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之战

　　费诺病了，连着三天发烧。
　　其实也有积劳成疾的缘故，但直接导火索肯定是那天晚上着凉了。厉天麒把费诺接到自己宿舍，寸步不离地照顾。
　　“感觉天麒心情不太好，风哥你小心点。”
　　到周五训练时，陆海澄悄悄说。
　　芮存风耸了耸肩：“我知道，这几天还一直送东西给他们。但现在临时加了这场友谊赛，他也只能牺牲点个人时间。”
　　“……嗯。”
　　叶韦晨背着书包进来，芮存风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这俩人又怎么了？
　　陆海澄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会儿，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发生了。
　　厉天麒何止心情不好，直接板着脸走到场边，对芮存风打招呼视而不见。
　　“天麒，抽签结果在你那儿吧？”
　　好在吴飞打破了尴尬。
　　厉天麒从包里抽出两张纸，递给吴飞。
　　“大家都过来看看。”
　　校际杯季前赛采取循环赛制，16家球队两两比赛，积分排名前8的入围季后赛。季前赛一般会在上学期结束前打完，如果遇到积分相同的，会继续加赛直到分出高下。
　　“友谊赛？”
　　任逸个子高，首先看到这一条。
　　“嗯，”厉天麒面无表情，“这是今年新增的，正式开赛前由上届冠亚军进行友谊赛，算是揭幕。”
　　上届冠亚军，那不就是他们和体大。
　　这个消息引得大家面面相觑。早就听说体大球风凶悍，上届他们是“黄金阵容”，仍在决赛中落败，不免有些没底气。
　　吴飞说：“友谊赛不计入成绩，大家尽力就好。时间不等人，下周末就开打，本周加练。”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而更紧张的，还有芮存风和厉天麒的关系。
　　他们突然开始不说话，厉天麒对芮存风的存在熟视无睹，甚至直接越过他，把运动饮料拿给他身后的罗增。
　　吴飞一心扑在训练上，没注意两人之间的暗流，对厉天麒说：“天麒，帮忙叫下存风和海澄，我们再调整一下战术。”
　　厉天麒叫来陆海澄，又让陆海澄叫芮存风。
　　吴飞认为，尽管任逸的团队意识仍然欠缺，但他有身高优势，力气也大，应该首发。芮存风和陆海澄都在场上被他坑过，想让他替补。
　　“……天麒，你觉得呢？”
　　芮存风本意是寻求支持，谁知厉天麒生硬地说：“我支持教练。”
　　明明他也对任逸有意见！
　　“好，那就这么办。存风，海澄，你们在场上要有意识地带带他。”
　　“怎么了？”
　　芮存风皱着眉，把厉天麒拉到一边。
　　“你不是也觉得任逸——”
　　“我没这么觉得，”厉天麒抱起双臂，“你不要自以为是地觉得我觉得。”
　　“……”
　　“你怎么回事？”
　　芮存风开始火了。
　　厉天麒脸色也不好看：“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要事事都以自我为中心。费诺他已经连轴转了一个月，为了你们骑着破共享单车满学校乱转，晚上还那么冷。以后你想用别人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
　　芮存风被怼得哑口，而厉天麒看都没看他，转身就去了看台上。
　　就说他会为了费诺发疯。
　　“队长，喝水吗？”
　　叶韦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拿着一瓶矿泉水。
　　“滚开。”
　　气都撒在他身上。
　　“晚上我去看看费诺，”叶韦晨低声说，“你别着急。”
　　芮存风怒道：“说让你去了吗？自作多情什么呢？我是那种利用别人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人吗？”
　　“……我就是去看看他。”
　　“滚，用不着你。”
　　上场后，罗增除了传球，其他时候都离芮存风远远的。
　　芮存风：“你今天跑位怎么回事？”
　　罗增不敢说话：“……”
　　芮存风擦了把汗，不耐烦道：“那件事不怪你，专心训练。”
　　“那队长你和叶韦晨——”
　　“与你无关。”
　　哪壶不开提哪壶。
　　习惯性抬头，却没看见秦洛沁在二楼跳操的身影。
　　妈的，一天天的烦死了。
　　好在大家发挥都还稳定，配合也愈发娴熟。结束前，吴飞又给大家加油鼓劲，宣布周日下午加练。
　　更衣室里，年轻队员们的神色都很紧绷。方竞奇用换下来的球衣擦了擦汗水，说：“周日能不能再看一遍视频？”
　　他指的是上届校际杯决赛视频。芮存风道：“你是想再看我受伤一次？”
　　“啊不，队长你误会了。我是想再——”
　　“我懂，不用说了。”
　　陆海澄安慰道：“大家别这么紧张，只是友谊赛，输赢无所谓的。体大也换了波球员，都是第一次出赛，就当积累经验。”
