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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任在肩
屋子里的人都默默看着老爷,希望从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身上找到一丝应对眼前灾祸的希望。
“子钰,你得跟我去趟湖州,要快!”老爷开口了,语气肯定沉稳,容不得别人有丝毫的质疑。
子钰转头看了我一眼,迎上老爷的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老爷扫了我们所有人一眼后,缓缓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子琪只身一人关押在湖州,没人在那边照应不行的,所以下午就要启程。”
说完站了起来,走到老夫人面前,看着老夫人在抹泪,也来不及去安抚,继续说道:“夫人,这次去湖州,免不了要上上下下打点一番,你去收拾收拾,准备一些银子,我和子钰要带着去。”
老夫人不等老爷听完,便往里间的卧室去了。
“老二家的,我们走后,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便全部交给你了,你娘身子不好,你大嫂又怀有身孕,只能靠你了!”
“爹,你和子钰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我会照顾好大嫂和娘的。”我尽量说得诚恳,仿佛这样能让老人家放心些。
听到我的话,老爷果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爹,我先去准备准备,咱们一会就启程。”子钰说着,便要往外走。
“老二!”老爷叫住了子钰,“光咱们两去还不够,你带上来贵。你们两收拾好东西便直接驾车去城南的望江门等我。”
“爹,你要去哪里?”
“我现在要去见几个人,咱们家在湖州没有什么交识,我去找找灵州城的几位故交,怕是还能搭上湖州那边的线,这样去了也好办事,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爹,我和你一起去吧!”
“时间紧急!你收拾完东西便直奔望江门,我和来福骑马去,然后我们在望江门会面。”
“是,爹。”子钰说着便去准备。
“老二家的,你去看看你娘,收拾好银两和行李,便全部交给子钰带着。”说着老爷也出门去了。
不一会功夫,屋里就只剩下我一人了,都来不及细想老爷的这些安排,我便赶紧往老夫人处来。
到了上房的东里间,只见老夫人正坐在床上,双膝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大黑漆盒,盒子表面散发着黑黝黝的亮光,正面有一个小巧的金锁。
“敏儿,你过来坐这!”老夫人看见我进屋来,便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把盒子也往她自己跟前移了移,空出来一半的地方给我坐。
“娘。”我在一旁坐了,望着漆黑的盒子,我明白这便是陈家的所有积蓄了。
老夫人从右边的衣襟下面取出来一串钥匙,挑出来一把金色的,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面前的盒子,果然里面都是一些地契和银票,也有不少金条和银锭。
“敏儿,这是陈家所有的家当了,今天我便把它们全部都交给你。”老夫人说着便把那一串钥匙放在盒子里,顺带把盒子往我这推了推。
我一时便明白过来了,这不仅是要把整个家的家事都交给我管理,更是要把全家的家底都交给我保管,我顿时只觉得那盒子和钥匙就像是千斤重担,我当时的想法只有躲避。
我只觉得我的肩膀太无力,实在担不起这样的重担。
“娘,这怎么行呢?我哪里能担当的起这样的重任,还是您留着吧,我要用的时候,我再来找您,就和这段时间一样的。”
看着那个小屉,我只觉得仿佛有千斤重的分量,我连忙按住老夫人的手,似乎那样能让那个重量离我稍微远一点。
“敏儿,你听我说!“老夫人反而抓住了我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继续说道:“娘老了,自从你瑗姐姐走后,我便觉得身子比往日差了一些,精神也越发不济了。今年真是不顺,瑗儿跟人走了,琪儿这又遭了牢狱之灾。如今我心乱如麻,只怕是无心也无力再管着这个家了。你这孩子,平日里就心细,现在只有把这个家交给你,我才好放心啊,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娘吧!”
老夫人眼里全是泪花,看向我的双眼,满是恳切。
我还能说什么?
迎着老夫人殷切的目光,我只能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黑盒和那一串钥匙,我也深深知道,随之而来的便是沉甸甸的责任。
“娘,那我先管着,等您好点了,以后还是由您来管。”我接过钥匙,把盒子锁上,“娘,您收拾一下爹的行李,我先回屋去看看子钰收拾好了没。”
我双手抱着黑盒回到屋里来,郑重地把它放在桌上。
呆呆的望着它,我一时只觉得身上责任很重大。沉沉的坐下来,舒一口气,我知道现在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担起这份责任来,虽然我才刚刚十六岁,虽然我才成亲刚刚一年......
