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度之恋,始于吸血入唇之前

作者:清水白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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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真意狂响


      “感谢话剧社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接下来,有请设乐珺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唐·阿让的追忆》!”
      随着话剧《窈窕之巾帼》圆满落幕,晚会节目单已经接近尾声。一切都有条不紊,观众们该在什么时候欢呼,该在什么时候如厕,都同计划完全吻合。
      只是主持人每次回到后台,都发现书记员刻意地躲避着她的视线,好像她的脸上画着恶鬼图腾一样。
      “好想被她夸两句啊,但这种发挥实在是不配……”
      哪怕普通学生没法察觉主持人的欠缺,绘月也自知状态不佳:高跷一样的鞋跟有时令她感到寸步难行;没人能注意到的地方,渗出的汗液已经浸湿了礼服的内衬;补妆也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主持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会,到底为何能给“至宝”如此压力,就连本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怎么了,今天……”
      计划内的倒数第二次上台报幕,绘月坐在椅子上歇息,暂时卸下了高跟鞋。
      “清蝶……你身体是有失力的迹象吗?我看你今晚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可能,有点像是。学姐你不用担心我的,没力气又不会死掉,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吧。吸血,晚一点也无所谓。”
      二人相邻而坐,但清蝶仍然没有向绘月投来视线,只是侧着身子说话。这位一年级生刚刚认识到了自己的取向,所以她现在对待附近的女性时尤其小心。
      “千万不能喜欢上谁了,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的……”
      清蝶一直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同性别爱好者在这世上终归是少数,并不是什么可以招摇过市引以为傲的身份。
      “小珺,差不多到你上场了哟,没想到居然是那首《唐·阿让的追忆》啊,这可是世上最难的钢琴曲之一吧,你野心可真大。”
      台上报幕的时候,昏暗的小小更衣室内早已是一片狼藉,遍地都是一对恋人激烈亲热留下的痕迹。
      “放心,我钢琴大师的位阶称号可不是靠开后门拿到的,而且,比心大还得是奏莺你吧,这种时候居然在人家脖子上种草莓……”
      已经脱下脏校服,正在换上礼服的乐珺抱怨着不注意分寸的恋人——她白嫩的的脖子上被留下了三处显眼的深红吻痕。
      “急不可耐地要在这里做的,可不是我哦,也不知道第一个没分寸的是谁,晚会结束后不是有的是时间吗……小珺你赶紧先把礼服穿好吧,这毕竟是我个人的得意之作,让我看看效果。”
      乐珺有些不悦地嘟着嘴,在女友的帮助下一点点地将黑白相间的礼服归至正位——在外闯荡的这三个月,奏莺与乐珺保持着书信联络,她亲自为恋人设计了一身礼服,希望乐珺能在学生时代最后的迎新晚会上穿。现在看来,裁缝的手艺完美还原了设计图中彰显的理念,乐珺被包裹在恰到好处的黑白纹样中,简直像是“钢琴”这一概念的化身;精湛的工艺下,就连脖子上的饰物也不偏不倚,正好遮掩住了那三处吻痕。
      “荣奏莺……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有机会逃的。”
      乐珺看着镜中自己华美精妙的礼服装束,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一句情话,虽然不至于时刻念叨,但她是真的有在担心,自己的女友哪一天会移情别恋。
      “那我上了。”
      灰色的文艺少女用力推了下门,结果发现自己忘了把锁打开,一阵短暂尴尬后,乐珺终于还是走出了更衣室。
      “哈哈,我可不会逃哦……”
      奏莺深情地望着披挂上阵的恋人留下的背影,从裙兜里摸出一个小方盒,今天,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她曾问乐珺,是否介意对外公布二人的恋情,得到的答复是无所谓。于是,Miss Sincerity的如意算盘,得以顺利进行。
      “我是不是也要盛装出席呢,呜哇,味道好大!算了算了……”
      更衣室内已无别人,奏莺嗅了嗅椅子上乐珺脱下的有些沾湿的短裙,汗臭与另一种微妙的气味在一起混杂发酵,逼得突发奇想的大歌手走出了更衣室。
      “阿月……”
