。”

　　“请问需要什么。”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并没有理会林渝的话。

　　陆洺看了一眼菜单，菜品好像还挺奇怪的，后面总会有英语字母，他就看上了两个：“你好，我要一份冰镇杨枝甘露Q，一份草莓蛋糕K。”

　　轮到林渝，他更是报复性地点了好多，一串又一串的菜名，属实让陆洺和那个服务员都惊住了。

　　“点那么多，真的吃得完嘛。陆洺不免担心地问。

　　“吃不完，可以打包啊。”林渝眼睛盯着某处回道。

　　陆洺：“小渝，你认识那个服务员？”

　　林渝：“认识，不熟。”

　　陆洺：“好……吧，待会我可能还要去做一个检查，可以嘛。”

　　林渝：“完全没问题。”

　　点的东西多的差点放不下，最后全部上桌了，林渝有边自己吃一边夹给陆洺，尽管陆洺怎么推脱，还是防止不了林渝的热情，没一会他的小碟里也都是吃的了。

　　林渝边吃边开口问道：“洺洺啊，你现在跟那个校霸相处的怎么样啊，我最近除了吃饭就没见你人影了啊，干嘛去了。”

　　“嗯……在教室或者社团里啊。”陆洺眨眼思考道。

　　“你进了什么社团啊，你都没有跟我说过哎。”林渝现场来了一个一口吞泡芙，刚开始还好好的。看了一眼前台，就给呛到了，整个人脸色瞬间变红，低下头不停的咳嗽。

　　吓的陆洺刚想叫人。

　　前台的那个服务员就来了，速度快的让他都震惊到了。

　　戴眼镜的服务员不停地帮林渝顺背，动作轻柔又快，看的出来他很紧张的样子，口上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陆洺都开始有点怀疑了。

　　林渝咳的半死不活的，抬起头嘴边残余的奶油都没来得及擦，便恶狠狠地瞪他，光看眼神凶的要命嘴上却有一丝丝不服气地说：“谢谢。”

　　那个服务生什么都没说红着耳朵匆忙走开了。

　　陆洺两个都看了一眼，好像关系并没有嘴上说的不熟。

　　“吃饭吃饭，这次要小心一点。”

　　没一会，陆洺吃了几口就已经吃不下，脸色窘迫地看向林渝，桌面上全是食品的残余的部分，林渝也现在吃的有点撑了，起身要去买单，却发现自己好像吃的有点撑过头了，一动就肚子疼。

　　林渝脸色苍白地说道：“洺洺啊，我好像动不了，好饱。”

　　此话一出，吓的陆洺凑上去询问一番：“没事吧。”

　　“没事。”林渝整个人像是瘫痪在了椅子了，“要不我让郑叔送你去检查先怎么样，我待会就好了。”

　　陆洺看了看时间，点头同意了。

　　医院里，他的爸爸早就约好了医生，陆洺直接就去心理医生的办公室，这个来过无数遍的地方，陆洺闭着眼都能摸索来。统用的消毒水味道并不好闻，刺的鼻子一阵痒，他敲了敲门。

　　“进来吧。”一道熟悉又温柔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陆洺还是紧张低着头走进去，像是等待批评的孩子。

　　心理医生转了一下椅子，正面看着陆洺，看见他的这幅模样笑了笑：“看来，去学校也没有开心？老样子。”

　　陆洺坐了下来，回他：“开心的。”

　　“哦？”心理医生蹙起眉头，看他以前的报告，又道：“这次去上学了，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聊聊？不开心的也可以。”

　　陆洺想了又想，答道：“有……不开心的事情，不喜欢被许多人围着。”

　　“看来你很受欢迎。就没有遇见特别的人？听你爸爸说你一直都是住校，周末才回家，和同桌宿舍里的人关系怎么样呢。”

　　特别的人？陆洺思索了好一会，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没有。同桌和舍友都是同一个人，关系可以说好的吧……”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觉得的。

　　心理医生：“怎么说呢。方便说下去？”

　　陆洺回忆起这两周的点点滴滴，脸开始犯红，吞吞吐吐地开口：“他……他人很好。会给我被子，会借书借钱给我，会把校服给我穿，会帮我擦鼻血……”还有许多都没有补充完，都一一记在了陆洺的心里。

　　尽管对江谨严来说，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举动，可有那么一时刻，就是小小的一个举动，温暖了别人一整天甚至永远。

　　心理医生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完，在报告上记录了他现在的状态，笑道：“听起来很有趣，你喜欢他？”

　　陆洺瞬间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地眼睛不知道放哪里，内心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更多的是责怪自己把喜欢表现的太明显了？才会像密被揭穿了般，让他觉得难堪。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他在你这里挺特别的，说不定因为他你的病情会有所改变呢。我们现在是朋友，朋友。有什么好事情可以跟我分享一下？”

　　“没…没了。”

　　“啊？”医生有点遗憾，但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安慰道：“没关系，你现在有在慢慢的变好，下次见面我会更加期待你的变化的。”

　　陆洺可以说是一脸懵出的办公室，检查的结果对比之前，相对来说好了许多，药比之前少拿了一些。但心理医生那句下次见面又会发生怎么样地翻天覆地变化呢？

　　医院里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多的不能再多，门口仿佛就在他面前不远处，他低着头加快了脚步，想着快点逃离这里。

　　“嘭”的一下，又撞到了人。

　　那人动也没动过就站在原地，别过头去不停地打喷嚏，后退几步的人是陆洺。

　　陆洺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反应过来不停地弯腰低头去道歉，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原谅，说话的声音虽然是小，但行为在其他人眼里却是略为怪异的。

　　江谨严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心情原本就因为感冒变的不好，现在被人平白无故地撞了一下，任谁都会不舒服，更糟糕了。还想说教训教训眼前那个不长眼的人，结果抬头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同桌？昨天自己等了大半天的人。

　　“好巧啊。”江谨严因为感冒，鼻塞说话都变音，此时的声音成熟了不少。

　　听到这话的陆洺，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还真的是巧，又一次撞上自己的同桌了。

　　陆洺颇为尴尬地说：“好……好巧。”

　　“你也来看病啊。”江谨严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发烧感冒的，嘴唇还十分红润，来医院干嘛的。

　　“没什么。”

　　“哦。”江谨严也不好询问他的隐私。

　　陆洺回问了他：“你……怎么了？”

　　江谨严又别过头打了个喷嚏，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感冒那么难受，艰难地开口：“就有点小感冒了，离远一点要不然会感染。”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口罩带上。

　　“那……你先去看吧。”陆洺也不知道说什么关心的话，转身就走。

　　“哎……”江谨严的右手拿的就是药，想追上去，人却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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