　　罗增面露忧色：“可他们的队长没换啊，还是那个人。”
　　“我们队长不是也没换吗？没事儿，有芮队在，你们不用担心。”
　　芮存风脱掉上衣：“这个屋子里最不害怕他们的就是我。周日和下周训练的时候，你们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他的身体很白，比叶韦晨还白，肌肉线条饱满。原先他是有些晒黑的，受伤后又养回来。
　　他一边冲澡，一边思考对策。
　　那个人自然由他亲自对付，其他人……还得好好研究一下排兵布阵才行。友谊赛事出突然，以前都没有这一项，大家都很懵，恐怕吴飞也很焦虑。
　　如此想着，出来便打给霍云深。
　　等待了很久，对方没接。
　　芮存风又打了一个，还是没接。再打，仍没人接。
　　奇怪，霍云深从不会不接他的电话，哪怕在国外也不会。
　　叶韦晨进来，就看见他围着条浴巾站在柜子旁边，眉头紧锁。
　　芮存风放下手机：“你怎么还在？”
　　他洗澡时间最长，其他人早就走了。
　　“在等你。”
　　芮存风翻个白眼：“等我干嘛？”
　　“想问问，我给费诺带什么东西比较好？”
　　“……谁同意你去了。”
　　厉天麒的恶劣态度刺痛芮存风，想起这事就别扭。
　　叶韦晨头发上还沾着水气，随手拨了拨。“那天晚上我也在，要说有责任，我也有。他喜欢吃什么，或者用什么，我现在去买。”
　　“和你没关系。而且我也说过了，你以后不用再帮我做什么。”
　　“……”
　　“我现在烦得很，麻烦你离开我的视线。”
　　叶韦晨定定看他，直到他忍无可忍，忽然转身走了。
　　操。
　　芮存风心里很乱，脑子也很乱。打开微信，看到秦洛沁的最后一条微信，那种熟悉的挫败感再度涌上心头。
　　泡妞是他最擅长的事，这次为什么搞得这么复杂？
　　秦洛沁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是因为叶韦晨吗？可叶韦晨明明什么都没做。或许他做了什么，他不知道？
　　叶韦晨为什么要拒绝秦洛沁？
　　芮存风死活想不明白。
　　仿佛有什么关键问题被他忽略。
　　到底为什么？
　　换上卫衣牛仔裤，却不想离开。
　　体育馆里灯还亮着，他走到场边，拿起一颗篮球。
　　刚想投篮，才发现有个人坐在观众席上。
　　是叶韦晨。
　　他的目光没有躲避，始终追随芮存风。
　　芮存风当他不存在，在罚球线上站定，随意投篮。
　　哐、哐、哐——
　　篮球一次又一次稳稳落入篮筐。
　　咚、咚、咚——
　　球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芮存风就这么投着，叶韦晨就那么看着，没有起身，只是安静地看。
　　不知过了多久，芮存风终于把球扔开。
　　“有意思吗？”
　　他问叶韦晨。
　　叶韦晨也终于站起来，走到场中，捡起那颗球，像芮存风刚才那样，将球投进篮筐。
　　“我问你，有意思吗？”
　　芮存风提高了声音。
　　“你这样是想干嘛？”
　　叶韦晨又投进了一个。
　　芮存风抓住他的胳膊：“如果你要说对不起我，大可不必，是我他妈点儿背，我遇上你们——”
　　“我喜欢你。”
　　咚的一声，篮球应声落地。
　　芮存风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好像突然被抽离了，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不会动了。
　　以至于后来回想，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嘴巴在动：“……什么？”
　　被他抓着手臂的叶韦晨微微喘息着，深潭一般的双眼剧烈地翻搅着，像掀起了巨浪。
　　“我说了我喜欢的另有其人。我喜欢你——队长。”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队长。
　　原来缺失的是这一块。把它拼上去，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所有的困惑都迎刃而解。
　　芮存风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只回响着这句。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而现实也容不得他思考。立在场中雕塑般的两人，同时听见了一声压抑的惊呼，和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们同时扭过头，同时看见——
　　秦洛沁站在场边，眼神惊恐，脚下是芮存风那晚为她披上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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