      来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的奏莺,望着坐在学妹身边,正按摩着自己脚趾的绘月。那两人明明近在迟尺,却又仿佛相隔天堑,没有对话交流,没有眉来眼去,只是各自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该轮到姐姐我,帮你一回了……”
      盛名的乐手拿起了吉他,一边看着荧幕中将要开始演出的女友,一边波动琴弦,做起了上台前的热身。
      设乐珺一在台上亮相,台下顿时人声鼎沸,“窈窕诗音”,学生会元老、诗人、剧作家、导演、钢琴家、作曲家、作词家、情书代写家,这位少女拥有的头衔数不胜数,她在学生之间的人气,从来居高不下。
      “呼——哈——”
      向着观众致意后,荣奏莺的挚爱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向了舞台上奢华闪耀的钢琴——这个大家伙是音乐教室中黑金钢琴的豪华加强版,连接着整个礼堂的传声术石网络。
      “请听,《唐·阿让的追忆》。”
      《唐·阿让的追忆》,被誉为世上最难的钢琴曲之一,取自闻名遐迩的歌舞剧,《唐·阿让》。唐·阿让是大央联西侧的一位名门望族,他风流成性,见到女人就要弄到手,带上床,却唯独不去碰那位他真心喜爱的少女。当他走到生命的尽头,追忆自己的一生,感慨着性与爱时,这首曲子便会奏响。
      对于唐·阿让这位角色的解读有很多,有人说他是风流无度的象征,有人说他是色欲之魔的附身,还有人说,他唯独对近在迟尺的挚爱之人一下不沾,是以此来彰显自己深沉的爱,他看似滥情,实则是极致的纯情。
      谁知道呢。
      修长纤细的十指在琴键之间跃动纷飞,就算贴近看也只能见到残影。乐珺今天状态极佳,称之为有生以来的最巅峰也不过分。无数的彩排与练习中,她都难免会在这首曲子上出几个失误,但是,这一回似乎有所不同,诡谲莫辨的曲调千回百转,但都被如有神助的演奏者一一破除追赶。待到最后一个音落下,掌声响起时,乐珺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没有淌下一滴汗,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有人在背后托举着她。
      “乐珺姐,天呐……”
      绘月只顾欣赏着那超出了常理范围的演奏,全然忘记了自己主持人的职责。当她匆匆忙忙地想将双脚放回那双恨天高之中准备上台报幕时,那携着乐器的长姐从一旁经过,拍了拍她裸露在外的肩膀。
      “主持人已经可以休息了,阿月,接下来,就全交给姐姐我,放心把舞台交给,Dirty R吧~”
      奏莺向妹妹wink了一下,走出了后台,背影渐行渐远。
      “姐姐……”
      绘月久违地感受到了,这位姐姐在海拔概念以外的高大。
      无与伦比的钢琴独奏落幕,而攒动的人群意犹未尽,演奏家的指头也是一样温热瘙痒,渴求着下一曲。
      正当乐珺稍不情愿地准备鞠躬退场时,一位拥有诸多身份的女性出现在了舞台上。她穿着红领结的夏季校服,但明显不是这届的一年级生;她手握着一把标志性的乐器,发丝间有着标志性的红绿挑染;她的相貌与年轻人卧室海报上的人物完全重合。她是风光无限的乐坛新星Miss Sincerity;也是存在于这所学校传说之中的,臭名昭著的R;当然,还是设家千金设乐珺互许终生的挚爱之人。
      一年3班中不乏与外界联系紧密的情报贩子,关于节目单末尾的神秘嘉宾是谁,学生之间早就传开了。在他们眼中,音乐课事件是学生会计划好的造势,它埋下诱人的伏笔,这样所有人都会乐意把屁股放在在礼堂的座椅上直到晚会的终幕,只为了那位是恶名昭彰的初代会长的同时,也是超新星歌手的传奇之真容。
      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最精的信息收集者和推理家都不可能料想得到。
      “各位晚好~我可爱的后辈们,哟,仔细一看这不是还有几个老同学嘛!”
      观众席的前两排,做着受邀而来的上届毕业生,其中有不少是被臭名昭著的R用各种方式戕害过的——那一年里,只是和朋友一起走在路上,就可能被突然窜出来的学生会长说出内心所想,在社交圈内好几天甚至永远都抬不起头来。这些老学长学姐们一看到那张脸,一股恶寒就攀上他们的后背。奏莺用手指比着圆圈放在眼前,向着他们看去的时候,不少人两股打颤,想要提前离场。
      “现在就溜掉的话,可是要错过正菜的哟,我亲爱的同学们~”
      “你……你这个……”
      “我这个魔头?你倒是说出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高大小姐~”
      一位曾在学生时代被奏莺说出了蔑视乡下人的心声而风评受损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站了起来,可她想要用来攻击初代会长,那位即是荣家大小姐,又是如日中天的流行歌手的高位女性的言语,却卡在喉中难以吐露,还得靠对方替她补上。
      “诸位,听我一言,众所周知,我作为初代学生会长,在校内拥有‘臭名昭著的R’这样一个称呼,大可不必觉得这有多冒犯,我认为这很好,但要是能当着我的面说出口的话,就更好了。”

