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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望
元庆二年五月,相府千金褚睢玉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陈国。举国上下都在议论这件无比稀奇的事。一时间市井小巷,茶楼酒肆,都能听见人们对此的津津乐道。
褚睢玉第一次体会到作为公众人物的苦恼,烦闷地坐在小亭子里喝茶。五月中旬,相府里该开的花开了,该谢的也谢了,唯有亭子旁边的几棵玉兰树上,依旧顶着无数硕大肥美的玉兰花,着实香得腻人。
苍斛和琉璃各站一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褚睢玉,喝完了一壶茶之后发觉两人站着一声不吭,忙道:“站着作甚,就我们三个人,随意一点,别那么拘束。”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在她左右坐下。
“公子呢,怎么今日到现在了都没有见着他?”褚睢玉问道,开始吃糕点。
“公子一早就出去了,并未告知苍斛具体去做什么。”苍斛回她。
“又有事?最近见他天天都出府,日暮才回来,到底在忙什么。”褚睢玉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幽怨。
“大约是公子在长陵这事叫一些人知道了,所以就一个个邀公子出去喝酒吃饭吧。”苍斛道。
“那他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是悠闲,每日吃喝玩乐。”褚睢玉愤愤道,吃糕点吃得面目分外狰狞,“再看看我,自打消息出去,每日提心吊胆的,一听府上来人,都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太憋屈了。”
琉璃忍不住笑道:“小姐,你大可不必如此,王爷既然说了会给你考虑的时间,就断不会突然来府上的。我早上听清荷他们几个说,王爷最近一直都在皇宫呆着呢。”
清荷是府里经常出去采办的人员之一,每日都要出府买府上缺少或是没有了的东西,消息自然灵通的多。
“皇宫?那便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听说秋后,上将军就要被问斩了呢。”苍斛道,颇为惋惜,“真是叫人扼腕,好歹也是手握千军的上将军,没想到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上将军司马追……褚睢玉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带兵逼宫的大将军。
想来也是一桩奇闻,司马追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按理来说这种沙场上下来的,鬼门关都不知道走过几次的人,应是皇帝极为信任的人,也应是极为效忠皇室的。先前也没听说过这个将军有什么劣迹,不是战功赫赫就是人品极好,怎么会落到这副田地?!
当然,这其中缘由褚睢玉并不感兴趣,想到自己知道的那几个历史名将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大抵都是狡兔死走狗烹,忍不住有些感慨罢了。
琉璃倒是不懂这些的,只道:“无论如何,也与我们太过遥远了。秋后……秋后还早着呢,或许到时候还有变数呢?”
“你这话倒是有点道理。”褚睢玉拍拍手点了点头,“反正与我们无关,观望就好了。做个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也是一种乐趣。”
苍斛和琉璃并不懂什么是吃瓜群众,相继愣了愣,便很无奈得笑了。
长陵城最为著名的春风酒楼里,处处都上演着纸醉金迷的香艳戏码。来此的多数为权贵,再次的也是有点小钱的土豪劣绅。这里是最能体现长陵等级的所在,亦是长陵繁华的标杆。
歌伎舞姬轮番上台表演。随便哪个角落,都能看见调戏与反调戏的戏码。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郭姫就在乱终取闹的一间厢房里惬意地饮酒。坐在他对面的,是酒楼里琴艺最为出彩的含月姑娘。
纤纤十指撩拨着琴弦,琴音幽幽,萦绕在宽敞明亮的房里。含月时不时对郭姫暗送秋波,奈何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不免有些伤神,连带着琴声都带着些许伤感。
郭姫面上无比享受,心里却丝毫没有波动。待一壶酒见了底,他才开口道:“好了,停下吧,都弹了这么久了,休息一会儿。”
含月这才停止抚琴,起身问:“公子,要含月为你添些酒吗?”
“不了。”郭姫摇摇头,示意她坐下,“郭某酒量浅薄,一壶足矣。若是喝多了,怕是会对姑娘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含月顿时羞红了脸,小声道:“公子,含月愿意。”
郭姫却没有看她,目光始终都在手里的琉璃杯上:“含月姑娘,值得更好的男子,郭某可无福消受。”
他言语虽然带着轻佻,但神色却是正经无比。含月服侍过他几次,却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来春风客栈的,不是为了女人,就是为了喝酒。而郭姫都不是,他来这里,仅仅只是在等一个人来和他谈事情。
含月虽然也会好奇,但她卖艺不卖身,通常弹了曲子就退下了,客人后面做了什么事她无从得知。但是她知道郭姫来历肯定不凡,不然主人不会每次都对他那般客气。
郭姫长得英俊,任何女子见了都会忍不住萌动春心。含月也是,想自己要么就在这春风酒楼里无止境地待下去,要么就只能等谁赎身带她走。
她是贱籍,运气好点倒也可以做个府上妾衣食无忧;若是不好,大概又是颠沛流离的命途了......
想到这里,含月忍不住惆怅。郭姫这般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心中的最佳归宿。
当然,也是奢望。
所等之人姗姗来迟,而郭姫早就习惯了。待开门声响起,他才对含月道:“多谢含月姑娘美妙的琴声,你可以下去了。”
含月这才抱起自己的琴退出去,带上门。
“慎独兄真是抱歉,我有事耽搁了。”来人是与郭姫年纪相仿的清瘦男子,相貌平平,眉间带着文人气息,身上穿着刚换上的常服。
“明淳,你总是叫我这样好等。别的先不说,你先自罚三杯。”郭姫说着,就给他斟满了一杯酒。
李焱颇为无奈,又无法辩驳,只得苦笑两声,一饮而尽。接连三杯下肚,叫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此番能过来也着实不易,御史台琐碎之事甚多,平日里都是我们这些人在操心。大夫几乎都看不见,着实苦闷。”
郭姫微微一笑,又给自己和他满上一杯酒,道:“侍御史一般都要熬上这么几年,你若是当真不愿在御史台呆着,换一处便好了。”
“这便日后再说了。”李焱道,又将酒饮尽,方才继续道,“倒是你,这些时日都在褚相府呆着,可是有什么打算?”
“我不过就是混混过日子罢了,到哪里都一样。”郭姫道,“只是目前受人所妥,有些事情还未办完,所以暂时会在长陵待一段时间。”
“我上次在潞州见你时,你说褚睢玉在你身边,我就觉得万分不可思议。如今想来,她身子痊愈了,回到了褚相府。慎独,你莫不是在做那个打算?!”
郭姫看着他满是疑问的脸,颇为无奈道:“我做什么打算也不会做那个打算。明淳,你还不知道我吗?”
“也是,你说过你不会娶妻的。”李焱自顾地说了一句,没有注意到郭姫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道,“对了,你叫我打听的事我给你打听到了。但是今日这里确实不适合说的,你知道,我自从做了官,提心吊胆惯了。”
郭姫了然地点点头:“无碍,待你休沐的时候来褚相府找我即可。那件事,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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