我现在不能退缩,大哥还关押在湖州的牢狱里,老爷和子钰马上要启程去湖州,老夫人病着,大嫂又怀着孕,我多希望瑗姐姐这会在,也好有个互相商量的人。
不行,我不能慌,此刻我必须打理好一切,不能在我这里掉链子。
“烟儿,你二爷呢?”我才意识到子钰这会没有在屋里。
“二爷找了来贵大哥,安顿了一番,这会去书房了!”
子钰肯定是去找要带的书了,到了这会子,还难为他能顾得上自己的书。
拿出紧紧攥在手里的钥匙,我镇定的打开漆盒,发现盒子里都是面额较大的银票和金条银锭,来不及数到底有多少钱,我赶紧取出一张三万两的银票,交给烟儿。
“烟儿,这件事很重要,你必须小心去办理,这是一张三万两的银票,你现在和账房的吴六一起去银号换成四张五千的、十张一千的回来,赶紧坐马车去,你二爷着急等着要用。”
“好,我现在就去!”烟儿拿了银票用手绢包了起来,飞跑出去了。
我又立马把盒子锁起来,放在床头柜子里,复又把柜子锁上。
“莺儿!”我朝着门外唤道。
“二奶奶!”莺儿闻声便开门进来了,双手侍立着。
“莺儿,平时你二爷的衣服是你收着的,你现在赶紧收拾两身出来,一身现在要见客穿的,一身要冬天的厚衣服,你二爷要出远门!”
“是!”莺儿起身便去收拾了。
出门在外,少不得要用些散碎银子,我便同莺儿一起收拾好衣服包袱,再把装碎银子的袋子塞进去。收拾好后,莺儿提着两个包袱同我朝上房走去。
“娘,爹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敏儿啊,高妈妈已经收拾好了,都在这了!”老夫人眼含泪花,朝我指了指桌上的包袱。
“高妈妈,带了冬天穿的夹袄了吗?”
“没有,只带了两身换洗的?”高妈妈疑惑的看着我,她可能觉得老爷和二爷很快就能回来吧。
“带一身厚的吧,湖州那里只怕比咱们这里还要冷,另外你去看来贵准备好马车了吗?记得要带足够多的干粮,这里去湖州路上不一定能每天都歇在客栈里。”
“是,二奶奶。”
正说话间,子钰进来了。
“娘,我其他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可以启程了。”
“子钰啊,你和你爹一定要小心啊,你爹他上了年纪的人了,你路上千万照应着点。”
老夫人已经有气无力,想想我刚来陈家时那个精明能干的人,跟眼前人仿佛是两个人。在悲痛面前,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显得异常的虚弱。
“娘,放心吧!路上我会照应好爹的,到了湖州,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把大哥给救出来的,您老就不要担心了,好好在家里等着我们回来。”子钰看着老夫人估计也是伤情了,说了一大堆,又转向我说道,“我走了,娘和大嫂你就多照看吧!”
“你放心吧,家里有我呢!”我整整子钰的衣领,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冲淡这离别的悲伤。“爹和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你的包袱里有碎银子,你记得路上千万照顾好自己。”
“好,放心吧,这几本书给我放在包袱里面吧!”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我知道是烟儿回来了。
“莺儿,你去跟来贵说一声,让他在大门口等,二爷马上就出来。”
莺儿出去了。
果然是烟儿回来了,她进来便关起门,把一沓银票交给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吴先生还在后面,我先跑回来了,所有的银票都在这里了。”
我接过裹着银票的帕子,拿到老夫人面前,“娘,我擅自做主,准备了三万两的银票。如今还不知道湖州那边具体情况如何,倘若一时不够,再派人回来取。我担心带多了路上不安全,带少了又不够使得,想来想去,便准备了三万两。”
“你想的周到,多带些总没错,你做主吧!”
“子钰,这里是四张五千两和十张一千两的银票,你身上带一些,包袱里再藏一些,剩下的一些你见了爹,交给爹贴身带着,省的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四下里带着也安全些。”
子钰认真的藏好了银票,朝娘拜了一拜,便出门了。
所有的包袱行李都已经安放在马车上了,看着子钰坐上车,看着马车一点点慢慢走远,我才回过神来,子钰这次真的要离开我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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