      后台,正数着墙面彩灯分散自己注意的清蝶身体一机灵,才察觉到绘月没有上台报幕,而是仍在她身旁。她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流失,纵使饮尽了杯中物也无从补充。血裔少女的上下牙用尽力气咬痕在一起,压制着本能上的渴望。
      身着盛装的少女,她的血液是多么芬芳馥郁啊。

      “奏莺?!”
      舞台上,发言者身旁的钢琴师投来疑惑的神情,其口型呼唤着恋人的名字。
      “跟上我。”
      主动走上了风口浪尖的女人,向着挚爱眨了眨眼。
      “同学们,我对于那一年中自己所犯下的种种罪状供认不讳,并且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惩戒,学生会长,你在听吧?将我在荣高的学籍永久抹除,让我的后半生都失去继续受高等教育的台阶,这样的惩罚如何?”

      绘月蹬上鞋子,想要走到台前去说些什么,但站起来走了半步后,却又坐下了。
      “照你想的来吧,姐姐。”

      “如果你继续保持沉默,那我可就认为你同意了哟!我数三声,三、二、一!很好,今天起,我将失去曾在这所学校接受教育的所有官方记录,也不再有资格承载这身校服……”
      奏莺在众目睽睽之中,扯下了衬衣和短裙——她早把演出服穿在了里面。
      “毕竟这处校舍里我所遇到的,让我留恋的东西,只有一个莽撞可爱的女孩而已。”
      “脱衣女”的视线从凌乱躁动的观众席上移开,转向了被她亲自设计的盛装所包绕着的,她所挚爱的少女。
      “跟上,原来是指这个啊……”
      乐珺沿着奏莺的视线,踏着端庄的步伐一点点地靠近过去,她的双腿在半公尺的地方停住了,但上身没有停下,软嫩的唇,没有停下。
      礼堂里,一千余人就眼看着两人的唇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交合,而当她们分开时,前排的观众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在舞台灯光照耀下散发着剔透光芒的,连接两人的粘稠银丝。
      “Here comes,Fools In Rain!”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不一样的开场白。M.S.个人的名号被“雨中愚者-Fools in Rain”,这位流行乐独行女侠,今天中午才和女友一起,为自己的团队定下来的名字所取代。
      这对恋人没有给接受了过量信息,正深陷在混沌中的观众们缓一缓的机会,在接完吻并自我介绍后,立刻就做好了开始演奏的准备。奏莺趁着牵手的时候,偷偷地将一张纸交到了乐珺手中,上面写着从未正式演出过的新曲。
      “极目(Eye-Encyclopedia)——”
      设乐珺拥有足以令所有人在学生时代垂涎欲滴的赐能——极目,任何形式记载的广义上的可见文献内容,哪怕十万字的文本量,她只需一眼就能将其全部纳入脑中,乐谱与歌词也不例外。
      “有趣的歌……”
      花了一秒记住了词曲的乐珺在钢琴前端坐下,大菜这才要开始。
      “新曲,《Kill that Secret Love!》”
      主唱歌手宣读了新曲的名字,应和的声浪随之响起,观众已经管不上纠结脑中成山的信息,他们决定总之先欢呼再说。
      和弦奏响,十指纷飞,歌声嘹亮。
      “成群条子拉起警戒线~
      被杀的人,据说叫暗恋~
      命中注定没有明天。

      白布盖上可怜的脸~
      藉以惨死迎来新篇~
      为它送葬,我心安眠。

      嘴沉默,心火灼~
      耐心理性往下落~
      嘴沉默,心火灼~
      自诩理智实际懒惰!”
      ……

      舞台沸腾不息,高潮迭起。后台里,随着最后话剧社成员们回到观众席上的班级,两位学生会的成员,也久违地迎来了危险的独处时机。
      天资八等的荣奏莺也长于法术,尤其擅长运用音乐相关的术式,她不仅轻而易举地将演奏与礼堂内的舞台法术系统成功连接,甚至将一种能让人倾向于说话做事不过大脑的术式——露真术融入在了演奏中。

      “学姐,我可能,需要吸一次血了。”
      灼热的歌声与弦音挑逗着台前幕后每一个人的身心。清蝶转过身,用亢奋的红黑眼瞳看向她秘密的供血者,礼服中的绘月是多么绮丽、性感,又美味……
      “嗯?哦,这里说不定会被看到的,我们到更衣室里弄吧……清蝶……同学?!”
      不由分说地,尖牙已经刺入了发丝垂下而裸露出的雪白后颈。绘月因为穿着高跟鞋,在这剧烈的推搡下难以保持重心,半跪着跌下了椅子,已经深入肌肤的尖牙也从孔洞中滑了出来。
      进入失控状态下的清蝶,没有给绘月喘息的空档。她也紧跟着俯下身子,在另一侧的后颈又一次地扎下了尖牙。
      “好痛……”
      也不知道是吸血部位的影响,还是另有原因,绘月这一次的痛感比先前的两次剧烈了许多。但她没有做反抗,今天上午,她做了令清蝶和自己都困扰的事,直至现在仍怀着愧疚,所以无论现在被学妹怎样处置,她都自认是应得。

      “合上了棺木的破顶板~
      葬礼上,人们喜忧参半~
      有人失意有人畅饮正酣。”
      舞台上,奏莺的歌声游响停云,法术的影响也如尖牙一般侵入到了观众的思绪中,如果你能做到把视线从舞台的二人组上挪开,转而注视观众席,而且恰巧你又是一个没有在意的人的孤独虫,那么你将可以看到复数对的情侣正在枉顾羞耻心地亲热,甚至接吻。
      “安,楚科奇,你们俩在干嘛!啧,荣奏莺,你耍了什么把戏?!”
      看着自己还算可靠的左膀右臂在一旁深情对望着,彼此动手动脚,因为天资高于奏莺而勉强隔绝了这股影响的莫妮塔语调渐渐激动了起来,戴着必杀指环的拳头捏到了最紧,而台上的演奏者倒也给她面子,投来了一束略带轻蔑的目光。
      “真让人火大,这种人怎么就是绘月的姐姐呢……”
      如果莫妮塔没有挡下融进音乐的术式,现在也许现在已经遵循着内心上去给奏莺一拳,麻痹法术接噤声手铐一套带走了。
      “单身汉宿醉在河畔~
      他的暗恋何处尸骨寒?”

      演奏仍在继续,而后台也没有变得安分。
      “呃诶……清蝶,是不是,吸得有点多了?还没有……好吗?!”
      绘月浑身的汗水已经突破了礼服内衬,浸润到了花边与飘带上,全新音乐组合FIR的新曲首秀已经接近尾声,可尖牙仍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呃哈——”
      终于,在绘月被吸成干尸之前,被法术影响到的血裔少女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口了。
      “我怎么,我……”
      清蝶扶着额,想要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刚刚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彻底隔断本就飘摇的理性,而现在那个正体不明的入侵者已经被驱逐,理性的书记员也再度归位。
      “学姐?!”
      她看到了跪倒在地上的,身上的礼服一片凌乱的绘月,透过零散的发丝可以望见其后颈下部的两处咬痕,再结合自己口中残留的回味,大概理清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没事吧学姐,有没有受伤?!我扶你起来!”
      清蝶又一次俯下身子,这次不是为了进食。她将绘月脚踝上高跟鞋的绑带解开,释放了监牢中的双足,随后用自己的一侧肢体提供了支点,以便绘月重新站起来。
      “呃啊~左脚好像,有那么点崴到了,先,先扶我去更衣室吧,把校服换回来先……”
      绘月感到左脚踝有些疼痛,穿着那种鞋子跌一跤,很难毫发无伤。
      “嗯!抱歉学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来得这么猛烈……晚会散场之后,去医务室看看吧!”
      绘月听到,清蝶在关心着她。一看到那双粉色的,水灵的眼睛,她就感到格外安心。说出来可能有些奇怪,但被那样施以暴行,绘月反而感到了释然。
      “抱歉啊,上午说了怪话,清蝶你是很讨厌自己的体质的吧?我怎么忘了呢,居然还要让你做多余的吸血……”
      被搀扶着进到更衣室,在沙发上坐下之后,绘月道起了歉。
      “……不要道歉啊。”
      “嗯?”
      “明明是受害者就不要道歉啊!”
      清蝶多么希望,绘月能用她最擅长的那种毒辣语言讽刺自己两句,可这位“至宝”,居然还说着软软的道歉。
      “清蝶?!”
      “别在意……总之那个,我先出去了,换好衣服叫我,我扶你去医务室。”
      清蝶溜出了医务室,背靠着薄薄的门板,这里能听到里面的人发出来的,衣服与肌肤摩擦的声音。
      关于绘月道歉的话,清蝶的的确确对血裔的体质深恶痛绝,但她似乎,又并不讨厌从绘月身上吸血的过程,甚至,还有一些享受……
      “我真是个……贪婪鬼……”
      清蝶看着荧幕上活跃着的恋人乐团组合,脑中回放着中午在学生会室的所见,乱飘的妄想,一点点地将那乐珺和奏莺的脸替换成了他人。
      白发少女猛地摇了摇头,停住了思想的滑坡。

      “各位,日后还请多关照我们Fools in Rain!”
      演奏似乎已经落幕,奏莺正做着收尾的发言,观众的声音还是那么喧闹,清蝶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更中意安静。
      “以及,小珺,趁着这个机会,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哦。”
      先前被清蝶扇了一耳光的女人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摸索着,可她口中提到的东西似乎无处可寻。奏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稍显狼狈地走到被脱下的校服旁,从短裙的裙兜里摸出了那个失踪的小黑盒子。
      “哎呀,尴尬尴尬,哈哈哈~”
      而站在一旁的乐珺只是一直在冲着突然整蛊的女友发笑。
      直到那个盒子被打开,展露出了其中的东西,那是在灯光照耀下发出炫光的一对戒指。
      “奏莺,这是?!这这这?”
      灰发少女脸上笑容不再,激动与慌张取而代之。
      “我们结婚吧!”
      “啊?!奏莺?你真的,我……你……”
      见到了如此惊喜后,先前对于恋人移情别恋的微小担心,霎时变成了一种愧疚。
      大央联西部和南方海外的一些省份似乎已经认可了无所谓性别的婚姻,但历史沉淀最深的东部诸省尚未走到这一步。可是,哪怕法律上不承认,从来都不代表着私底下不能结婚庆祝。
      奏莺没有单膝跪下,只是拿起了女友的左手,略微瞄准之后,将其中的一枚戒指“唰”的一下套进了微微颤抖着的无名指里。
      “怕你不同意,所以戴得有点快,抱歉抱歉~”
      求婚者眯眼笑着挠了挠头,被拨动的刘海之下,盖住伤口的膏药若隐若现。灰发的少女左手捂着小嘴,眼中含着热泪,一边抽泣,一边发笑。
      “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于是乐珺也拿起了剩下的那一枚戒指,郑重地将其缓缓放进了恋人所对应的指头中。
      观众人群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直在沸腾,水在固定条件下的沸点恒定,固定数量的人群能发出的声浪自然也有封顶。
      更衣室里,刚褪去湿透的礼服换上平日校服,正扶墙站起来确认着左脚状况的绘月听到了舞台上正在发生的事,考虑着要不要上台去说两句祝福的话,但一想到现在自己大概率要靠他人扶着才能走动,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么丢脸的样子可不能到舞台上,完全就是去冷场的……Fools in Rain,今夜属于你们……姐姐,乐珺姐,今后也要幸福哦。”
      她只是朝着门口,也就是舞台的方向,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
      而正贴在门外的女孩尽数听到了。
      “学姐,明明能好好这样说话的……”
      “清蝶!我好了哦!自己走果然有点难啊,麻烦你扶我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呃……哦!”
      白发的少女推开了门,将海拔不高的肩膀借给了负伤的学生会长。

      舞台上的二人沉浸在恒久的幸福之中,全然不知后台内发生的事。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奏莺正与乐珺紧紧相拥,又突然开始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去查看地板上可怜的校服,从衬衣到口袋里,摸出了一叠厚厚的硬纸。
      “这周日晚,马尔斯标准大酒店,一号厅,订婚宴的请柬一百张,我就放在舞台的中心,你们如果想要,就凭本事来拿吧!”
      马尔斯标准大酒店(Mars Standard Hotel)是马尔斯家在高端餐饮领域的头牌,而动用那最负盛名的一号厅,所需要的金钱更是天文数字。
      “奏莺?!你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
      “没了哟,这大概就是全部了……吗?说不定还有,我说,小珺。”
      “怎么了?”
      “在涌上来的人潮淹没我们之前,溜回后台去吧?”
      “正有此意呢。”
      于是奏莺便牵着未婚妻那戴着信物的手,悠哉悠哉地小跑进了后台。
      “外边就全权交给你了哟,名字很长的马尔斯小妹!”
      在退场之前,奏莺还不忘向着从不给她好脸色看的“金色铁律”放了一句垃圾话。
      “安,楚科奇,维持秩序!等一下,你们俩不会也要去抢吧?!荣奏莺……你等着!”
      突然成为光杆司令莫妮塔咬牙切齿的怒吼淹没在了人群喧嚣之中。回到后台的将婚二人,却找不到应当留守在此的学生会长与书记员。只见到方桌有上一张半折叠的字条,上面是这两人都再熟悉不过的人的字迹。
      “受了点小伤,先去医务室了,不用管我,去享受今夜的幸福吧。”
      相恋已久的两人相视无言,她们不约而同地走向了后门的出口。
      “没事,只是扭伤,应该很快就能走动了,两周内尽量避免剧烈活动就好。”
      医务室里,值夜班的付秋燕老师在查看了绘月的左脚后给出了诊断。她将一只手贴在绘月的脚踝上,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身旁看着的清蝶,似乎比伤员本人更加心焦。
      “缓征(Symptom Slower)——好了,用我的赐能处理过之后,明天应该就会不痛了。”
      这位夜间校医明显比值白班的那位更加可靠,赐能“缓征”更是从来只会用在缓解伤病痛苦,诸如此类的正途之上。相比于不成体统的陈晴,付秋燕老师更年轻,更懂得打理自己,头发更加柔顺,皮肤更加洁净,白大褂也穿戴得更整齐,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做到与那样埋汰的女友一起生活的。
      “谢谢付老师。”
      “谢谢……”
      做了些感谢后,清蝶搀扶着绘月,准备离开医务室。
      “阿月!”
      “小绘月!”
      心急如焚的两人突然破门而入,其中一人还穿着行动相当不便利的礼服——乐珺的校服显然已经没法穿了。
      “只是稍微崴了一下而已啦,都说了不要管我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的你们,有自己的幸福要去追求吧?别在我这个跟菜市场大妈共用一个灵魂的家伙身上浪费了这意义重大的夜晚啊。”
      “学姐……”
      荣绘月向来长于挖苦别人,包括她自己。
      “如果妹妹小姨子出状况了还能没心没肺地共度良宵们俩不就真成了畜生了吗?喝啊——没气了要……”
      并不长于运动的乐珺早已是气喘吁吁,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后更是到了窒息的边缘。
      “阿月,没大碍就好,就好。我和小珺能享受幸福的日子还有很多,但重要的妹妹可只有一个啊。”
      “小绘月……你绝对是我唯一甘愿做副会长去辅佐的,无双的学生会长!”
      “真的是,搞得像我要死了一样。不遭点罪还真听不到你们俩说这些好话,我这一崴是不是还赚了?”
      绘月调侃着这对订婚恋人,晃动了一下缠着定药纱布的左脚。
      “别这么说……”
      支撑着“至宝”身体的娇小女孩有话想说,但她还没有足够多的勇气在这个场合下发话。突然,那种被看不见的眼睛盯着的感觉再度传来,清蝶费了些力才抵抗了过去。
      奏莺的眼正直愣愣地盯着妹妹身边的少女,在没能得手之后,解除了赐能。
      “你是叫清蝶……对吧?那一耳光真厉害啊哈哈……谢谢你阿月需要的时候支持着她。俗话说旁观者清嘛,就是那个,能麻烦你说说她是怎么崴到的吗?”
      被提问了,清蝶当然不能说实话,她脑中立马开始了现编故事。她有些着急,毕竟每一秒的踌躇,都只会平添不自然。
      “我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没站稳崴到了而已,那双鞋的跟实在高到反人类了。清蝶没有看到我崴脚的过程,那时候她正好在洗手间里。”
      只是一秒过去,绘月就完成了解围。
      “这样啊,要命的恨天高,真是连无敌的至宝都难以对付。给,这是为了表示对清同学你的感谢。”
      奏莺从兜里摸出了一叠印刷精美的硬质纸,递给清蝶。
      “这是?”
      “五张我们俩订婚宴的预留票,给你了,把能叫到的朋友们都一并叫上吧。”
      “马尔斯标准的一号厅……姐,你真的没钱?”
      绘月看了看请柬上的信息,向昨日哭穷的姐姐投去了质疑的神情。
      “我手头真的没有现钱啊,再多的钱也会花光的嘛!不过小珺有零用钱在手里,我就饿不死呢!”
      “死鬼……开房都要我先垫着!”
      “我只是在等资金流转过来!别说得那么难听!”
      “噗哈哈哈!”
      小小的医务室内顿时就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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